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網吧
蔣義和馬可波出教室的時候,高三樓裏已經差不多空了。
馬可波跟著蔣義慢悠悠地往樓下走,不急不躁。
蔣義道:“不用跑去食堂搶菜嗎?”
馬可波眨眨眼,疑道:”蔣哥你昨天不是說要帶我去網吧體驗一下嘛?”
蔣義一噎。
馬可波擔憂道:“我上個月好不容易成年了就盼著今天,身份證都帶上了,蔣哥你不會不去了吧?”
“怎麽會呢,”蔣義矢口否認,他不知道原主答應了馬可波這種事,他有點措手不及,“今天不用晚自習嗎?”
“今天是周五啊,”馬可波奇怪道,“他們有人今天就回家,所以晚自習可以選擇不去。”
馬可波頓了頓,又問蔣義:“蔣哥,你今天要回家嗎?”
“不回,”蔣義哪敢回啊,他連家在哪都不知道,“我們去網吧。”
“好嘞。”
蔣義不敢多說話了,怕多說多錯,到時候被馬可波看出什麽端倪來,他解釋不清楚。
兩個人先出了校門,蔣義沒急著找網吧,而是提出想先吃個飯。
於是兩人先拐進了一家砂鍋店。
吃得差不多了,蔣義試探性問:“你有哪家想去的網吧?”
馬可波:“我不熟悉,但這附近好像就兩家,蔣哥你定,去你常去的。”
蔣義暗暗鬆了口氣,隻有兩家網吧,還能應付:“我兩家都經常去,看你。”
“唔,那我們都去看看,哪家有位置去哪家。”
蔣義上輩子為數不多去網吧也是去打架的。
他總覺得在網吧幹架原因都很奇怪,記得最奇怪的一次,他兄弟因為一個掉落物品被朋友隨機走了,跟朋友打了起來,後來兩邊都喊了人,蔣義也被喊了過去。
他就記得那場架打得特憋屈,兩邊人都互相認識,關係也不錯,打架也沒動真格,隻有當事的兩個人打得嗨。
最後當事兩個人一個掉了兩顆牙,一個手指骨折,都進了醫院。
蔣義很不明白那些打遊戲大打出手的人,有這功夫泡在遊戲裏,不如多收點保護費。
兩人先去了比較近的一家叫“溫星”的網吧。
網吧網管是個穿短背心的大波妹,畫著濃妝抽著煙,看到蔣義一口煙就噴到蔣義的臉上,蔣義卻視線都不敢往網管身上放,尤其不敢看網管胸前那兩坨肉。
網管比他夜.總會裏認識的那些姐姐穿得還洋氣。
網管似乎認識蔣義,看到蔣義就潑皮了起來:“呸,老娘偶爾來頂個班怎麽都能看見你,上會砸了老娘一個顯示屏還嫌賠的不夠多?”
蔣義訕笑,拉著馬可波往外走。
馬可波走了兩步,站住不動了,他盯著網管,兩眼發怵:“姐姐,你真好看。”
蔣義和網管都愣住了。
網管先反應過來,媚笑著道:“喲,哪裏來的小弟弟,嘴真甜,成年了嗎?”
馬可波挺了挺胸膛,掏出身份證:“我上個月成年了。”
蔣義覺得馬可波看網管的眼神越來越不對,況且自己這身體的原主似乎跟網管有過節,硬把馬可波往外拽:“走了,我們去另一家看看。”
網管抱著胳膊道:“你不問問人家小弟弟願不願意走。”
馬可波推開蔣義的手,搖搖頭:“姐姐,我不走。”
蔣義暗罵:重色輕友。
網管捏了把馬可波的臉,捏得人小男生心搖神晃,愉悅地輕笑了聲,對蔣義道:“看在這小弟弟的麵子上,今天放你進來上網,隻有一點,別特麽給老娘在這裏打架。”
馬克波替蔣義點頭道:“好的,絕對不會打架。”
這下,蔣義不想在這個網吧也得被迫留下了。
登記了身份證後,馬可波歡快地找了兩張座位,對蔣義招招手示意他過去。
蔣義走過去坐下,便發現馬可波挑的這個位置透過兩台電腦中間的縫隙,就能完完全全地看到網管坐的那個位置。
蔣義汗顏:“你是來打遊戲的,還是來看美女的?”
“美女!”馬可波下意識地回答完後,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連忙補充道,“……和打遊戲,話說蔣哥你怎麽不早告訴我這裏有這麽漂亮的美女,早知道我一成年就來了。”
蔣義對此嗤之以鼻。
馬可波第一次來網吧,心情很激動,開了電腦就有目的性地打開一款遊戲
:“蔣哥你是這遊戲的老手,快教我玩玩。”
那是一個紅色圖標的遊戲,紅底上麵用古風字體寫了“俠意”兩個大字。
蔣義默不作聲跟著打開了這款遊戲,卻在登錄界麵犯了難。他沒有原主的任何信息,連遊戲的賬號密碼都不曉得,老實道:“我忘記賬號了。”
馬可波:“你手機裏沒記一份嗎?”
蔣義這才想到他還沒好好看過原主的手機。
原主的手機跟邵煬的型號一模一樣,觸屏的,有鎖屏,能臉部識別解鎖。這是蔣義上輩子沒有見過的手機樣式,高科技。
蔣義在備忘錄裏找到了賬號,一共七個號,甚至連區服都給標注好了,方便他操作。
馬可波湊過來看了眼備忘錄,發出羨慕的讚歎:“哇塞蔣哥你這麽多號啊,我自己的號還沒滿級,蔣哥你借我一個號玩玩唄。”
“噥,你隨便上。”蔣義大方地把手機遞給馬可波,反正他不會玩這遊戲,都給馬可波玩也無妨。
馬可波如獲大赦般捧著蔣義的手機,按順序一個個賬號登錄了過去,每上一個號都會發出土撥鼠一樣的讚歎:“啊啊啊,蔣哥你這號太強了,極品裝備武器,稀有坐騎,還有那麽多珍惜材料,太強了……哇,這個號也是……這個也……不愧是蔣哥,大佬帶帶我!”
“這些號很厲害嗎?”
“當然了,你這種號這個裝備,一個就能賣近萬塊,最厲害的少說能賣三萬多。”
“這麽貴???”蔣義合計著反正他不會玩,如果真像馬可波說的那樣,他不如把這些號賣掉,把錢存起來。
“當然!遊戲現在也是暴利行業,蔣哥你這些號這麽厲害,遊戲也打得好,不如去當主播——”
馬可波的話斷在蔣義的手機震動中,馬可波把手機遞還給蔣義:“蔣哥,你媽來電話。”
蔣義接過手機看了眼,屏幕上來電顯示隻有一個“媽”字,簡單明確。
“媽”這個字對於蔣義來說很陌生,準確來說,在蔣義的印象裏,父母之於他,就是一場噩夢。
他出生在一個扭曲的家庭,母親在賣的時候遇到了父親,生下了他,後來父親賭博,母親嗑藥,雙雙出軌,最後兩人都惹了一身債,死在了外麵。
蔣義成為孤兒的時候,小學剛好畢業,沒有錢,隻能輟學。
後來蔣義成為打手,打架來賺生計,很大程度受了原生家庭的影響。
所以,當蔣義看到手機屏幕顯示來自“媽”的電話時,本能想要逃避,但最終還是拿著手機站了起來,對馬可波道:“你先玩,我去外麵接個電話。”
十月中,白天套件外套就正好的溫度,到了晚上就有點冷了,尤其今晚風很大,冷風嗚嗚地吹過,蔣義剛出網吧門就打了個寒噤,接起電話:“喂?”
半秒後,電話那頭一個和蔣義記憶裏完全不一樣的溫柔的中年女聲響起:“喂,小義,你在學校嗎?”
蔣義回頭看了眼網吧,扯謊道:“嗯,在上晚自習,現在出來上個廁所。”
“哦……好,”繆萍捏著手機的手有點緊張,猶豫半天問出了心中所想,“小義,你明天回來嗎,我讓你爸去接你?”
蔣義想了想,他鳩占鵲巢,代替原主融入這個世界,接盤了原主關係網。他不管怎樣都得麵對原主的一切人際關係,其中家庭占很大一部分,必須得麵對。
正好他不認識原主家在哪,既然對方提出了會來接,那他不妨去看看:“好。”
繆萍沒想到自己的兒子這次會答應得那麽爽快,整個人放鬆了許多,笑著道:“那明天早上你多睡會兒,十點你爸會到你校門口右邊50米遠的拐角處等你,到時候帶你回家,我做好飯等你們,回來就能吃到好吃的了。”
蔣義總覺得繆萍似乎過於激動了,還有一個地方沒聽明白:“為什麽不直接在校門口等,學校門衛不讓嗎?”
繆萍道:“你爸明天要上班的,中午給廠裏請兩個小時假,但是會穿著工作服,你不是不喜歡你爸那樣子去找你嗎,咱家又沒車,就盡量躲著點避開你同學。”
蔣義覺得這種事情沒什麽,接他的人他沒見過,如果躲在別的地方指不定他沒看見就給忽視掉了,刻意避開有點多此一舉,便回道:“沒事,就校門口,我一出來就能找著。”
繆萍一愣,半晌,才輕聲應道:“好,就在門口接你。”
蔣義沒聽錯的話,繆萍說這句話時帶了點鼻音。
之後繆萍又詢問了點近況,叮囑了幾句,才依依不舍地讓蔣義掛電話。
蔣義耳根子有點熱,他掛了電話才堪堪反應過來剛才在和這具身體的母親通電話,而那些來自母親的關心,來自家庭的溫暖都是真實的。
他好像真的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