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過肩摔
雲星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麽時候睡著的, 總之在關於昨夜的記憶中,他唯一能想起來的幾乎就是:不能動!絕對不能動!一動都不能動!
可能是因為這種想法太過堅定,讓睡夢中的他也收到了強烈的心理暗示, 這一夜睡下來, 他渾身的骨頭都僵硬得快要散了架。
但讓人難以置信的是, 哪怕是在這種強烈的心理暗示下,他早上居然也是緊緊巴在曆寒盡身上醒來的。
如果隻是這樣也就算了, 更丟臉的是, 他居然還在曆寒盡胸口流了一小攤口水。
一見他醒來,曆寒盡就把他從自己身上推了下去, 還抽了張紙巾擦拭著自己胸口上的水漬。
雲星眠趕忙在嘴巴上擦了擦, 看著他那明顯嫌棄的動作, 一張臉憋得通紅,半天才說出一句辯解:“反正那是我自己的衣服!”
曆寒盡抬了抬眼皮,涼涼地道:“那我還真得謝謝你的衣服。”
雲星眠:“……滾。”
他一腳把曆寒盡從自己床上踹了下去。
早上跟曆寒盡一起被老媽催命似的趕著吃飯上學真是件感覺很奇妙的事情。有了這位高個子曆寒盡同學為兒子保駕護航,尚銀素似乎很是放心,居然頭一次主動把雲星眠的山地車推了出來。
雲星眠這才想起, 以前自己去上課都是騎車一路衝刺的,重生回來的那天為了那個所謂“英雄救美”的計劃就把車子留在了家裏, 而他後麵居然就直接忘了這回事。
果然他是真的老了,完全失去了當初的速度與激情。
“正好眠眠腳還沒好,就辛苦辛苦你,別再讓他這樣一瘸一拐地走這一路了, 你就騎車帶著他好了。”尚銀素道。
雲星眠頭疼地揉了揉額角:“媽,這車連後座都沒有,怎麽帶人啊?”
“怎麽不能帶人了?前麵不還有個大杠嗎?前幾天不還看你帶過斯尋!”尚銀素說著,又回頭衝尚斯尋笑了笑, “斯尋,今天就辛苦你自己走著去學校了,哥哥腳受傷,也是沒辦法。”
雲星眠根本沒心思聽尚斯尋回答了什麽,在老媽這句話剛出口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曆寒盡的瞪視下自動磨蹭了過去,然後被對方一手抱上了車。他這麽個大男人坐在山地車前座上,幾乎等於被曆寒盡抱在了懷裏。
“阿姨,那我們先走了。”見他坐穩了,曆寒盡在地上蹬了一腳,立即在助力下往前飛馳而去。
“欸!你們慢點呀!記得走小路!小心路上的車聽見沒有!”聽著老媽一聲又一聲的叮囑,雲星眠忍不住突發奇想,如果一直住在他家裏的人不是尚斯尋而是曆寒盡,那他們會不會順理成章地成為一對戀人呢?
不過雲星眠很快就自動讓這種想法刹了車。
人家曆董肯定也不是每個青梅竹馬都能看得上,起碼他就沒看上臧修烈。
不過說起來,臧修烈現在這身高長相是挺秒殺臧修逸的啊,曆寒盡的眼光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想什麽呢?”曆寒盡突然開口問道。
雲星眠想也不想,脫口而出:“臧修烈啊。”
吱——
曆寒盡猛地按住刹車,用腳撐在了地麵上。
“哦?想他什麽?”曆寒盡低下頭來,眸中蘊藏的情緒不明。
雲星眠覺得自己頸後的汗毛似乎都豎了起來:“啊?就,沒想什麽啊……”
雲星眠往後扭了下頭,卻又在對上他視線的那一刻立即扭了回去:“你、你走不走啊,不走我自己下去了啊,我可不想拖著這腿再站一上午。”
說著,他就想起身下車。
曆寒盡一把把他按回去,重新踩動腳蹬,車子也繼續前進。
可接下來的時間,雲星眠卻能明顯感到自己身後這個人周身四散的冷空氣,一輛山地車更是讓他騎出了火箭發射的氣勢。
他現在所有注意力都在緊張自己的生命安全,絕對沒有空閑去想些什麽有的沒的。
經曆了一場生死時速,如果不是腳踝上一步一下的抽痛還在,雲星眠真覺得自己像是走在雲端。
剛拐入他們這層的走廊,雲星眠就看到了倚在牆邊無所事事的臧修烈。
臧修烈一見到他們,眉頭又皺了起來,不過他明顯已經忘記了上次的教訓,居然還主動找刺兒:“你們倆怎麽又在一起?曆寒盡你是不是被他下蠱了,你以前不是挺討厭——啊——”
一聲慘叫響徹雲霄。
雲星眠一大清早就在高二年級一樓的走廊裏欣賞了一次過肩摔表演。砰——
隻聽聲音都讓人覺得骨頭疼。
而剛摔完人的某位同學甚至連腳步都沒有停一下,就麵無表情地繼續朝著教室走去。
“曆寒盡你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你是真被他下蠱了吧?”臧修烈慘烈地趴在地上,疾聲控訴,完了還不忘抬頭問雲星眠一句,“我到底怎麽得罪他了?”
雲星眠本來還對他有那麽一絲同情,但聽完他的話也完全將同情收了起來。
他無辜地攤攤手:“我下蠱的時候也沒想到還有這個副作用啊!”
已經邁進教室的曆寒盡突然又撤出一步,轉過身來警告地看著他。
雲星眠立即噤聲,拖著傷腿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
臧修烈憤憤地坐在地上,對著路過側目的同學怒吼一聲:“看什麽看?沒見過帥哥啊!”
臧修逸從教室裏出來,把手伸向他:“是啊,估計大家都沒見過這麽帥的摔倒姿勢。”
臧修烈握住他的手,從地上一躍而起,鬱悶地咕噥:“你還笑我,我那麽著急還不是因為……”
“好了。”臧修逸打斷他的話,臉上的笑意也收斂起來,聲如蚊蚋,“我說過了,那次我說的是醉話,你不要再亂替我做決定了好不好。”
臧修烈“切”了一聲:“就是因為喝醉了才是真的啊!”
臧修逸臉色變了變,他立即投降:“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還不行……吃力不討好,我跟你說,那個雲星眠……總之,你以後後悔的時候可不要對著我哭。”
臧修逸的眼睛藏在大大的鏡框後麵,讓人看不透其中的情緒。
他笑了笑:“好了,別胡思亂想了,快回教室吧。”
另一邊,雲星眠乖乖跟在曆寒盡身後回到座位,原本還準備給對方來一番義正言辭警告的他這會兒也灰溜溜地消了聲。
大早上的,也不知道曆董的火氣怎麽這麽大。
重活一世,雲星眠自認為現在絕對是一個十分識時務的俊傑,於是在曆寒盡翻開語文課本放到他麵前時,他二話沒說就開始悶頭苦讀。
“揚州慢,薑——”雲星眠頓了頓,繼續往下讀,“淳熙丙申至日,予過維揚……”
“有注音看不到嗎?”曆寒盡又瞪他一眼,看上去他的火氣並沒有被剛剛那個過肩摔消耗幹淨。
雲星眠低頭看了看自己滿身還未痊愈的傷,決定先妥協:“k-ui-kui-夔,薑夔,薑夔——”
郎朗有聲。
走廊另一邊的同學又朝他們的方向投來了頗為複雜的目光。
雲星眠的心情又何嚐不複雜,都要奔三的他哪裏能想到自己有天居然會重新巴著高中課本狂背。
不過他上輩子的青春真的都荒廢在了無聊的情事上,就連最基本的高中知識,在他看來也頗為陌生,一整首詩詞,最多不過隻能記起一兩句名句,說來也真是慚愧。
就他這腦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通過努力改變命運,走上人生巔峰。
要是重新活一回都沒能考上個正經大學,那未免也太丟臉了吧?
他看小說裏別人的重生劇本可都不是這麽寫的。
“又在想什麽?”曆寒盡的目光又移向他。
雲星眠托著腮,還在苦思冥想:“臧修烈以前拿給我看的小說裏麵,別人重生都會帶係統的,你說我們是不是還有什麽沒發現的地方?”
察覺到盯著自己的眼神一下變得冰冷,雲星眠才倏地反應過來:“kui夔,薑夔。”
“他還給你找小說看?”曆寒盡的語氣聽上去還算平靜。
雲星眠也捉摸不清他到底是真平靜還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偷覷他好幾眼,才試探地回答:“他是找了……呢還是沒找呢……”
曆寒盡安靜地等著他確定的答案。
“就,反正那時候我就在他們醫院嘛,他說讓我讀點兒有趣的東西,才能少胡思亂想。”雲星眠自暴自棄地招認,“可我哪裏看得下去,就在他麵前做做樣子,稍微看過一點。”
曆寒盡對他笑了笑,隻是那笑簡直讓人毛骨悚然:“原來你還需要在他麵前做樣子,是怕他擔心嗎?”
可雲星眠聽見他這話,卻倏地沒了剛才的心虛。
他緩緩扭回頭,盯著課本上那些陌生的句子:“是啊,那時候,也就隻有他一個人會擔心我了。”
所以即使麵對現在這個還沒有經曆過一切,依然對他抱著防備與敵對情緒的臧修烈,雲星眠也依然討厭不起來。
曆寒盡的唇緊緊抿了起來,眼中的慍怒不知道什麽時候悄悄斂起,反而染上了幾分……像是嫉妒的情緒。
因為早上那一番並不愉快的交談,兩人這一整天也沒搭上幾句話。不過身為補習老師,曆寒盡還是十分盡責地連續不斷給雲星眠出了一天的題,連課都沒讓他聽,隻許他做自己規定的部分。
更神奇的是他下午還從家裏拿來一套初二課本,供做題的雲星眠隨時查閱。
雲星眠雖然覺得自己的智商嚴重受到了侮辱,但不可否認的是,他這一整天題做下來,初二的知識點還真是複習了個差不多。
想想,他初中時還算是個偶爾學習的乖寶寶,記憶中有這些記憶儲備,想要激活或許也不是什麽難事,想再往上走可就是困難重重了。
做了一整天的題,雲星眠過得還算是充實,不過這種幾乎零交流的補習方式還是讓人覺得心裏別扭非常。
一直到了下午放學時間,兩人都走到了車棚,雲星眠才不得不及時表態:“今天不許再磨磨蹭蹭留下來睡覺,昨天隻能是唯一一次!”
曆寒盡低氣壓了一整天,聽見他這話臉色更加陰沉:“好留你跟尚斯尋二人世界嗎?”
雲星眠神色複雜地看著他,覺得他或許真的像臧修烈說的那樣,腦子被驢踢了。
曆寒盡卻誤會了他的沉默:“怎麽?知道了他對你的心思,就開始心軟了?我還以為你上輩子說的恨他入骨都是真的,結果你到現在還跟他睡一起。”
雲星眠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心裏難免有些發慌:“什麽叫跟他睡一起,你在亂說什麽?什麽他對我……你腦子進水了吧?他是我表弟!”
作者有話要說:曆寒盡:這麽多醋,到底先喝哪一缸好呢?
雲星眠:你還是先把腦子裏的水控一控吧!
謝謝東丁丁的手榴彈跟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