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過了幾天,蘇彥杉就把試鏡的時間和地點發給了他。
小姑娘本來是要跟他去的,但是那天正好是易浮的新專演唱會,她實在是走不開,陸易漣看著人有些歉疚的樣子,安慰了她幾句,順帶謝絕了她另外找人帶他的好意。
“也不是第一次試鏡了。”陸易漣笑著道,“沒事的蘇姐,我自己過去就行,不用麻煩別人了。”
蘇彥杉跟他相處了這麽久,已經摸清了他的脾氣,沒有堅持,隻是還是拒絕了他一個人去的請求,說要派司機來接他。
“再怎麽說也是我們星陽的藝人。”蘇彥杉道,“排麵總是要有的。”
……雖然是這樣。
在試鏡的當天準時下樓的陸易漣看著麵前嶄新的、足以亮瞎他們一整個小區的跑車,以及車上那個熟悉的身影,沉默了片刻後,還是開了口:
“顧總,您路過?”
公司老板親自來接他……
會不會太有排麵了一點?
“再怎麽路也路不到你這兒來。”顧岑風坐在駕駛座上笑了一聲,“上來吧,我送你過去。”
試鏡的地點恰好在本市,算是一個意外的巧合。為了隱蔽和方便,劇組把麵試的場地放在了郊外的一個酒店裏。
即便如此,還是有許許多多的人通過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和渠道找到了這裏。
“前麵應該就是了。”
顧岑風踩下刹車後開了口。
陸易漣“嗯”了一聲,把手上的本子收了起來。
說是送他過來,一路上,顧岑風果真一句話都沒怎麽說,把“司機”這個角色扮演得淋漓盡致。陸易漣起先還有些不適應,後來這人把車裏的車載音樂打了開來,柔和的旋律在車裏飄散了開來後,他的尷尬也消除了不少,專心低頭看起了劇本。
這一看就是一個小時,再一抬頭的時候,他已經到了酒店的門口。
“那我過去了。”他道。
“等等。”顧岑風叫住了他,“伸手。”
陸易漣愣了愣,依言照做。
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果糖放到了他的掌心裏。
“別緊張。”顧岑風勾了勾嘴角,“加油。”
嘈雜的大廳裏,陸易漣剝了糖紙,把糖塞進了嘴裏,青蘋果清甜的味道在舌尖上化開,彌漫了整個口腔。他對甜食沒有什麽特別的癖好,既不討厭也不喜歡,眼下卻剛好化解了等待的無聊,讓他的心情稍稍平靜了些。
怎麽感覺被當小孩子哄了呢。
他有些無奈地想。
丟了垃圾,他往回走,周圍是一張張姣好的麵孔和時不時投來的,打量的神色。
能有門路找到這裏來的都不是新人了,知道人脈的重要性。試不試得上鏡另說,能多交幾個朋友也是好事。
從前陸易漣在這種場合一向是無人問津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時間熱搜的緣故,他已經能察覺到好幾道躍躍欲試的目光。
他垂下眼,想了想,拿著手上的號碼,徑直走向了看起來比較清靜的角落。
那裏的一排椅子上還有一個空位,旁邊的男孩子正低著頭對著劇本念念有詞,顯然是正在臨時抱佛腳。
陸易漣在他身邊坐下來的時候,他頭也沒抬,隻是往旁邊挪了挪,給他騰了點地出來。
陸易漣愣了愣,打量了他一眼。
男孩子大概十八九歲的樣子,身上充斥著青澀的學生氣,這種氣質在現場精心打扮著的人堆裏並不多見,偏偏他還長了張稚嫩的娃娃臉,一眼看上去不像來麵試的,倒像是在備考的高中生。
……他好像也確實是在備考。
在他第三次複讀某一段的台詞的時候,陸易漣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其實差一兩個字沒關係的,不用一字一句全文背誦。”
“不行啊。”男孩子嘀咕了一句,“經紀人姐姐說了,台詞一定要背下來的,要不然他們會說你不認真……誒?”
他抬起頭看向陸易漣:“你什麽時候坐我邊上的?”
陸易漣:“……”
“十五分鍾前。”他道。
“啊?”男孩子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啊我剛沒注意。”
“你也是來試鏡的嗎?”他問。
“嗯。”陸易漣應了一聲,“你是……來試男主的?”
如果他剛剛沒有聽錯的話,男孩子口中念叨的應該是男主角邵沛的台詞。
果不其然,男孩子點了點頭。
陸易漣沉默了一下:“是經紀人替你挑的嗎?”
“誒?你怎麽知道?”
男孩子瞪圓了眼睛,臉上多了一絲驚訝。
陸易漣笑了笑,隨口說了一句:“猜的。”
他第一眼就看出了麵前的男孩子是個剛進行沒多久的新人,或者剛演過幾部戲,也可能一部都沒有演過。一般人不會像他那樣背課文似的背台詞,還背得那麽磕磕絆絆一臉痛苦,就差把“我不想背”寫在臉上。
這部劇本來就是男主劇,男主的戲份又多又重,新人一般不太敢貿然挑戰,除非是公司要求。
不過,這也側麵反映了,男孩子背後的公司對這個角色挺有信心。
“唉,其實我覺得我演不好這個角色。”男孩子抓了抓頭發,顯然是有些苦惱,“我在家裏研究了好幾天了,總覺得進不去狀態。”
他抬起頭看向陸易漣:“你想試哪個角色啊?”
陸易漣把台詞本的封皮給他看了一眼。
下一秒,男孩子臉上的神情就從苦惱轉變成了敬佩。
“好強。”他道,“這個我更不敢挑戰了。”
陸易漣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的確選了一個難度很大的角色。
這個角色戲份不多,隻在某個單元裏出現,名字叫文振,是一個即將破滅的國家最後一任的國主,性情乖戾,反複無常,難得地是確實有治世之才,他是最早把主角當作心腹之敵的人,最後也的確死在了主角的刀下。
這個角色難度大的地方在於,他本身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就極度不穩定,幾乎可以說是半瘋的狀態,且心思敏感,需要時刻“浸”在這個角色裏,體味他的每一刻的心境變化。
這樣的戲,沒有經驗的話很難演好。
但是對於陸易漣來說,他其實很喜歡這種情緒很飽滿的角色。
不過這些東西,就沒必要跟對方說了。
“你是幾號?”他問。
男孩子看了眼手上的紙條:“17號。”
每個角色都是分開排序號的,17號意味著最起碼有十七個人打算嚐試男主這個角色。陸易漣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說了一聲“加油”。
十分鍾後,他被叫到了號,他站起身,朝著房間內走去。
屋子裏很空曠,一排的座位坐了五六個人,最中間的看上去不過四十來歲,一身的黑,頭上一頂鴨舌帽壓著根小辮兒,大概是還沉浸在上一場的怒氣當中,臉色很不好看,他翻了翻資料,頭也不抬地道:
“選的哪段?”
來之前他們就收到了要求,在所有戲當中挑一場自己最能駕馭的來演,這個要求看似寬鬆仁慈,給了人很大的選擇餘地,但實際上還暗含著一句潛台詞——
連自己最擅長的部分都打動不了我,那麽你可以滾蛋了。
“死前那一場。”陸易漣道。
小辮兒的手停頓了一下,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要給你找個對戲的麽?”片刻後,他問。
陸易漣想了想:“都可以。”
小辮兒哼笑了一聲:“還挺自信。”
他往後一靠,抬起眼:
“那就直接開始吧。”
作者有話要說: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