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公司已經知道了。”
聽了韓天霜的問話, 經紀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說出了她早已料到的結果。
韓天霜挑了挑眉，語氣並不像一直以來的那樣平靜：“現在事情已經發酵起來了，很難不了了之。麵對這種事態, 公司準備怎麽做？”
她的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經紀人卻像沒聽出她的意思一般, 冷淡反問道。
“關於這件事，你怎麽想？”
這個問題, 韓天霜從放下手機那一刻就在想, 想了一路，終於想出了最合理的解釋。
她神情嚴肅, 坐在桌邊，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滑動：“有人策劃了這個爆料，事情出來後在幕後推動。”
“還有呢？”經紀人點點頭，認同了她的話。
“對方可能是公司的競爭對手，爆料的目的是狙擊賀茗揚, 可能還有七芒星全團。因為最近的情況，我們很可能成為了某些人眼中的威脅, 而賀茗揚這件事，就是他們的試探。”韓天霜如實把自己的全盤推測說了出來。
在短暫的憤怒後，她理順了整件事的邏輯, 越是深入去思考，就越感覺心驚。
這件事刻意的痕跡太重，先是在七芒星的事業上升期, 爆出一通似是而非的黑料，矛頭直指隊內人氣最高的賀茗揚，順利的話，一個C位的崩塌足以讓整個團體分崩離析；如果效果不如預期，對方還會找到下一個目標。
“你能想到的，我也能想到。”經紀人的口吻還是平靜的，不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娛樂圈從業者，很難有這種置身事外的冷漠心態。“知道這件事的第一時間，我就已經向公司上報，現在公關部正在緊急製定回應策略。此外，也有專人去調查背後究竟是誰在操縱。”
“查出來之後呢？”
“牽扯到這個層麵，後續就不是你，甚至也不是我該管的事情了。天霜，做好你該做的事情。畢竟，如果行差踏錯，下一個處在漩渦中心的，”經紀人語帶警告地敲了敲桌麵，“就是你。”
“那讓我問最後一個問題。”韓天霜直直地望向她的眼睛，眼神毫不躲避，“公司會為她洗脫嫌疑嗎？”
問出這個問題，韓天霜已經抱了被斥責的心理。
在大學時，她選修過與公關相關的課程，在其中獲益良多。而讓她印象深刻的，是教學中出現的公關知識。
一個合格的公關策略，首先要從目的出發，明白公關的訴求是什麽，是顛倒黑白，迅速地揭過這一頁，還是最大程度洗脫對針對對象的汙蔑。前者與後者，所需要的方法也不一樣，有些狀況隻需要冷處理，等公眾的注意力轉移，而有些狀況卻需要搜集大量相關證據，以最快的速度反擊。
作為一個市值位居圈內前列的大公司，盛世的公關部會選擇哪一種公關方式，簡直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說到底，偶像隻是保質期不定的快消品，廢了還有下一個，而資本的利益是永恒的，
韓天霜很清楚地明白這一點，但她心裏還是存著一絲僥幸，如果是賀茗揚，這樣實力出類拔萃，家世顯赫的人，很難找到替代品……
這樣的籌碼在稱量的天平上，足夠逆轉輕重嗎？
她等待了一會，經紀人衝她緩慢，卻又無情地搖了搖頭。
“那她怎麽辦！”韓天霜下意識地身體前傾，語調不受控地上揚。
“我可以欺騙你，所有經紀人都對旗下的藝人說過謊。”經紀人冷冷地問，“但你會相信嗎？”
韓天霜的身體頓了頓，驟然無力地鬆懈下來，靠回到靠背椅上。
經紀人明白的事情，她也明白，說到底，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但韓天霜並不是一無所獲，至少，她探究出了經紀人對這件事的態度。
“公司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就直接說吧。”她的身體靠在椅子上，微微側頭，看向經紀人。
經紀人的眼裏流露出一絲欣賞，轉瞬即逝，卻被韓天霜準確地捕捉到了。
她手中的鋼筆轉了一圈，又穩穩地停在指尖：“天霜，我有時候在想，你真是太敏銳了，就算你不當藝人，以後也可以轉型幕後，盛世很歡迎你這樣的人。”
“做幕後？看著一個又一個年輕女孩步上我們的後塵嗎？”韓天霜笑了笑，說到自己的事情時，語氣反而輕鬆了起來，“聽起來不錯，容我考慮一下。”
經紀人幅度很小地搖了搖頭：“算了，做幕後太浪費你的才華，公司對你期望很高，但是現在還沒正式定下來……”
她的聲音愈來愈小，更像是自言自語，韓天霜並未聽清她說的話，疑惑地投來目光。
“沒事。”經紀人再抬起眼時，已經恢複了冷靜，“回去吧，做好你的事情，想做就去做。”
“不怕我搞砸？”韓天霜伸手，把頭發撩到耳後。
“我相信你有分寸。”經紀人平平淡淡地說，“要是有什麽問題，我來處理。”
她的語氣太平常，以至於讓人忽略這個承諾的分量，韓天霜卻聽得心頭一震，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什麽，最後說了一句：“謝謝你，姐。”
“沒什麽可謝的，負責你們是我的工作。”
韓天霜走到門口再回頭，經紀人已經繼續低下頭處理工作了，不愧是業內知名的金牌經紀人，剛剛的交談沒有給她的情緒帶來一點波動，她的表情一如以往，沒有個人感情，像個完美的機器人。
韓天霜突然想起，她和經紀人的初見也是這樣一個天氣，剛剛出道沒幾天的七芒星還沒從競爭激烈的選秀中緩過來，就被領到公司，見到了今後要負責她們的工作人員。
一個穿著高級套裙，踩著黑色高跟鞋，戴著黑框眼鏡的女人走到她們麵前，上下打量了一圈，開口：“從今天開始，我們就要開始合作生涯了，你們負責聽公司的，我負責讓你們紅起來。”
仔細一想，竟然已經快一年過去了。
韓天霜悄然帶上辦公室的門，腦中已經轉過了許多念頭，都是關於如何洗清賀茗揚身上嫌疑的。
的確，她對賀茗揚的過去一無所知，但這不代表她就不能用自己的手段，引導輿論風向了。
韓天霜對這件事很有自信，畢竟她有一個別人都沒有的優勢，就是賀茗揚很聽她的。
在這波瀾隱動的狀況下，各界都尚算平靜地度過了一天。
這天早上，賀茗揚按照自己慣常的作息時間起床晨練。
在飯桌上吃早餐的時候，一旁的管家看似無意地提了一句：“最近網絡上的那些聲音，希望您不要在意。”
賀茗揚把刀叉放下，微微皺眉，露出困惑的表情：“聲音？什麽聲音？”
從表情中可以看出，她是真的一無所知。管家隻能盡量委婉地提醒她：“最近網上有一些針對您的的流言，有人捕風捉影地造謠，可能影響不太好……”
“哦，我完全不知道。”賀茗揚全然不以為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既然是謠言，那就讓公司去處理，不用特意通知我了。”
被流言蜚語纏上對賀茗揚來說已經是常態，這又不是她第一次挨罵。
從參加選秀節目的那一刻起，她的身世背景就被扒出來放在網絡上，任人評說。直到後來決賽時，她以斷層的票數差距C位出道，仍有無數人對她的背景頗有微詞，認為她的C位是憑借家世換來的，賀家必然在背後操縱了結果。
賀茗揚從未為此不平，哪怕那些人說的都是荒謬又毫無依據的推論。她清楚地明白，當明星不挨罵是不可能的事情，這次應該也沒有什麽特殊之處。
管家的表情僵硬了一瞬，最後還是低頭：“是。”
吃完早餐後，賀茗揚就坐上車去公司了，今天是每月一度開例會的日子，正好七個人都沒有通告，這是最近難得七芒星能齊聚的機會。
當然，說是齊聚，其實隻是想見某個好久不見的人——隻是賀茗揚並不會承認這一點。
申城的交通狀況一如既往地緩慢，在漫長的道路上，賀茗揚想起剛剛管家的話語，思索了一會，還是拿出了手機。
盡管不甚在意，但對於和自身相關的流言，她認為還是有必要了解一些。
賀茗揚對於如何搜索這方麵資料並不了解，她沉吟片刻，直接在瀏覽器搜索框裏輸入了自己的名字。
而後，她看著加載出的界麵微微一怔。
如果韓天霜看到加載出的搜索結果，就會驚異地意識到，幾乎是在幾天之間，關於那些捕風捉影黑料的通稿就遍布了全網，許多不知從何而來的營銷號都發了文，在搜索引擎裏，正麵的通稿都被壓到了好幾頁後，反而是充滿負麵的文章排在前麵。
哪怕盛世娛樂早幾天前就已經出過嚴正的辟謠聲明，表示公司會認真調查，也幾乎對輿論沒有起到遏製作用。這個流言的傳播速度太快了……簡直有點不正常。
但賀茗揚並不了解那麽多，她隻是沉默地點開了位居前列的文章，把整篇內容看完了，一個字都沒有落下。
看完後，她沒有露出一絲憤怒或是傷感的神情，隻是平靜地關閉了手機界麵。
第一時間跳入她腦海的想法是，牽連別人是不好的行為，以防萬一，接下來這一段時間裏，還是和韓天霜保持距離吧。
等她到了公司，其他人都已經到齊了，經紀人在會上並沒有提到任何關於最近輿論的內容，隻是在會議接近結束的時候，隨意地說了一句：“最近通告比較多，你們最好盡量減少上網，免得影響工作。”
這條叮囑是為了什麽事情而發出的，一問可知。但其他人都好像沒聽見一樣，麵上毫無異狀，仿佛根本沒聽出來玄機。
即使知道這是隊友不動聲色的溫柔，賀茗揚也不禁把眼神投向了韓天霜，想看她的反應。
她隻看到了韓天霜一個認真開會的側臉，窗外的陽光穿過玻璃，灑進會議室，照在韓天霜的身上，柔軟的長發在反射下燦燦如金。
賀茗揚迅速移開了目光，像是被光燒灼了眼睛。
會議結束，賀茗揚迅速地收拾好東西，結果不知為何，隊友們一個個都像有急事，比她走得還快，十幾秒的時間裏，會議室就空了。
隻剩下站起身的賀茗揚，和還坐在原地的韓天霜。
賀茗揚轉身離開，這時，她的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賀茗揚。”
賀茗揚的動作頓了一下，原本不想回答，但最終還是回頭，對上了她的眼睛，韓天霜的眼神裏無比平靜，沒有她所猜測的任何一種情緒。
“我們去逛街吧。”
韓天霜這樣說。
作者有話要說：天霜的猜測隻是在她所能獲取信息的基礎上做出的，並不一定是百分之百的真相……
我能劇透的就這些了【。】
天霜事業個人線，開啟進度條：一半
我又來抓幸運讀者了，你們不會覺得我很煩吧x
這次抓一位七芒星的團粉朋友！【有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