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理戰術
看他話裏的意思, 那知道事實的“第二個人”理所當然就是張鶴。
雖然知道他這話就為了營造氣氛,可雲星眠還是不由得腹誹,難道他不是人嗎?
曆寒盡的話居然還真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光頭大哥身邊的一個瘦高個小弟忍不住喊:“你快別賣關子了, 到底什麽事兒快說啊!”
合著這些兄弟是到這兒聽書來了。
張鶴看著他, 雖然感覺他一個小屁孩不可能真的知道自己的事, 但聽他前麵那些雲裏霧裏的話,還是忍不住有些緊張:“你、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我到底是不是胡說, 你不是最清楚嗎?”曆寒盡涼涼地道。
到了現在, 就連雲星眠都有些好奇了,他隻知道尚斯尋是張鶴的私生子, 可是對於細節卻是一點都不了解, 而以曆寒盡的習慣, 既然都已經調查過了,勢必會把所有細節都調查得一清二楚。
他抱著一腔的八卦之心,忍不住催促地在背後擰了曆寒盡一把。
曆寒盡收到信號,終於不再故弄玄虛:“算一算時間,康偉倫也差不多該從牢裏出來了吧?他要是知道你給他生了個兒子, 還養這麽大了,肯定會十分感激你。”
一聽見那個名字從他嘴裏說出來, 張鶴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
聽著這些話,又看到自己老婆的反應,尚耀宗就算再純也知道事情不對勁兒:“什麽康偉倫?他說的什麽意思?”
張鶴回頭攙住老公,慌張地解釋:“你不要聽他胡說, 我不認識他說的這個人!他就是想趁機攪渾水,好讓你姐跟你姐夫省下這筆錢,你是不是傻啊!”
尚耀宗將信將疑地看她一陣,最終還是把視線轉向了曆寒盡:“到底怎麽回事?你給老子說清楚!”
在這種精彩時刻, 曆寒盡也根本沒心思計較他的自稱,他笑了笑,繼續:“你以為花點錢就真的能瞞天過海嗎?給你接生的那個黑診所好像現在也還開著呢吧?你說要是你老公照著今天這架勢去鬧一場,那位醫生還會不會為你保密?”
看著張鶴越來越沒有血色的臉色,他又將視線轉向尚耀宗:“或者你老公也很有興趣去省城監獄裏去探個監,親自找康偉倫對一對,那豈不是什麽都清楚了嗎?”
話說到現在,要是再不清楚曆寒盡說的是怎麽回事那未免也就太蠢了,別說尚耀宗,就連雲少華跟尚銀素也都是一臉驚愕。
雲少華畢竟是沉得住氣,他皺了皺眉,對曆寒盡道:“孩子,你怎麽知道這些?這事情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如果不確定咱們不能亂說。”
尚斯尋想必也是頭一次聽說自己真正的身世,作為當事人,他除了與大家如出一轍的震驚之外,心底還多了許多其他情緒,不願相信,憤恨,羞愧……種種複雜的心思交叉在胸口,讓他原本隻有乞求的臉上現在看起來非常精彩。
“胡說!你就是在胡說!”他顫抖的手來回晃動著尚銀素的大腿,“姑姑!他是想陷害我,因為我上次拿釘板砸了他!你知道的!你們都知道的!姑父!你也知道!我們有仇的,他就是想陷害我!我不是她兒子!不是——”
張鶴訥訥地站在原地,一邊因為醜事被當場揭穿而窘迫恐懼著,一邊又因為用心養大的親生兒子這撇清的態度感到心寒,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應該作何反應。
倒是尚斯尋,思路居然還挺清晰:“姑姑!我比眠眠還小兩歲!那時候他們都已經結婚很久了,我怎麽可能是她生的!姑姑!”
曆寒盡低下頭去,居高臨下地望著他:“昧了兩歲的事情,外人不清楚,難道你自己還不清楚嗎?”
尚斯尋聽了他的話,頹廢地愣坐在地上,心底也在這一刻升起些茫然。
他一直以為,自己被收養的時候特意說小了兩歲,是因為他身體太弱,怕人家不要,為此他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守著這個秘密,他從來沒想到,原來這背後還有另一個原因。
而尚耀宗在這麽多人麵前知道自己被戴了這麽多年的綠帽子不說,居然還幫姘頭養了這麽多年兒子。
滿腔的屈辱感油然而生,尚耀宗怒吼一聲,舉起那把匕首就朝著張鶴身上捅了過去:“你這個臭□□!還騙老子說你是黃花大閨女!要了老子那麽多彩禮,老子捅死你個騷貨!”
他這一天經曆了太多侮辱,在舉起刀的這一刻,像是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旦開始了就再也停不下來,足足往張鶴身上捅了好幾刀。
那群大哥可能是看戲都看得入了迷,離這麽近都忘了出手。
“救人啊!這樣下去真的出人命了!”一直到尚銀素一聲怒吼下來,他們才趕忙圍上去,七手八腳地把尚耀宗架開,可張鶴身上已經被他捅了幾個窟窿,汩汩地流了一地的鮮血。
誰能想到,一群來要債的大哥最後成了救人的幫手。
他們哪裏能想到,自己要債都沒敢動刀子,最後居然遭遇了這麽精彩的一場反轉戲。
“120!120!眠眠,快進去打120!”雲少華趕緊吩咐。
而與此同時,門外的大道上卻傳來一陣由遠而近的警笛。
光頭大哥低咒一聲:“不是說好了不報警嗎?”
“警察同誌,就是這裏,這個人上回就來欺負人家婦女小孩,今天又帶了這麽多人——哎呦!殺人了!這是殺人了!”帶著警察進來的分明就是上次首先出聲幫忙的那位老太太,一看到張鶴躺在地上滿身是血的樣子,她當然是被嚇了一大跳,忍不住大喊出聲。
光頭大哥趕忙解釋:“沒死,沒死,肯定還有救!警察同誌,我們就是來幫忙的,要不是我們拉著,這小子今天肯定就真成殺人犯了,是不是大哥!”
他說著,又特意朝著雲少華的方向懇求地示意了下。
一般情況下,這種討債公司自然是有些背景,但他一個要債的基層人員,平時看起來氣勢十足,但也真沒幹過什麽動刀動槍,殺人放火的大事兒,把人拳腳相加地揍進醫院,他可能還不怕,但張鶴這會兒躺在地上,可真的是生死未卜。
更何況傷人的本來就不是他,他可沒心情攪和到這種狗血家庭悲劇中來。
那帶頭的警察哪裏還有空管這些,趕忙指揮著手下的人做事:“快看看人怎麽樣,叫救護車!把幾個嫌疑人都給我銬起來!”
“這他媽真不關我們的事啊!”光頭把尚耀宗推到前麵來:“人是他捅的,我們真是救人的!”
那帶頭的警察也不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麵,一眼就看出來這群人其實也不好惹。
看著已經有兩個警察忙著救人,他為難地看向雲少華:“雲總,這到底……”
雲少華要投資的商場是裴城這一期招商引資的重點,基本上裴城大大小小的會上都能提個幾嘴,這位警察叔叔雖然隻是基層人員,但隻要去會上充當過兩回群演,也能把人認出來。
那光頭一看連來的警察都對雲少華客客氣氣的,更覺得自己被尚耀宗坑了,不由得又在心底狠狠咒罵了他幾句。
雲少華是個生意人,自然明白和氣生財的道理,何況這群人雖然跟著尚耀宗一起來,但確實也沒做什麽為難他們的事情,最多也就隻是在一旁等著尚耀宗跟他要錢而已。
雲少華不知道他們什麽背景,更不想莫名其妙豎個敵人,於是開口對那位警察說道:“這件事確實與他們無關,拿刀捅人是被他們按住的這個,起因是家庭矛盾,也多虧了他們攔著,才阻止了事情進一步惡化。”
警察也不想多事,拉這一群人回去還得挨個做筆錄,不夠加班的,聽他這麽說也不禁鬆了口氣,擺擺手,示意手下放這幾個人離開。
那個光頭感激地對雲少華拱了拱手,才帶人離去。救護車很快到來,病人上車總不能一個跟著的人都沒有,尚銀素就算是再想跟他們拉開距離,也不得不跟著上了車。
而雲星眠跟曆寒盡見狀也趕忙騎車跟了上去,他們的目的當然不是病人,不過是為了陪著尚銀素罷了。
至於雲少華,也跟著警車一道去做了筆錄。
原本熱熱鬧鬧的院子裏,就隻留下了一灘暗色的血跡。
張鶴被捅了幾刀,人一直躺在擔架上痛吟,但即使這樣,她還是強忍著痛低問了一句:“斯尋呢?”
尚銀素這才發現混亂之中,尚斯尋不知道跑去了哪裏。
她是挺討厭這個弟媳婦沒錯,但同樣作為一個母親,看她這副狼狽的樣子又免不了有些同情。
“救護車就隻讓跟一個家屬,他沒事,你放心吧。”雖說尚銀素現在也不確定尚斯尋到底在哪裏,但相信以他的性格,就算是受點兒刺激,也不可能做出什麽傷害自己的事情。
救護車後頭,騎著山地車的兩個人距離拉得越來越遠,最後,曆寒盡幹脆也不再奮力追了。
反正要去的醫院肯定是最近的那個,他們不過是想去過去照應一下尚銀素,張鶴的傷勢怎樣,根本不在他們的關心範圍之內。
見他騎車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雲星眠才終於騰出功夫來問:“你也太絕了吧,這麽多人麵前捅出這種事,真是一點麵子都不給人留。”
曆寒盡翻了個白眼:“別說你不想這樣。”
雲星眠沉思了下,讚賞地拍了拍曆寒盡的胳膊:“幹得漂亮,給你點個讚!”
對於那兩個吸了他媽一輩子血的人,他真是半點同情都生不出來。
今天原本也是事出突然——雲星眠才剛被兩件不可思議的事情衝昏了頭腦,還沒來及消化透徹,回家就撞到了這一幕,於是也沒能及時反應過來。
如果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張鶴的把柄肯定也會被他當做一舉擊潰尚家的籌碼,隻不過這次被曆寒盡搶了先,倒是省了他很大的麻煩。
尚耀宗把張鶴捅成那樣,怎麽說也得判些時候,他就趁著這機會給爸媽好好洗腦,從此肯定能擺脫那幾個水蛭。
尤其是現在,張鶴身負重傷在醫院裏躺著,他那位老媽可不要一時心軟讓他所有努力前功盡棄。
想到這裏,雲星眠又忍不住催促:“騎快點!不能讓我媽自己跟她待著。”
曆寒盡對他這個說風就是雨的性格也是無可奈何:“她都傷成那樣了,能對阿姨做什麽啊!”
雲星眠抬頭白他一眼:“心理戰術懂不懂?女人最招架不住的就是這一招。”
曆寒盡依然騎得慢悠悠的:“我還以為你隻對男人感興趣,沒想到連怎麽對付女人都研究透徹了。”
雲星眠見他又拿著這種無聊的事情來攻擊自己,立即不甘示弱地反駁:“那是,本少爺手段多著呢,男女通吃!”
曆寒盡猛地加速,正優哉遊哉坐在前梁的雲星眠差點沒摔下去,下意識地一把緊抱住他的腰。
下一秒他才意識到自己是被這人耍了,忍不住拿手肘重重拐了他一下:“你無不無聊!”
曆寒盡一般情況下在忍痛方麵都很有天賦,不過雲星眠卻正好打中了他的癢癢肉,他下意識一躲,車頭就控製不住地往旁邊拐去。
兩人這才看到,人行道上有個三四歲的小男孩正扒著馬路牙子往下爬。
關鍵時刻,曆寒盡趕忙把車把往另一邊別過去,車子擦著小男孩身邊堪堪而過,總算是沒有掛到人。
但猛地這麽一個龐然大物從身旁經過,小男孩還是被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擦過他身旁後,曆寒盡的長腿也及時撐在了地上,避免兩人一起摔下去的悲慘命運。
而還沒等他停穩,雲星眠就趕忙從前梁滑下去,鑽過他手臂,朝著那個小男孩衝了過去。
砰——
還沒能停穩的曆寒盡這一回是被他推得徹底摔倒在了馬路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