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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熱鬧的客廳終於安靜了下來。


  女孩應該是折騰累了,隻能安安分分地趴在沙發上, 也顧不得什麽男女授受不親。隻見她生無可戀地抱著抱枕,兩頰微紅, 像是有些羞恥,但又像是妥了協。


  沙發的另一頭, 男人正坐在女孩的身邊,神色淡然地往自己手掌上倒了一點紅花油,搓熱了之後, 才動作輕緩地貼在了女孩後腰的淤青上,一點點揉。


  幾乎是貼上的那一瞬間,溫熱的觸感連帶著從心底升騰而起的不自在, 激得顧冉頓時冒出了一陣雞皮疙瘩。


  顧冉並不知道自己的後腰起了淤青, 原本那個位置就比較隱秘, 若不是秦殷如此強勢地撂開了她的衣服查看,說不定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


  “老流.氓……”顧冉把下半張臉埋進了抱枕裏, 不服氣地嘀咕了一聲。


  然而下一刻, 後腰上推拿的手頓時重了幾分, 疼痛感傳來,惹得顧冉再次忍不住嚎出了聲。


  “輕、輕點!”


  “你這是要把我的腰壓斷是不是!”


  ……


  男人的眼神微暗,手下的動作也漸漸放柔。


  的確, 這麽細的腰,好像隻要再用力一些,他就能掐斷。


  不知何時,視線開始有了偏移,盈盈一握的腰肢, 雪白細膩的皮膚,一切都是那麽具有衝擊性,就連那一抹淤青都顯得有些撩人了起來。


  內心的陰暗在悄無聲息間滋長,眼中的目光漸漸變得深沉了許多,像是有狂風暴雨斂在了其中,但仔細一看卻又探尋不到半分蹤影。


  這是秦殷第一次幫人上藥,也是第一次和女性有這般親昵的行為。


  是他主動提出來的。


  現在想來,倒是有些荒唐。


  他想他最近是有些不對勁了,突然爆棚的正義感,莫名其妙的同情心,他不知道自己這突如其來的善心是從哪裏來的?而且這善心發作的對象,好像也具有特殊性。


  男人沒有說話,他在做事的時候似乎總是格外的認真,就連替女孩上藥也不例外。


  但手下不斷放緩的速度,不斷發飄的力道卻又仿佛在說,他好像也沒那麽認真……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客廳裏太過安靜,安靜到顧冉都有些不太自在。


  “好了沒……”


  女孩弱弱地開口,下一刻,男人的眼神驟然清明了許多,隨後猛地停下了動作,收回手的同時,也將自己的情緒整理地一幹二淨。


  將打開的紅花油合上,男人起身往廚房的方向走去,慢條斯理地將自己的手洗淨,等走出來的時候,女孩便已經整理好了衣服,斯斯文文地坐在了沙發上,仿佛剛剛拚命鬧騰怒吼的人,並不是她一樣。


  “紅花油我放在你這兒,到時候再擦一擦,過兩天應該就會好了。”


  男人拿著餐巾紙,慢悠悠地擦著手,骨節分明的手指格外好看,手背突起的經脈都都帶優雅的美感,正是最近網上常說的漫畫手。


  “我自己一個人又擦不到。”


  顧冉挪了挪屁.股,被推拿過的後腰的確好了許多,就連疼痛都減緩了不少。


  男人的手法是有套路的,應該是有學過,不然也不會這麽熟練。


  就是不知道以前是不是也這樣給誰擦過……


  “那就找助理。”


  沒有一絲情趣,秦殷毫不留情地開口道。


  顧冉:“……”


  狗男人,難怪三十多歲了還單身!

  顧冉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麽,隻是覺得這種事情,一般有了一次,就應該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在剛剛上藥的時候,她的確有掙紮和反抗,但那個時候羞恥大過於抵觸,所以在後來也漸漸縱容了對方的行為。


  嘶……


  顧冉,你最近的思想好像有點危險啊!

  女孩的臉色驀地嚴肅了許多,沉默不語地看著男人離開的身影。


  氣氛又變得有些詭異,兩人誰也沒出聲,就連一句客套的道別都沒有。


  男人一聲不響地換下了拖鞋,不疾不徐地將拖鞋放回原位,剛準備起身開門的時候,卻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微微側頭開口道:“歌的成品我已經發給你經紀人了。”


  詭異的氣氛被頓時打破,顧冉猛地回過了神,呆呆地‘嗯’了一聲。


  大門被推開,就在男人準備關門的那一刻,坐在沙發上的顧冉又突然出聲道:“謝謝。”


  扶著門把手的微微一頓,一秒後,門縫被合上,公寓裏也就隻剩下顧冉一人,坐在沙發上。


  晚上,公寓的音樂室內,伴奏聲在密閉的空間響起,男人坐在架子鼓前,雙手拿著鼓棒跟著音樂在瘋狂敲擊著,黑色鏡框的眼鏡被摘下,額前的頭發撥到了腦後,露出了淩厲的雙眸。


  音樂震耳欲聾,充斥著整個音樂室。


  良好的隔音設備使得所有喧囂都被封印在了這片天地裏,卻越發像個漩渦,讓人不斷沉淪。


  擊打聲和背景音樂相稱,帶著幾分狂亂,一如男人此時的心緒。


  汗水從額角滑落,男人緊抿著嘴唇,臉上的表情稍顯冷酷,自持冷靜的外表下,那有些急躁和煩亂的鼓聲卻是將他的情緒透露地一幹二淨。


  搖滾風的音樂,富有節奏感的同時,又帶著幾分瘋狂,一如他此時,拋棄了平日裏的理智,將自己沉溺在了音樂中,發泄所有的克製與矛盾。


  男人隻穿了一件無袖T恤,因為用力而微微鼓起的肱二頭肌和小臂上突起的青筋,與他往日裏的冷清和淡然截然相反,透著肆意的野性,就像是失去控製的野獸,在牢籠裏不斷衝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音樂陷入了最後的尾聲和高.潮,在一陣紛亂的擊打下,音樂驟然結束,男人拿著鼓棒的手一鬆,整個音樂室陷入極致的安靜,唯有微喘的呼吸,在耳邊回蕩。


  半個小時。


  他已經很久沒這麽瘋了。


  五年的時間裏,他不是沒有失控過,但也隻會與程子軒的那件事有關。


  今天是第一次,因為別人而有這般失態。


  隻要一安靜下來,他的眼前總是會閃過一些片段,纖細的腰肢,毫無瑕疵的皮膚,微紅的臉頰,閃著星光的貓眼……


  太多的細枝末節都被記在了腦子裏,揮之不去。


  他是個男人,成年男性,腦子裏閃過的這些畫麵在代表著什麽,他當然不可能不清楚。


  正是因為清楚,所以才覺得煩躁,才覺得混亂。


  安靜的音樂室裏,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男人眉頭微皺,將手中的鼓棒放在了一旁,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往辦公桌的方向走去。


  掃了一眼手機屏幕,秦殷一手接過手機,背靠在辦公桌上,一手拿起放在桌上的煙盒,按下接聽鍵的同時,從煙盒裏抖出了一根煙,低頭銜上。


  “有事?”


  男人說著,拿煙盒的手又轉而換了火機,‘啪嗒’一下點燃後,直接甩在了桌上。


  淩厲的眼睛半眯,男人深吸了一口,又猛地吐出,眉眼間隱隱的戾氣昭示著他此時的心情,不太美麗。


  電話那頭的許景言聽到了打火聲,感受著對方比以往要衝上些許的語氣,弱弱地問了一句:“哥,你在抽煙?”


  秦殷沒有回答,但沉默卻已經給了許景言答案。


  “不是,哥,你也少抽點,嗓子不要了?”


  眼前煙霧繚繞,男人冷著臉,再次開口的語氣帶著一絲諷刺,“有屁快放。”


  他本就不打算再入圈了,還管什麽嗓子不嗓子的事情?

  “哥你今天心情不好?”


  秦殷輕嗤一聲,“我還有更不好的,你想試試?”


  許景言的脊背一緊,頓時不敢再繼續廢話,直接切入正題。


  “《我們的生活》放預告片了,你要不看看?”


  許景言話音剛落,下一刻,男人毫不留情的聲音傳來——


  “不看。”


  說完,男人便冷著臉要掛掉電話。


  然而許景言早已摸透了他的脾性,這會兒大聲吼道:“別別別!哥!好歹也是我第一次參加這種綜藝,你都不準備賞個臉嗎!”


  男人的眉心微突,準備掛電話的手一頓,隨後再次將手機放在了耳邊。


  這一次,秦殷開口的聲音明顯多了幾分壓抑著的怒意,仿佛隻要多說錯一個字,殺氣就會在瞬間蓬勃而出。


  “想清楚再說話。”


  吸了兩口煙,他的心情本來就煩躁,這兒壓根就沒什麽耐心和許景言兜圈。


  “哥,我真是來說這個的,節目過兩天就要播出了,你到時候記得看啊。”許景言說完,又跟了一句,“顧冉在裏麵的表現可好了,你就不好奇嗎?”


  一瞬間,男人夾著香煙的手停滯在了半空中,目光微微一閃,隨後又緩緩地放下。


  “沒興趣。”


  剛壓下去的煩悶又陡然升了上來,男人低聲警告道:“許景言,別把她和我扯一起。”


  秦殷明顯是生氣了,隻是這一次的怒意卻並不純粹,就像是被戳中了什麽最難以啟齒的痛處。


  電話那頭的許景言怔了怔,頂著男人的怒火,又嘀咕了一句,“不是……哥,春心萌動也沒什麽好害羞的,畢竟你年紀也不小了,總該要找對象的。”


  “……”


  許景言這小子,是覺得最近太快活了?

  “你眼瞎?”眉間的褶皺又深了幾分,秦殷開口的聲音越發有些惱怒。


  許景言:“……”


  以往在樂隊裏,四個人智商最高的就數秦殷和樊宇,不過現在看來,就秦殷這腦子,倒還沒他聰明。


  若不是他之前沒和樊宇通過電話,指不定還真會信了秦殷,認為是自己‘眼瞎’。


  樊宇可是把什麽話都和他說了,突然打電話詢問小姑娘行程也就算了,還主動向他要了顧冉的微信,這哪點放在秦殷的身上不是鐵樹開花的象征?

  以前他們還在一起玩音樂的時候,許景言可極少從秦殷的口中聽到其他異性的名字。曾經圈裏有名的小花在暗地裏向秦殷表露過好感,結果秦殷不回應人家也就算了,還躲她像是躲瘟疫一樣,硬是把人家女孩的自尊心都給打擊沒了。


  那個時候許景言也不是沒問過他,有沒有談戀愛的想法,結果人家一心就是搞事業,就差直接遁入佛門了。


  可如今事業不用說,年紀也都老大不小了,總得找個女孩談談戀愛了吧?

  三十歲,再不來點異性荷爾蒙的刺激,許景言都要懷疑秦殷這以後的功能還好不好使了。


  “哥,人家顧冉真的挺好的,長得漂亮不說,性格爽朗也不作。”如今的頂流歌手在此時化身成為了中華小紅郎,苦口婆心地勸說道:“而且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就真的對她沒有一點兒意思?”


  話說到這兒,一根煙也燃到了盡頭。


  男人垂眸撚滅了煙,原本的怒意在許景言媒婆似的勸說下漸漸消散,可內心的煩亂卻依舊沒有減少半分。


  “許景言,我和她不合適。”秦殷說著,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冷靜。


  許景言頓時語塞,心下也明白,如今秦殷這般抗拒,有百分之八十是因為五年前的那件事。


  他還是沒有放過自己。


  微微歎了一口氣。


  程子軒的去世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當初他和樊宇也為此低落過很長一段時間,但也從沒像秦殷一樣,陷得這般深。


  人總是要向前的,但他卻是把自己禁錮在了原地,任誰都拉不動。


  生前,程子軒一直把秦殷看做是自己的崇拜對象,再加上當初又是秦殷將他帶入了這個圈子,所以程子軒自殺之後,他才會這麽折磨自己。


  不過,逝者已逝,那活著的人呢?


  必須得這麽一直痛苦下去嗎?


  “算了,我也不強求,你要是不喜歡就不看吧,不過……”男人說話的語調被拉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原本許景言耍這種戲碼,秦殷是斷然不會上當的,但不知為何,這次卻是真被他給套了進去。


  冷‘嘖’了一聲,男人抬手揉了揉眉心,“不過什麽?”


  許景言輕笑了一聲:“不過我就是想和你吐槽一下顧冉的前男友。”


  “那家夥也真絕了,那晚在樹林裏表白的人是他,強吻的人也是他,我原本還以為江洋對顧冉好歹是真心的,但沒想到,那臭小子竟然會慫成那副逼樣!”


  說到這裏,許景言的情緒驟然激動了許多,字裏行間都透露著對那位江洋的不齒。


  “當初顧冉遭遇變態襲擊的時候,他就站在她右前方,一步路的距離!結果你知道怎麽著?”


  講到要緊關頭,對方直接來了個反問,惹得秦殷的拳頭又有些難耐了起來。


  幸好許景言沒有要賣關子的打算,不過停頓了片刻便繼續開口道:“那臭小子竟是直接跑了!眼睜睜地看著顧冉被人給撲倒在地上!你說這可氣不可氣!”


  “當時我是最早一個下車的,那江洋在錄製結束之後非得黏著顧冉,我當他還是個人,但沒想到在那種危難關頭,他竟是直接跑了?!!”


  許景言一回想起當時的那個場麵,心裏就怒火中燒,就隻是單純作為一個旁觀者來說,他都看不下去。江洋那臭小子的行為,簡直把男人的臉都給丟光了!

  若是當時江洋能出手擋一把,顧冉也根本不可能會遭那種罪。


  雖然不能道德綁架,江洋沒有這個義務非要去幫忙擋那個變態。但偏偏在前幾天的晚上,那狗男人自己當著顧冉的麵說還喜歡她的,這件事是許景言親眼看見,親耳聽見的。


  結果上一秒深情表白不成想要強吻,下一秒在對方遭遇危險之時就轉身跑開,這不叫惡心叫什麽?!


  秦殷聽到這兒,眼神驟然一暗,宛若有狂風暴雨在其中翻湧。


  表白的事他聽許景言說過,但這一出他可從不知曉,網上也沒有相關的言論,所以秦殷根本不知道原來女孩在那般痛苦的情況之下,竟是還被曾經所謂的男友給反踩了一腳。


  視線落在了腳邊的椅子上,腦子裏驀地閃過女孩落淚時的情景。當時她就坐在這張椅子上,而他則是站在這裏,眼睜睜地看著淚水從她的眼眶裏掉了下來。


  所以,在當時落的淚中,是不是也有那個江洋的一份?

  大拇指有些癢,他想,是煙癮又泛了。


  重新拿起了煙盒,秦殷又給自己點上了一根,隨後語調冷漠地出聲道:“一般綜藝節目都會錄製花絮,你叫劉燁去問節目組要錄像,看看能不能找到點東西。”


  許景言並沒有想到這件事,如今被秦殷一點撥,頓時恍然大悟,興奮地開口道:“對對對!節目組一般都會錄製花絮,我這就去找劉燁!”


  “找到之後先別動,發一份給我。”男人說著,低頭彈了彈煙灰,灰燼順勢落下。


  秦殷的眼神沒有半分波動,宛若是黑夜裏的大海,看似風平浪靜之下,卻蘊含著令人望而生畏的危險。


  許景言自然是感受到了秦殷話中的情緒變化,心底暗暗驚訝的同時,也隻是順從地應了下來,不敢提出任何質疑。


  通話結束,男人放下了手機,重新打開了微博的界麵,翻出了之前看到的那個視頻。


  周圍人的驚恐,私生飯的瘋執,鏡頭晃地模糊,卻依舊能在角落看見一抹身影,落荒而逃。


  男人的眼神微眯,寒氣在刹那間肆意,蔓延到整個音樂室,先前被搖滾樂點燃的場子也在此時瞬間降至到了冰點。


  視頻中的場麵太過混亂,所有的焦點都集中在了顧冉身上,根本就無暇關注周圍的情況。再加上拍攝角度的問題,那位江洋完全沒有露臉,隻有一個無頭的下半身入鏡,以至於連他都忽略了這個細節。


  這個令人心寒的細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麵無表情地收回了手機。


  此時此刻,沒人會想到,那位名叫江洋的男人,即將墜入怎樣的地獄。


  那是來自死神的製裁,不留情麵,沒有餘地。


  除邪懲惡是每個公民義不容辭的責任。


  他也不例外。


  作者有話要說:秦殷:鏟除社會敗類,人人有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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