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此次出戰的目的是尋找大和守安定而不是撈刀練級, 故太宰治一行人並未在戰場上紮營露宿而是就近在花街上找了一家酒肆旅館住下。
這家酒肆是個二層式建築,一樓大堂賣酒兼供應簡易餐食,二樓則為醉酒旅行的客人提供暫時歇腳的住所。
來此喝酒的大多數是些浪人平民,大堂裏供應的也都是些粗劣簡易的飯菜, 酒卻是店家老板親自釀造的, 不同於傳統日式清酒那般清新淡雅, 就地取材的山泉水發酵釀造而成的麥酒酒性濃烈、綿厚甘醇, 最適合不過孤傲的獨行劍客或獨自旅行的浪人。
一醉經年,歲月蹉跎。一夜之後,夢醒時分, 孤獨的旅人背上他的包裹走得灑脫蕭條, 倒也成了這家酒肆門前一道獨特靚麗的風景。
大抵是約定俗成的習慣, 當太宰治和付喪神先後踏入這家小酒肆時頓時成為整間屋子的焦點。付喪神雖人人都佩戴著刀劍但衣著光鮮亮麗, 眼中銳氣難掩, 成群結隊的態勢來看不像是獨行劍客, 更像是哪位大名將軍手下招募的武士幕僚。而位於這些人中心的太宰治, 定然身份高貴。
他們走進來時, 這不大敞亮的酒肆頓時顯得蓬蓽生輝。
混跡於花街柳巷多年之久的店家老板早練就出一副出神入化的慧眼,忙親自迎上去, 用抹布捊盡桌麵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殷勤地問道:“幾位貴人, 是喝酒還是住宿?”
開著再有個性、再獨特的酒肆也是要吃飯的。有著一家老小要養活的中年老板並不介意為了家庭卑躬屈膝, 生活早已將他磨平了棱角, 圓滑事故也不過是為了在喧囂的亂世能守家人安好。
自織田信長帶兵駐紮在十裏外的本能寺後, 戰火連連,波及至此,他們的生意也愈發不好做了。
“住宿。”歌仙兼定在太宰治開口之前率先說道。他心理是不大樂意住在這裏的, 倒不是因為這兒條件簡陋環境嘈雜,付喪神常年行軍打仗,再苦再累哪裏比得上戰場,隻是怕審神者趁他們不注意就溜下來偷酒喝。
他對於太宰治的行動能力實在是防不勝防。
讓太宰治住進酒館,這就好比是嫖客進了窯子,賭徒上了賭桌,根本讓人猝不及防。
但是太宰治認為在這種消息靈通、人員混雜的場所裏可能會獲得意想不到的收獲——對於如今的大和守安定來說,最安全、不引人注目的方式就是藏匿在人群中。他目前麵對的不僅是敵對的曆史修正主義者、還有檢非違使的捕殺以及源於時之政府的潛在威脅。
無論被這其中的哪一方找到,大和守安定麵臨的結局都是死亡。
所以他們必須趕在在這三方勢利之前找到大和守安定。
時間刻不容緩。
酒肆老板忙點頭,囑托被美顏暴擊到、呆愣著流口水的小女兒收拾好二樓最好的幾間客房。
小酒館二樓不大,隻多餘出來兩間房,倒也正好遂了付喪神的意,可以留下兩三人時時刻刻照看著審神者。
小丫頭蹦蹦跳跳地帶著太宰治一行人上了二樓,這酒肆雖普通卻很幹淨,她把窗戶打開透氣,抱來幹淨的被褥放在櫥櫃裏,戀戀不舍地站在一旁不願離開。
三日月宗近看了眼時間,給了小姑娘一些小費,溫和地說:“小妹妹,還要麻煩你送些熱水飯菜到這裏來。”
“好、好的!幾位有什麽愛好或者忌口嗎?” 小丫頭紅撲撲的臉蛋宛若落日照耀下的晚霞,她補充道:“父親大人早上在港口進了些新鮮的大螃蟹。”那是店裏難得一見的美食,早就被客人預定完了,剩下幾隻是父親專門留給她的。隻是這些客人生得實在好看,秀色可餐,與之相對,期待已久的螃蟹反倒是沒那麽重要了。
“不了,謝謝你。”歌仙兼定接過話茬:“飯菜最好清淡些,還有注意不要帶酒上來。”
螃蟹屬寒,又是易過敏的海鮮,不適合正服用草藥治療喉嚨的審神者。
這幾位大人物衣著光鮮,也不像付不起錢的樣子。小姑娘看了眼僧侶打扮的江雪左文字,若有所悟,應了聲是便飛快地跑下樓。
太宰治一臉殘念地盯著歌仙兼定:“不讓上酒,不讓上螃蟹,歌仙,你簡直是在針對我。”
被指責的歌仙兼定麵色不動,淡定地為太宰倒了杯熱水,安撫道:“等主公您痊愈後再吃不遲。”
好吧,他承認自己是自作自受。太宰治吹了吹熱氣,咽下一口熱水,液體流經食道還帶來隱隱的疼痛,熟悉的感覺,不至於難以忍受。
“來說說我的計劃吧!”太宰治斂眉,從背包裏拿出厚厚一摞傳單,“待會兒吃完飯小豆和被被去街上去挨個發傳單,重點是家庭主婦。”
小豆長光提出疑問:“為什麽是家庭主婦?整日在外勞碌的男人見到的應該更多吧?”
“非也。”太宰治搖了搖頭:“男人們雖然見到的世麵比較多,但他們一般都不會對另外一個陌生男人產生過多的關注,大和守安定為了藏匿自己必定打扮得不引人注目,就算被誰看到了也可能轉身就忘了。女人們就不一樣了,特別是家庭主婦,一個養眼的男人或許是他們無聊枯燥的灰色生活中的一道亮麗的光。”
末了太宰治又加了一句:“像小豆你這樣寂寞的家庭煮夫也更希望看到可愛的少女吧?”
莫名中槍的小豆長光:“……”
三日月宗近調侃道:“沒想到主殿您還挺懂的。”
“那當然。我在做審神者之前可是偵探。雖然沒有亂步那種逆天的推理能力,但基本上都能順利完成委托任務哦!”太宰治驕傲地說:“對了,我在武裝偵探社還有著一個美譽。”
付喪神們好奇地追問: “什麽樣的美譽?”除了自殺狂魔、繃帶浪費裝置、青鯖魚……各種各樣的外號,審神者大人真的會有美譽嗎?
“婦女之友。”
“噗……”付喪神噴了一口茶。
您到底有沒有一點自覺,會有人認為那是美譽嗎?
沉默了一會兒,裹在七彩被單裏的山姥切國廣不安地問:“為、為什麽是我和小豆去發傳單?我隻不過是一個仿品罷了。”山姥切國廣不擅長與人交流眾所周知,在付喪神中更是與大俱利伽羅並稱為“社交障礙二人組”,可想而知他的社交能力有多差。
山姥切國廣認為,如果是為了打探情報,讓能說會道得能把人忽悠到被賣了還要幫你數錢的三日月宗近去不是更合適?
就算是江雪左文字,隻要不涉及戰爭與人交流起來也比他強啊!
太宰治笑眼盈盈地解釋道:“因為像被被這樣有些自卑的少年最能激發女性、特別是大媽們的保護欲。打探起情報來對方完全是不攻自破呢。”就像是那些女性審神者們一樣,恨不得把山姥切國廣放在心尖上疼愛,隻是他有時候因為自卑心理感受不到而已。
“那我呢?”小豆長光反問道:“我這樣健壯的男性總不會激起女性的保護欲吧?”
太宰治慢條斯理地說:“你這樣的熟男會激起女性的占有欲。高超的點心製作手藝更能與大媽們有共同語言,新一代婦女之友就是你了,小豆長光。”
說罷,太宰治還不忘拍拍兩人的肩膀,一臉的語重心長:“加油,我看好你們!”
雖然完成審神者交代下來的任務、幫助同伴解決困難是他們身為付喪神義不容辭的事情,可是這問題被審神者大人解讀後怎麽就感覺這麽奇怪,甚至有些抗拒呢?
小豆長光和山姥切國廣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無可奈何、想吐血的情緒。
兩人在心裏吐槽:您應該把龜甲貞宗帶來,他能激起所有人的施虐欲。
不多時,名叫陽子的小姑娘就把食物端了上來,一盤盤擺放在桌上。
這小桌自然是不夠七人圍坐的,付喪神們便自覺地把最好最方便的位置留給審神者,端著自己的碗分散在各處。
陽子便乖巧地來來回回幫忙添飯上菜,她看見隻捧了一碗白米飯的加州清光,便好心地盛了碗味增湯給他端過去。
“謝謝。”加州清光抬頭,伸手接過陽子手裏的湯,兀一抬眸,眼睛便釘在小姑娘細白的脖頸上。
晚春季節,農家女孩穿著粗布單衣,剛發育的胸脯微微隆起,青澀至極,她頓時羞紅了臉,慌張地跑開。
“你等一下!”加州清光連忙喊道,伸手拉住陽子。
女孩自然是沒力氣掙脫付喪神的鉗製的,她因恐懼不停地掙紮,眼眶裏溢滿淚水。加州清光恍然間鬆開了陽子,她連忙躲到太宰治身後,她本能地知道,這幾人中是以這位大哥哥能掌握話語權。
“不……不是這樣的。”回過神來的加州清光望著同伴們仿佛在看人間之屑的表情,深吸一口氣,顫抖地說:“她脖子上那條項鏈,是安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