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是因為什麽對眼前的這個人類產生名為喜歡的這種感覺的呢?
也許是揭穿他偽裝謊言那一刻的波瀾不驚;也許是漫天冰蓮被定格在空中, 那人踏著冰雪款款向他走來的從容不迫;又或許是聽聞自己真情告白後的淡然冷漠。
遭了,是心動的感覺。
太宰治冷靜地把童磨貼過來的腦袋用力掰開,露出不加掩飾的嫌惡之色:“你所謂的喜歡就是把人吃掉嗎?”
童磨嗅了嗅鼻尖沾染的臘梅清香,砸吧砸吧嘴, 仿佛在品味太宰治的美味。他認真地回答:“這難道有錯嗎?被我吞噬的人類, 將會得到救贖, 她們將在我的體內和我一起得到永生。”
“這根本不是喜歡!”山姥切長義忍不住反駁道。
童磨麵露困惑之色, 沒有喜怒哀樂、絲毫不理解人類感情的他顯然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裏。
他困擾了半天,終於想出一條解決的對策:“也許你可以教教我什麽是喜歡,我學習能力很強的。”
“容我拒絕。”太宰治冷淡地回應:“我對男人沒有任何的興趣。”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吃人的惡鬼, 現在沒有殺死童磨並且留在他身邊隻是因為要利用他找到鬼舞辻無慘罷了。
“曾經我也是這麽想的, 直到遇見了你……”童磨恬不知恥的再次湊上前來。
鬼這種生物, 臉皮厚實著呢。
回應他的是太宰治毫不留戀的背影。
“真是冷淡呢。”童磨望著太宰治漸漸消失在柔荑飄蕩的輕羅帷帳間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不會真的被討厭了吧?
應該不會吧, 他無論是在人類社會還是十二鬼月中都是相當受歡迎的存在呀!
好像是為了證明自己對太宰治是真愛似的, 一直以來對所有事情都漫不經心的童磨拚了, 甚至派遣自己的二百五十個教徒全員出動去尋找鬼舞辻無慘。
事實上童磨並沒有指望那些人能找到鬼舞辻無慘, 他們連鬼舞辻無慘的樣貌都不知道,其實就連童磨都不確定他曾經是否有幸目睹過無慘大人的真容。
因為那位大人酷愛變裝, 又不僅僅是變裝那麽簡單, 童磨數百年來見過鬼舞辻無慘隻有寥寥幾次, 每一次見麵都有新發現——無慘大人的變裝變的不光是樣貌、聲音、身份, 甚至連性別都能改變。
實屬鬼屆的冠位coser, coser屆的一代楷模。
童磨想了一條相當迂回折中的法子:二百五十個教徒每人都帶著印有鬼舞辻無慘的肖像畫, 在這一片區域內廣為張貼發放。若是鬼舞辻無慘看到了必定會引起警覺,派遣手下的鬼調查事情始末,然後順藤摸瓜地找到自己這裏, 他們隻需要等著無慘大人找上門來就行了。
至於如何應對怒火中燒的無慘大人,童磨也已經想好了對策。
如果自己麵對無慘大人疾風驟雨的怒火時還能來得及說出那句話的話……
連他都想不通,自己為何要如此不竭餘力地幫助太宰治。
對此,太宰治提出了他的質疑:“如果無慘每隔一段時間就換一個新身份的話,就算有人知曉他過去的偽裝也根本不會在意吧?”
“不,那位大人會在意的。”童磨展開對扇掩住嘴角輕笑:“對於正在尋找自己的人,無慘大人向來會做到趕盡殺絕,不留一絲後患。”他還有一點沒說,鬼舞辻無慘異常膽小,寧可錯殺也不可能放過一丁點可能對自己造成威脅的事物。
山姥切長義不可置信地張大眼睛,“也就是說,你派出去尋找鬼舞辻無慘的那些教徒,全部都會被殺死?他們可都是你的手下啊!”
童磨輕蔑地笑起來,優雅地吐出殘忍至極的語言:“手下麽?你太高估他們了。他們隻不過是我的儲備糧而已。”
對於童磨來說,那些全心全意信任他的教徒就隻是消耗品罷了,失去了再換一波就是。成為鬼的百年來,他身邊的教徒不知無聲無息換了多少波。
這殘忍的理念與山姥切長義一直以來貫徹的正義相悖,他沒有何時比現在更想殺了眼前這個沒心沒肺的惡鬼。可惜的是,他做不到,他沒有強大到能夠傲視童磨的能力,如果之前不是太宰治出手相救,他早已經碎刀了。
作為愛民如子的萬世極樂教教主,童磨日常與人類生活在一起,由於他給自己的設定是純良聖潔的神之子,所以有意壓抑自己的力量,可是現在整個教中除了他們空無一人,他能夠肆意釋放自己的氣勢。
一如他冰之血鬼術的屬性,四周彌散著寒冷且危險的氣息。
山姥切長義必須忍耐,因為太宰先生說過,童磨必須死和利用他找到禍亂的源頭——原初之鬼·鬼舞辻無慘並不矛盾。鬼舞辻無慘不死,還會有千千萬萬個童磨被製造出來。
想到這裏,太宰治在山姥切長義心中上升到無與倫比的崇高地位。
臨危不亂、孤身犯險打入鬼組織高層,跟鬼做交易,竟然還成功了,這是山姥切長義在此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要是有這麽容易就能找到鬼王,獲取十二鬼月的情報,之前時之政府費勁心思地調察可不就是白費功夫麽?
你離被上弦二一見鍾情的距離,就差一個太宰治。
山姥切長義甚至懷疑他們被傳送到萬世極樂教也是太宰治操縱的,為的就是虜獲敵人芳心,從內部瓦解敵人勢力。
這世上應該沒有什麽是這位審神者大人做不到的事情了吧?
做他本丸的刀劍一定很幸福。
太宰治被打刀詭異的目光盯得一陣惡寒。
如果他能猜出付喪神心中所想一定會義正辭嚴地解釋:不,我不是,我沒有。我雖然會操心術但卻沒有預見未來的本事,而且我是不會出賣自己的色相換取情報的。被一隻性別為男的不明生物表白你知道是一件多麽令人惡心的事嗎?
太宰治感慨萬千:“你身為十二鬼月中的上弦二,竟然沒有其他辦法聯係到鬼舞辻無慘,真是太失敗了。你就沒有考慮過是因為自己實在不討其他鬼喜歡,受到排擠邊緣化的緣故嗎?”
他的腦海中浮現了一道畫麵,當其他鬼其樂融融的聚餐擺宴時,唯獨童磨一無所知地呆在萬世極樂教……
童磨誌得意滿地解釋:“當然不可能,我的鬼緣可是非常好的哦!無論是筋肉白癡猗窩座閣下還是變態人體藝術愛好者的玉壺先生我都能與之相處得相當和諧。”
你這個家夥有資格說別人是變態嗎?
“還有,不要說十二鬼月了,就是普通鬼都少有群居行動的,因為……噗……”童磨突然噴了口鮮血,姣好的麵容突然變得扭曲可怖,四肢不正常地抽搐扭動著……
良久,仿佛一場酷刑最終趨於平靜,童磨坐起來,抹去唇角溢出的鮮血,不在意地攤了攤手:“好了,我能告訴你的就這麽多,我不能再泄露關於無慘大人的情報了。”每一個由鬼舞辻無慘血液變成的鬼,從誕生的那一刻就被埋下咒縛,普通鬼哪怕是對外人提到關於“無慘”的字眼,都會被詛咒腐蝕身體而死,上弦也不例外。
這是作為鬼之始祖對他的造物所擁有的生殺予奪的特權。
這已經是童磨能訴說出的關於鬼舞辻無慘情報的極限了。
童磨心有餘悸地想道:相隔這麽遠的距離,無慘大人應該沒有探測出他剛才在想什麽。要不剛才就不僅僅是牽動詛咒的自然現象了。
不過他應該被已經被發現了,連那些教徒都沒用上,無慘大人很快就會登門造訪的。
“所以你剛才是故意激我說出那句話的嗎?為的就是讓那二百五十個教徒幸免於難。”後知後覺的童磨又吐出一口帶有內髒碎片的鮮血,篤定地看向太宰治。
這樣一來,猜忌之心極重的鬼舞辻無慘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鬼舞辻無慘數百年來嚴令禁止所有鬼聚集相處、又把十二鬼月分散在各地的原因就是怕他們生出策反之心,聚眾反撲。
童磨一直覺得鬼舞辻無慘的擔心是多餘的,這麽多年以來,除了一名叫做珠世的女鬼,還沒有誰能逃脫鬼舞辻無慘血液的詛咒。
況且背刺鬼王,對於鬼來說又有什麽好處?鬼舞辻無慘死了他們也會死的。
童磨不是鬼舞辻無慘,自然不明白他奇特的腦回路。
他也不能說什麽,無慘大人從來不會接受任何人的建議,反對無慘做法的人和鬼無一例外的不是被殺就是在被殺的路上。
最關鍵的是童磨並沒有建功立業的豪情壯誌,他隻想呆在自己的萬世極樂教救贖迷途的女子。
太宰治無辜地聳聳肩:“我並不知道你提及無慘的情報就會受到懲罰哦!不過,你怎麽沒死呢?”
“因為我是上弦呦,跟那些普通鬼不一樣。”童磨笑魘如花,仿佛對太宰治的算計毫不在意,“更喜歡你了呢,太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