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親兄弟
她這話音還沒落, 雲星眠就下意識地朝著曆寒盡看了過去,一對上他的目光,又慌張躲開。
“那怎麽行?”曆景州想也不想, 立即否決, “現在我們爺倆就已經很麻煩你們了, 又是給寒盡工作,又是帶我看戲吃飯的, 我們哪能得寸進尺再住進來!這不行不行!寒盡工作忙他的, 我自己一個人在家裏怎麽啦?上次的體檢結果你們也看到了,大夫不都說我好好的嘛!”
雲星眠又忍不住偷眼覷了下曆寒盡, 見他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口, 最終卻還是一句話都沒說。
雲星眠卻瞬間明白了他的心情。
就算是姥爺的體檢結果看起來沒什麽問題, 但生死畢竟是個大劫,曆寒盡心裏對姥爺的擔心恐怕一直都沒能減少。
他現在因為工作的事情,能在家裏陪姥爺的時間越來越少,自然是希望他身邊能隨時有個人在。
姥爺節儉慣了,就算是曆寒盡有心, 可請保姆之類的事情他老人家肯定也不會同意,相比之下, 反而是讓他們直接搬過來更好說一些。
可是再怎麽說他們與雲家也沒有血緣關係,這話他們一家三口都說得,曆寒盡卻不好開口。
雲星眠收回目光,也開口勸道:“這哪裏能說是麻煩呢, 姥爺,人家不都說了嗎?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您能過來, 對我們來說是福氣!”
雲少華在一旁猛點頭:“對對,眠眠說得對。”
“而且,你別看我媽剛剛說我們現在題難,她不會做,她的性格你還不了解?肯定心裏還憋著勁兒想考呢。俗話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您作為她的親老師,不是更應該來坐鎮監督她嗎?”雲星眠繼續道,“平時我們上課的上課,上班的上班,您就在家裏看著我媽寫作業,再過過當老師的癮,說不定明年我媽比我考得分數都高!”
“對對,眠眠說得對!”雲少華依然是剛才那一副模樣。
尚銀素倒是被兒子說得有些窘迫,放下筷子,在他腦門上彈了一記:“臭小子,就會拆你媽的台。”
不過轉向曆景州,她卻又換了一副表情:“不過還真是被他說中了,自從上回這臭小子提過一次,讓我參加成人高考,我心裏就總是有點癢癢的,老覺得裝著什麽事兒似的,曆老師,您要不就再管管我唄。”
曆景州沉吟了下,眉眼中又重現了當年在課堂上的嚴厲:“想重新參加高考是好事,人嘛,活到老學到老,想要學習,什麽時候都不晚。不過學習過程當中,最主要還是得自律。”
跟一個當了一輩子語文老師的人講道理,這群人還是嫩了一點。
“姥爺!您這是把我們當外人嗎?”雲星眠一副氣悶的模樣,連筷子都放到了一旁,“我們一說到住在一起,想得都是天倫之樂,其樂融融之類的詞語,您腦子裏就想著是在麻煩我們!”
有時候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不管用,就該輪到小脾氣出場了。
這種孩子氣的話,恐怕在場隻有雲星眠說起來不會讓人覺得違和。
曆景州當然也知道他是故意的,不由得被逗笑了:“這小子……”
尚銀素笑睇了兒子一眼:“曆老師,他這話雖然欠揍了點兒,但理兒沒錯。你也知道我的情況,從小我爹就跟我不親,現在我媽也已經離開幾年了。少華就更不用說,十四五歲就隻剩下自己打拚,連個旁支的親人都沒有。在我們心裏,您早就已經是我們最親的長輩了。這話絕對不是矯情,我們就想把您當成自己的父親來孝敬,寒盡也一樣是我們的孩子。你們住過來不過就是添兩雙筷子的事兒,咱們一家和和美美在一起,多好呀。”
她的話越說越認真,聽起來已經不僅僅是勸解,而更像是真情流露:“還有,寒盡雖然不說,我也明白,您現在身體是還硬朗,但年紀是真的大了。他現在隻是在少華那工作還算好,等以後孩子們要去上大學了呢?他舍得把你一個人扔在家裏出門嗎?寒盡這麽優秀的孩子,您就忍心讓他就近考個普通大學,在裴城隨隨便便上個班嗎?就算你說你不想耽誤他,他擔心你肯定也走不遠。以後有我跟少華照顧你,他也能放心一些,盡管去實現他的抱負。”
她這簡簡單單幾句話,卻著實點出了曆景州最大的心結。
他臉上的表情鬆動了些,不由得朝外孫看了過去。
曆寒盡抿了下唇,終於開口:“姥爺,這話按說我不該開口,可阿姨說的,確實就是我心裏想的。現在你整天自己在家,我真的很不放心。不然我們就聽叔叔阿姨的話,一起搬過來,我來交夥食費,行嗎?”
曆老師這一輩子清明正直,不愧不怍,最不喜的就是占人便宜,但或許是因為現在老了,心中的人情不知不覺間開始高於規矩,在他內心最深處,也不自覺地把雲家這一家三口當成了自己人,聽見這些話,要說一點都不動搖也實在是不太實際。
尚銀素看出他的心思,趕忙接話:“對,沒錯!現在寒盡反正就在少華公司呢,您放心,工資就直接給他把夥食費扣出來。咱們一家人就當是搭夥過日子,您現在就是咱們家裏的大家長!”
雲少華終於開口說了幾句有營養的:“沒錯!以後我們就拿寒盡當自己孩子,他跟眠眠就是親兄弟!眠眠!快喊哥哥!”
這應該算是有些意外的“驚喜”了吧?
雲星眠:“……哥。”
曆寒盡:“……”
看他的樣子應該並不是很想要這個弟弟。
三個長輩卻是一個比一個興奮。
尚銀素慈愛地看著兩人:“真好,以後他們兩兄弟也算是有個照應。”
“沒錯沒錯,就說上回寒盡為了星眠出頭時候踹的那一腳,我就知道,他肯定是拿眠眠當親兄弟的。”雲少華也興奮地道
“嘖——”其他三人頓時神色各異。
“出頭?踹?”曆景州皺起了眉頭,“寒盡跟人打架了?什麽時候的事兒?我怎麽不知道?”
雲少華默默在自己嘴巴上呼了一記。忙開口補救:“沒事兒,曆老師,就是,孩子嘛……”
“對對,是眠眠讓人欺負了,寒盡路過可不是得幫著他嗎?反正咱們也沒吃虧,我們這不是怕您擔心嗎,就做主沒讓孩子告訴您。”尚銀素也跟著解釋。
現在他們也知道了梁元秋到底是誰的人,當然不敢讓姥爺知道。
曆景州半信半疑地看向曆寒盡:“真的?”
雖然曆寒盡是姥爺養大的,但顯然姥爺對他的演技也不是太了解。
曆寒盡麵不改色地點點頭:“而且事情早就已經解決,對方也給眠眠道歉了。”
從四人神色裏看不出其他端倪,曆景州才終於放下心來:“那就好,打架鬥毆可不是什麽好事,鬧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雲星眠給老爺子夾了一塊肉,開口問:“姥爺您想住哪個房間?我看還是把我房間騰給姥爺吧,住一樓不用整天爬樓梯那麽麻煩。”
曆景州看出他是有意遞出個台階,好讓自己不動聲色地收回之前的信誓旦旦。
在他們的真心挽留下,曆景州也終於吐了口:“我這兒腿腳,這幾階台階算得了什麽?在家裏我們不也是住二樓嗎?”
“就是!你這是小看曆老師!”尚銀素了了一樁心事,終於心滿意足地繼續動起了筷子:“正好明天周末,你爸跟寒盡太忙,你過去跟我一起幫他們收拾收拾行李,明天就直接搬過來了。”
曆寒盡趕忙搭話:“這些不急,明天阿姨隻要幫忙收些必需品就好,以後等公司的事忙完了我自己整理。”
“也好,那些東西哪些重要哪些不重要,還得你自己看著來。”尚銀素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寒盡碗裏,又不禁低低感歎一聲,“真好。”
“你別拿那種看女婿的目光看著寒盡啦,就算你現在馬上再生個女兒也來不及!”雲少華笑著打趣。
雲星眠衝著某位“親兄弟”拋過去兩丸嫉妒的白眼:“媽,你別忘了,姥爺來了可是要監督你學習的,到時候我把我做的題全都多買一套,您就在家裏好好做題吧!”然後就沒有時間再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尚銀素睇他一眼:“還用得著你?我今天看到了,裴城劇院旁邊就有個成人高考補習班,以後曆老師去聽戲我就去聽課,正好什麽事兒都不耽誤。”
“我說了吧,我就知道她不會真的善罷甘休的!”雲星眠適時拆台。
“臭小子!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
夜晚的小院裏,他們的歡聲笑語一直穿過窗子,傳上了雲霄。
如果真的有神仙,見證過這樣的人間喜樂,恐怕也會不忍心再將他們拆散吧。
一高興起來,曆景州跟雲少華這爺兒倆又忍不住喝了兩盅,到夜裏睡覺時,都有些醉意。
曆寒盡又像上次一樣伺候著姥爺躺好,可是洗過澡再回來,姥爺也不知道是不是醉迷糊了以為還是在家裏睡的自己那間臥室,不知道什麽時候順手把房門反鎖上了。
曆寒盡敲了好一陣,才聽見他迷迷糊糊地回話:“別吵了,回你屋睡覺去。”
雲家也不過就隻準備了這一間客房而已。
曆寒盡在門口踟躇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轉身下樓,推開了雲星眠的門。
雲星眠見他進來先是一愣,緊接著才脫口問道:“幹嘛?”
曆寒盡徑自走過去,掀開被子上床:“被姥爺趕出來了。”
他倒是挺輕車熟路,一點都不客氣。
雲星眠自然也知道拒絕並沒有什麽卵用,隻能自覺地往裏挪了挪,把位置給他空出來。
反正兩人連一米二的單人床都睡過了,他這張大席夢思簡直寬敞得可以讓他們來回打滾。
雲星眠:“……”
他好像想了什麽不該想的畫麵。
雲星眠趕忙清了清嗓子。
可這一聲卻反而把曆寒盡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注意到他用那種考量的眼光審視著自己,雲星眠心裏一慌,下意識地想開口打破這寧靜:“你……你到底喜歡男的還是女的?”
曆寒盡:“???”
看到他表情裏的錯愕,雲星眠才發覺自己這問話真是蠢到沒朋友。
他背過臉去,崩潰地閉了閉眼,可一轉回頭,又成了那副一本正經的模樣:“我……我就是隨便問問,畢竟上輩子是我把你帶上歪路的,現在……現在就算是為了姥爺,我當然也得關心你一下,畢竟姥爺他肯定還在等著抱重孫呢。”
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令人信服——才怪!
曆寒盡點點頭,對他勾起嘴角:“請問你是以我親兄弟的立場在關心嗎?”
雲星眠的嘴角抽搐了下:“沒錯,誰讓你現在是我親哥哥呢?反正我是不可能了,爸媽想要抱孫子也得指望你了,哥。”
曆寒盡倚在床頭,挑眉看他:“那弟弟你呢?準備找個什麽樣的?”
雲星眠脖子昂得高高的:“那天下帥哥多了去了,我現在才十七八,年輕著呢,還不想在一棵樹上吊死,慢慢找吧——喂!你幹嘛!”
曆寒盡掀起被子把人裹在其中,緊緊壓住:“慢慢找是吧?那你在夢裏慢慢找吧!”
“曆寒盡!”
“……”
嗯……親兄弟臨睡前打鬧一下,實屬正常。
既然說好了要搬,那搬起來倒也容易,兩個大男人除了換洗的衣服,沒多少必需品。
隻不過姥爺單獨一個房間住慣了,確實不能適應跟曆寒盡同住客房。
況且曆寒盡最近忙得厲害,常常回來都已經到了半夜,老人家睡覺輕,也真的不適合與他一起住。
最近大家都有些忙碌,一直沒騰出手來再多收拾一間房,曆寒盡就這樣理所當然地住進了某人的房間。
好在每次他回來的時候雲星眠倒也差不多睡著了,那麽大的床兩人各自占據一邊,倒也沒什麽擦槍走火的危險。
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某位雲姓同學總會發現自己在睡夢中又巴到了對方身上,手腳並用,沒有一天例外。
這件事情畢竟有些丟臉,曆寒盡不提,他當然不會主動開口。
他嘴上雖然不說,但在內心深處卻不得不承認,每次在曆寒盡身邊醒來,都會讓他的心底生出一絲竊喜,就像是又在已經注定悲劇的人生中又偷出那麽一點幸福來。
所以,即使明知道抬張床收拾個新房間出來其實簡單得很,可其他人想不起,他也就完全沒有提,占著這些隻有自己才知道的小便宜。
不過這幾天,家裏的兩位上班族都跟打仗似的一天比一天忙,除了夜裏睡覺的時候,雲星眠也沒有時間跟曆寒盡接觸,更不用提有什麽交流。
這麽一來,兩人的“拚床”也顯得更順理成章了一些。
這段時間,有了病假條傍身,曆寒盡更是直接消失在了學校中。
雲星眠看到臧修逸愈發失落的眼神,竟然壞心地忍不住覺得暗爽。
他現在是真有點兒能理解電視裏那些綠茶婊想要顯擺的心態,要不是還有一絲理智維持著,他真想在臧修烈找事兒的時候假裝無意地提起:“其實每晚我們都在一張床上睡的,你們不用擔心,我把他照顧得很好。”
一想到聽見這話時臧修逸可能會有的表情,他就有種想要仰天大笑三聲的衝動。
唉,這種禍國殃民的思想真是不該有,不該有!
相對於臧修逸的失落,尚斯尋這段時間卻是真的如魚得水,有事沒事兒總要過來找他兩趟。
雲星眠心裏記掛著曆寒盡的警告,對他也是愛答不理的,可尚斯尋好容易有機會好好接近他,哪裏會罷休,簡直就跟個蒼蠅似的轟也轟不走。
這天,尚銀素一大早就計劃帶著姥爺去劇院聽戲,很明確地表現出不能給雲同學做午飯的信息,他也隻能跟其他住校生一樣,在學校吃食堂。
裴城二中的食堂跟其他大多數中學食堂沒什麽兩樣,多年如一日地堅持“貴且難吃著”的服務宗旨。
雲星眠重生以來,不隻食量回來了,胃口也依然跟前世一樣刁鑽。
不過他也懶得獨自一個人去校外找店吃飯,就隻好湊合兩口。
打了份幾乎全是黃瓜塊的醬爆雞丁飯,雲星眠有一口沒一口地往嘴裏塞。
沒一會兒,尚斯尋就端著自己的餐盤,試探地放在了他對麵。
雲星眠抬頭瞥他一眼,不過也沒有說話。
尚斯尋見他沒有趕走自己的意思,才小心翼翼地坐下來:“你今天怎麽在食堂吃飯?”
雲星眠之所以沒把影響食欲的他趕走,實在是因為,就算他不在,自己也不怎麽能吃得下去。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相對於看著尚斯尋,雲星眠居然從低頭吃飯中找到了那麽一絲樂趣。
因為他的話,尚斯尋眼中的羞憤一閃而過,不過很快,他就換上一副笑臉:“你十八歲生日準備怎麽過啊?正好趕上星期六,姑姑姑父會給你開party之類的嗎?”
以前在省城,雲星眠身邊的朋友倒是不少,每年過生日都會借機揮霍一番,尚斯尋跟父母去探親時趕上過兩回,心中的羨慕自是不必說。
不過現在搬來裴城,他幾乎跟以前那群狐朋狗友都斷了聯係,哪裏還辦得起來什麽party。
不過現在重要的分明也不是這個,雲星眠按了按眉心,原來,已經快到他生日了嗎?
也是,現在校園裏的葉子都早已落盡,已經到了冬天了。隻是他像是刻意忽略著這個日子,居然一點都沒有想起來。
“雲星眠?”見他久久不回話,尚斯尋忍不住出聲叫人。
雲星眠抬眼望著他,眸中的恨意在這一刻居然全都忘了掩飾。
尚斯尋被他瞪得愣了下:“雲星眠,你怎麽了?”
雲星眠把眸中的情緒收起,繼續低下頭吃飯:“最近家裏人都太忙了,沒人記得我生日,也不會有party的。”
上一世的現在,他因為被尚斯尋曝光了性向,跟雲少華的關係一度惡化,父子倆見麵幾乎就得吵一架,雲少華怎麽可能再拿錢給他辦什麽party。
而且,原本這會兒尚銀素也正為了弟弟的賭債忙得焦頭爛額,拜尚耀宗所賜,連一向疼他的媽媽也把他的十八歲忘了。
上個十八歲,他確實沒過成個什麽像樣的成人禮。
想到這裏,雲星眠挑了挑眉,突然惡質地問:“對了,還沒問你,你爸媽的官司打得怎麽樣了?”
雲星眠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他的話引得在旁邊桌上吃飯的同學不由得對他們側目了一番。
尚斯尋最是愛麵子,臉色騰地一下就紅了起來:“他們……那不是我爸!”
察覺到自己的語氣有些尖利,他頓了頓,才接著道:“他們已經離婚了,他……尚耀宗判了五年,他這種人,是罪有應得。”
害怕被別人聽見,他的聲音刻意壓低了許多,可雲星眠卻還是從中聽見了一絲爽快。
看來自己實施的報複從另一方麵來說,也讓尚斯尋產生了些報複的快感。
雲星眠當然知道尚耀宗的下場,張鶴的手確認再也恢複不了,尚耀宗在牢裏連個給他幫忙找關係的人都沒有,再加上雲少華的暗地動作,能判個五年對他來說都是輕的。
可是相對於早已經罪有應得的尚耀宗,眼前這個人才是他更想報複的一個。
“不說這些了,影響心情。”尚斯尋來找他的目的可不是這個,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趕緊拉回正題,“十八歲可不是什麽隨隨便便的生日,畢竟是成人禮,怎麽能不熱鬧一下!”
他一邊說,一邊小心地觀察著雲星眠的臉色。
雲星眠神情莫測地望著他:“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麽熱鬧呢?”
聽見他真的理自己這茬,尚斯尋心底不由升起一陣狂喜。
想要再回到以前在雲家時那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當然還得從他們家的小少爺下手。
更何況……
尚斯尋打量他眉眼的眸底突然多了幾分貪婪。
更何況,他真的已經喜歡了他很久了。
“你剛來裴城的時候不就說想去夜店看看?這麽久都沒機會,不如我陪你去裴城的夜店看看,說不定不比省城的差呢。”尚斯尋盡量想讓自己的語氣平淡一些,把其中的急迫都硬壓在了心底。
可尚斯尋還是從他的言行中感受到幾分令人惡心的欲念。
盡管這時候又倏然想起曆寒盡的警告,雲星眠卻還是挑眉問道:“就我們兩個嗎?”
尚斯尋的眼睛閃亮:“可以嗎?”
雲星眠看著他興奮的模樣,直覺他一定是要趁機搞些幺蛾子。
這些天來,曆寒盡一直因為公司的事忙得焦頭爛額,他也下意識地乖乖聽話,不想在這個時候惹出什麽需要他分神的麻煩。
可是這回,機會卻是自己送上了門。
盡管雲星眠還不知道對方到底打的什麽鬼主意,可是卻明白有些機會稍縱即逝。
他垂下眼,往口中夾了一粒煮到疲軟的花生米:“隨便,反正我也沒其他人可約。”
一家人都忙成這個樣子,老媽這段時間也在補習班找到了自己人生新目標,恐怕真沒人會記得他什麽生日不生日的。
尚斯尋也沒想到一向對自己不假辭色的他居然這麽輕易就答應下來,心中的興奮難以言表。
一整個下午,他都時不時地晃悠到雲星眠身邊,跟他商量兩句碰麵的時間跟地點。
雲星眠倚著牆坐在曆寒盡的座位上,應付著他,卻下意識地看了臧修逸一眼。
以往他跟尚斯尋的互動還有這個告狀精盯著,不過現在,他連曆寒盡的麵都見不著,不知道還能怎麽作妖。
然而尚斯尋沒想到,他這一眼,居然還真看出了幾分不對勁兒。
臧修逸竟正望著他,那黑框眼鏡遮擋著的表情似笑非笑,像是正等著看一出即將上演的好戲。
臧修逸明顯是完全沒有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看自己,一對上他的視線,臉上的表情一時間有些失控,從錯愕到慌亂,最後才轉成一個倉皇的笑。
這種轉變也不過在須臾之間,而且如果硬要解釋,他這紛繁複雜的表情,倒是也能解釋得通。
這些天來,尚斯尋在雲星眠這裏的屢次碰壁,幾乎都被臧修逸看在眼裏,他會把這一切當成枯燥學習生活中的笑話,也沒什麽說不過去的。
可是這個是臧修逸,心思深沉的臧修逸。
雲星眠的心中瞬時便泛起了一抹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