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五十六顆甜葡萄
眼前一片黑一片紅, 林初沐覺得陳誌勇的聲音離她很遠,耳膜鼓脹,嘈雜的全是嗡鳴的聲音,她的喉嚨一陣猩甜。
“真的到正麵應敵的地步”,周可岑說,“力量懸殊的話,記得借助武器。”
“武器不要選大的, 容易被搶走,不然就是給別人準備的, 你打不過人家,武器也沒有用”,周可岑說, “你的小細胳膊呀,拿武器不是為了打人, 是要嚇唬人。”
“嚇唬人曉得嘛, 小笨蛋, 聽我講呀, 又走神”, 周可岑捏這林初沐的臉說, “動靜越大越好,最好能把對方唬住,你看電影裏,人家摔酒瓶子,多唬人。”
“軟的怕硬的, 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你做出不要命的樣子,別人可惜命的緊。”
“遇到事別怕,你隻管動手,我要是不在場”,周可岑說,“特殊情況下死手,你那麽小那麽可愛,一定要保住自己,你隻管狠,出了事我給你抵命。”
“別讓自己受委屈。”
“希望現在講的這些,永遠也用不上”,周可岑說,“但是也要記在心裏呐,萬一遇到什麽我不在的情況,可以先唬住人再逃跑。”
“不過呀,就我們小慫包這個性子,又乖又軟的,那麽愛學習,就家和學校兩點一線,那幾個同學都走了,也遇不到什麽壞人。”
“我們小初初是個幸運鵝”,周可岑笑眯眯的說。
林初沐的頭發淩亂,臉色更是差勁,隻是一雙眼睛,仍然黑亮堅定。
陳誌勇解開褲子低頭看,林初沐沒離他,扶著桌子腿站起來,陳誌勇瞟她一眼,“渴了吧,他們幾個都有蛋糕吃,別急,我怎麽會忘了我寶兒呢。”
“等下老師也給你吃好吃的”,陳誌勇打開手機手電筒照著看。
林初沐站起來,腦袋發懵,腳下踉蹌,扶著桌角穩住身體,她眼睛在辦公室裏尋著能當武器的東西。
陳誌勇勝券在握,把褲子脫下。
辦公室沒有趁手的武器,連玻璃杯都沒有,林初沐看到旁邊桌子上,有一瓶六神花露水。
綠色的六神經典款,玻璃瓶,還剩大半瓶,應該是夏天沒有用完,放在桌子上沒有收回去。
林初沐反手握住六神的瓶口,陳誌勇看到她的動作,也沒攔著,看著她這麽倔一臉傷的掙紮,好像更有感覺。
“來,喝點水”,陳誌勇說,“玩歸玩,但要乖一點,可不能再犯傻,那兒哪能踢,是不是。”
林初沐站的筆直,即使身上傷痕累累,依舊挺拔的像一株小白楊,“我要是不呢?”
當著陳誌勇的麵,她反手一掄,把花露水的瓶子用力的掄在桌子邊緣,瓶子底霎時爆裂,玻璃飛濺。
鮮紅的血液順著瓶口流下,林初沐的左手被瓶子炸破,玻璃渣嵌在肉裏,瓶子口也裂了,掌心一道長長的口子,傷口深可見骨,但她依舊緊緊握著瓶子,讓玻璃卡在裏麵,仿佛沒有痛覺。
提神醒腦的花露水,讓滿室清香,清透的綠色混著鮮豔的紅色,變成詭異的顏色,林初沐的白色毛衣袖子,被血染紅了一大片。
林初沐低頭看一眼手臂,混不在意,抬手擦一下唇邊的血,手上的血反而將臉抹的更加豔麗。
她看到自己的血,無動於衷,隻是緊緊的盯著陳誌勇,赤色的眼睛,黑色的瞳孔,亮的出奇。
染紅了袖子,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林初沐挑眉勾唇一笑,模樣像極了周可岑,一步步的走向陳誌勇,臉上帶血,笑容美的攝人心魄,整個人豔麗凜然。
歹人想要破壞溫室裏的小白花,而小白花用自己的血,將自己染成嬌豔帶刺的紅玫瑰。
“我說了會殺了你”,林初沐濺了血的紅唇輕啟,“你不信嗎?”
林初沐頭暈的厲害,看到血其實沒她表現的這樣淡定,意識有點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陰暗的儲藏室,被郭雅笙她們輪著打毫無反手之力的時候。
用力的咬著牙,林初沐把無關的畫麵排出腦海,不一樣了,她不會再被摁在地上摩擦,消極的挨打了,這次的事情更惡心,更惡劣,但是她不怕了。
她也沒有厭世等死的消極情緒,她想靠自己擺脫困境,想用周可岑教她的東西,保護好自己,哪怕麵對的是個大人,是比她高大很多的成年人,她也不怕。
她要讓陳誌勇怕。
林初沐手裏的花露水瓶子四分五裂,她手裏拿著的是一快較大的尖銳碎片,碎片的頂端鋒利尖銳,她做出防禦的動作,手臂彎曲抵在身前,鋒利的一端對著陳誌勇。
後退著快步走向門口,門的反鎖已經被林初沐解開,這次門很容易開。
門開之後,她以為看到了解放。
眼淚瞬間唰的流淌出來,古人說淚千行一點都不誇張,林初沐哭的眼淚順著下巴往下流,眼淚和手上的血一起滴。
陳誌勇惡向膽邊生,他的確被林初沐瘋狂的模樣嚇到了,但是決不允許到口的鮮嫩肥肉就這麽走了,她如果這麽走出去,他以後的前程就完了,這件事肯定會爆出來。
在陳誌勇撲上來的瞬間,林初沐轉身就跑,可她體力不支,哪能跑得過陳誌勇,被他捂住嘴,生生拖進辦公室。
陳誌勇鬆手,勒住林初沐,騰手把門關上。
林初沐抬手擦掉眼淚,能跑第一次,就能跑第二次,林初沐已經不像最開始六神無主那樣害怕了,她手裏有武器,最壞的結果就是死。
眼淚和血混在一起抹在臉上,林初沐沒有一點掙紮,安靜的說得上乖順。
陳誌勇又罵罵咧咧,汙言穢語的說林初沐是賤種,是Biao子。
林初沐腦袋用力的往後一仰,用後腦勺撞陳誌勇的下巴,在陳誌勇準備動手扇她的時候,用手中的玻璃碎片一下子紮在陳誌勇的手臂上。
陳誌勇嗷的一聲鬆手,林初沐也不好受,玻璃碎片的鋒利不是單向的,她紮陳誌勇的時候,明顯的感覺到碎片也在她肉裏劃動。
陳誌勇顯然也知道這個情況,他驚訝於林初沐竟然麵不改色,這時,林初沐轉身麵對著他。
女孩滿臉是血,眼睛直直的,笑道,“你知道我親生父母是怎麽死的嗎?”
陳誌勇看著鬼一樣的女孩,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我親生母親,是被我親爸爸喝醉後家暴,打死的”,林初沐像在說別人家的故事,她邊說邊注意著陳誌勇的表情,另一隻手背在後麵,摸索著開門。
“那你想知道我親爸爸怎麽死的嗎?”
“一米八幾,一百五十斤的男人,去掉頭,你猜”,林初沐笑的越發邪氣,“能卸幾塊?”
林初沐其實不知道自己在笑的,不愧是周可岑的徒弟,連習慣都是一樣的,越是生氣,笑得越美豔。
陳誌勇震驚的看向林初沐,捂著流血的手臂,不敢上前。
林初沐開了鎖,隻要不讓陳誌勇注意到,她把門打開就能跑,血流的太多,她感覺自己的腳越來越軟,踩在地上像踩棉花上,腳特別輕,頭特別沉。
籃球場裏,林垣幾個個人打完球。
“不玩了吧”,林垣說,“咱去買點水喝,歇歇,晚上再打。”
“現在他們高三的考試,咱出去被教導主任看見,又得一頓叨叨”,一個男生說,“你哪班的,啊?大周六的,不考試,晃悠個什麽勁兒?”
男生模仿教導主任的語氣,像了八成,“叫啥名兒,寫檢討交班主任”,這下子像了十成。
林垣是在讀高二,高中的月考是一個年級一個年級來,周六因為考試占用考場,他們不上課,閑出屁的幾個男生,來學校打籃球。
說是要品品別人考試他們耍的愉快感覺,是不是在人家考試的時候打球,更好玩一點。
“咱們從初中部那邊繞”,林垣說,“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出去溜達溜達。”
“那成吧”,一個男生說,“走。”
林初沐那邊,還在和陳誌勇僵持著。
“一個成年男人的頭”,林初沐歪頭笑,“有十八斤重。”
“很沉吧。”
“抱都抱不動。”
林初沐把門開開,這次沒敢轉身跑,她不敢把後背留給陳誌勇,她跑不過陳誌勇,怕再被抓回來,她要想走,必須得把陳誌勇鎖在這。
她一點點往外退,還跟陳誌勇說著話。
“還想當我爸爸嗎?”
等陳誌勇發現時,林初沐已經半個身子在門外了,他故技重施,伸手又要去抓。
而這次,林初沐麵對著他,沒讓他得逞,直接用力的把玻璃紮進他的手背,“給老子死!”
她後退一步,砰的把門拉住,手已經疼到麻木,她拚命的拉著門,用鑰匙把門反鎖住。
踉蹌的往外跑,裙子亂了,頭發亂了,衣服更是亂的不成樣子,手裏的玻璃片紮在陳誌勇手背,失去堵的東西,血湧出來,沿著她跑的路線,滴了一路。
雪白的毛衣,已經被她和陳誌勇的血染得血跡斑斑。
她咬著牙,瘋了一樣的往前跑,不敢回頭看,她怕一回頭,陳誌勇在後麵追。
腳步虛浮,眼前發黑,全靠一口氣,林初沐跑出了教學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