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六顆甜葡萄
周六這天, 市體育場的場館裏，林初沐坐在觀眾席，左邊是付闞，右邊位置上原本是周可岑，在她上場之後，位子被席陌霸占了。
幾天沒見席陌，她染了個悶青的發色, 剪了個短發，坐在那不說話的時候既精致又酷, 跟張揚的發型不同的是，她沒有化妝，連底妝都沒抹, 眼睛裏也沒戴美瞳，瞳仁黑亮, 看起來莫名的幹淨。
席陌早就來了, 她坐在觀眾席裏四處張望, 看到林初沐她們, 也不保持安靜酷Girl的人設了, “小沐, 看這裏”，她高高揮手，跟林初沐打招呼。
從座位上起身，一路說著：“不好意思，借過一下”, 艱難的挪過去，坐到周可岑空出來的位置。
“席陌姐姐”，林初沐笑著叫人，“你也來看他們打籃球呀？”
席陌乘勢把手搭在林初沐的腦袋上，“不是，我來看岑哥跳舞的。”
“打籃球有什麽好看的”，席陌手不老實的揉林初沐柔軟的頭發，心滿意足笑眯眯的說，“可岑跳啦啦操更有意思點。”
林初沐被她亂揉也不生氣，乖乖的“嗯”一聲。
席陌就不能看見她乖巧的樣子，一看到就總是忍不住想欺負她。
“太招人欺負了”，席陌捏著林初沐臉頰的嬰兒肥軟肉，還要這樣講話氣人。
林初沐眼睛裏盛滿笑意，不躲不鬧，席陌沒有用力，她都不疼的，林初沐知道席陌喜歡這樣捏她，依舊是眼神澄澈笑盈盈的。
“我真想問問周可岑是怎麽養小孩的”，席陌咕噥一句，“從小這麽寵著慣著，楞是一點囂張放肆的脾氣都沒有。”
席陌想到什麽一樣，突然把腦袋伸到林初沐麵前，微微低頭，還甩甩頭發，說道：“看我的頭發，新染了，可酷？”
林初沐下意識的身體往後仰一下，以防席陌的腦袋被撞著，乖乖答道，“有點酷。”
“重新看”，席陌保持剛才的動作，又誇張的甩動頭發，“真的就有點嗎，實話實說，不然我不起來。”
“酷”，林初沐脆生生的說。
席陌這才心滿意足，坐直身子，抬手抓了兩抓她的悶青毛，得意道，“明明就酷的一匹。”
“我已經等不及想回老宅，參加老頭子的生日宴會了”，席陌臉上偽裝出期待的表情，隻是眼神沒有絲毫激動，冷漠淡然的說著期待的話。
不等林初沐說什麽，席陌就迅速的把話題岔開，她有些近視，度數不高，又不喜歡戴眼睛，於是眯著眼睛看周可岑的方向。
她能看到周可岑轉頭看向她們，看得到她臉的輪廓，看不清具體表情，但席陌想也知道是什麽表情，無非是看到她欺負她家小朋友，用眼神向她傳達“你已經死了”的意思。
可惜了，她近視，信號收不到。
席陌露出笑意，心中想到：隻要我看不清，我就死不了，嘻。
知道周可岑在瞪她，席陌絲毫不慌，繼續跟林初沐瞎鬧，她雙手托著臉，眨巴著眼睛盯著林初沐瞧，撇去那頭綠毛來說，她這樣看起來很小，眼睛很單純。
“沐啊”，席陌說，“我美嗎？”
這類的問題林初沐被她問多了，從善如流的答道，“美的一匹。”
換來的是席陌哈哈的大笑，故意做作的翹著蘭花指，用指尖拍臉，“吾與城北岑公孰美？”
林初沐好沒學過高中語文，接不上她的梗，但這句話的意思她大致是理解的，她問她和可岑誰美。
“都美呀”，林初沐往周可岑那看，收到周可岑回望的視線，頓時眉眼彎彎。
周可岑在籃球場邊上，仰頭往觀眾席看，視野中是一片五官模糊的臉，隻有林初沐的臉清晰的映在眼中，她一眼就看到，五官明豔生動的小朋友在對她笑。
與其說周可岑的眼睛在人群中一下看清楚林初沐的臉，不如說林初沐整個人都一直藏在她心裏。
林初沐對周可岑揮手，周可岑笑著舉起胳膊跟她呼應，笑得一臉寵溺，也不在乎周圍那麽多人在看她。
“小學妹在上麵？”一個拉拉隊員問道。
周可岑語氣中藏不住的得意，驕矜道：“嗯”，說罷又憋不住，炫耀似的說，“她喜歡我，我說讓她在學校好好學習呢，她不，非要請假都得來看我。”
“你們關係真好”，一個女生說，“我妹要有小學妹一半乖就好了，我天天能跟把肺氣炸。”
周可岑就喜歡聽別人誇林初沐，聞言矜持的頷首，算是讚同。
這個籃球比賽是市裏舉辦的，全市的高中都參加，規模說大不是特別大，說小也不算小，至少市電視台有記者來記錄報道。
高中生的學習壓力大，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五個字說出來容易，其實不論學校還是學生，都很難兼顧，所以這個籃球比賽，對高中熱愛籃球的男生們是一個近在身邊的體育盛事。
經過主持人短暫介紹，籃球比賽正式開場。
比賽是抽簽決定的，一中運氣好，沒抽到三中或者八中這兩個厲害的，要不然真的在初賽就被刷掉，連入圍的機會都沒有，那還怪丟人的。
第一場是三中對二中。
李航和文一都是八中校籃球隊的，隻可惜李航受傷剛愈，他倒是想參與，就是怕他爸知道後打斷他的腿。
但是他秉持著團隊精神，還是穿了隊服，坐在替補位上，明知道是在這湊數，品品感覺，上不了場，所以他右腳腳尖著地，胳膊肘支在膝蓋上，手捧著臉，瘋狂抖腿。
腦袋跟著抖腿的節奏晃，晃的人心煩意亂，眼暈。
不愧是以抖腿速度踩縫紉機能撐起一個服裝廠的人，很有實力。
“別他媽抖了”，他旁邊的隊友摁住他肩膀，“再晃腦漿子都晃散了。”
李航上不了場，沒顧忌，戴著他那副平光眼鏡，又是溫文爾雅的樣子，被摁住肩膀換一邊抖，說道：“你不懂。”
“我這不是抖腿，抖腿多有失身份”，李航張嘴就瞎叭叭，“我這是在感受大地的韻律。”
李航正抖的跟觸電似的，連帶著旁邊搭他肩膀的一兄弟一起晃，四處張望著突然停下來，像被猛地抓住脖子的鵝，嘴巴張的圓圓的，腳尖踮地的抖腿姿勢還保持著，驚訝的看著一中的地界。
“我……日？”李航直接把他的平光眼睛摘下來，暫時放棄裝逼，揉揉眼睛確定，“岑哥？”
活的長了真是啥妖怪事都能見著，李航心想。
在他馬上十八歲的這麽十來個年頭，竟然有朝一日能看到周可岑穿超短裙跳啦啦操，這事太新鮮了。
還沒到一中比賽，周可岑她們站在一中的區域，和八中沒離多遠，李航勾著腦袋，確認了即便，的確是周可岑。
“兄弟”，旁邊的人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到了，用胳膊肘碰李航一下，“打個商量，要個聯係方式唄。”
他們這夥人和李航關係好，單方麵認識周可岑，沒有熟到有周可岑電話的地步。
李航聞言不樂意有凡夫俗子惦記他岑哥，按他說的是，他太知道這幾個了，沒有能配得上周可岑的，他不能為了兄弟害發小。
“我倒是敢給”，李航說，“你確定要嗎？”
“恕我鬥膽”，文一打岔，接腔說道，“說句大不敬的話。”
“岑哥的身材真不錯，腿又細又白，還長，筆直筆直的”，文一說，“是吧，航兒。”
李航就算心裏也覺的是，但還要冠冕堂皇的罵他，“航個錘子，呸，猥瑣。”
他說罷把眼鏡戴上裝斯文，朝周可岑後方那一片觀眾席看，岑哥在這，小妹妹就離不遠。
這邊席陌跟林初沐秀完頭發，非要給林初沐編辮子。
席陌把林初沐簡單紮起來的高馬尾，編成魚骨辮，並且硬是從付闞頭上搶了個皮筋用來固定她的辮子。
“小初真好看”，席陌誇林初沐一句，然後捎帶著誇她自己，“我真是好心靈手巧一女的。”
付闞說一句“別淨欺負人小初”就下去了，她是學生會主席，雖然把工作都已經安排好了，拍照有記者團來，送水、擦汗、急救都安排的明明白白，但她還是有點不放心。
“你帶相機了啊？”席陌問道。
相機放在林初沐和付闞的中間，席陌才注意到，“是可岑讓你拍她的吧”，席陌嘀咕道，“自戀狂。”
林初沐雙手拿著相機，動作中透著小心謹慎，確定席陌的手穩穩的接住相機才鬆手，說道，“不是，是我跟阿岑借來的。”
“我想拍下來”，林初沐補充道，“那麽好看，不拍下來總感覺很可惜。”
“嘖，為什麽騙我到檸檬山上”，席陌垂眸把單反掏出來，自言自語一樣輕聲說，“每次看到你，我都想要個妹妹。”
“可惜，我還真舍不得有小孩子來我家受罪”，席陌輕歎，“還是沒有的好。”
“逗可岑的妹妹也是一樣的”，席陌說著摟住林初沐的脖子，神經病一樣亂蹭，把一頭綠毛蹭亂。
周可岑站在下麵，眼神冷的掉渣，眼睜睜的看著席陌摟著她的小朋友肩膀亂蹭，她感覺她綠得發光。
我綠了，你死了，周可岑看著席陌心裏恨恨的想。
席陌近視根本看不清表情，所以根本沒在怕的，她拿起單反對著周可岑的方向，舉著相機對焦，這下子看清楚周可岑的表情了。
嘻。
席陌訕訕的把手放下來，相機交給林初沐，笑的特別端莊，“你來拍吧。”
說罷不自覺的坐直身體，往她自己的位置一點點挪，不去擠林初沐了。
林初沐把相機收起來放腿上，“我用手機拍過啦，等到阿岑跳的時候我再用相機拍。”
周可岑教過她相機的使用方法，挺簡單的，按理說林初沐肯定是學會了，但她自己還是覺得不會用，害怕不小心按錯哪了，就把這麽貴的東西弄壞了。
她賠不起，雖說周可岑不會怪她。
林初沐手機上已經拍了不少照片了，有一張她特別喜歡，是周可岑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到她身上，對視的一瞬間抓拍的，沒有拍攝技巧，她也不懂光線和構圖。
但就是覺得這張照片很特別，照片中的周可岑好看到讓林初沐心中輕-顫一下，原來阿岑看她的時候，目光是這樣的嗎，溫柔的過分，眼角眉梢都是寵溺。
林初沐看著手機傻傻的笑，笑的羞怯，透著一股子少女的嬌羞，右手食指懸在手機屏幕上頓了一下，抬頭看旁邊的席陌沒有看她，便悄悄的用指頭摸摸周可岑的臉。
手指下的觸感當然是冰涼的手機屏幕，林初沐腦子裏卻聯想到周可岑臉的真實觸感，在外麵很酷裝凶的人，臉其實特軟。
“就這麽好看啊？”席陌的聲音在耳邊。
林初沐才發覺自己對著屏幕走神，已經傻笑一會兒了。
“我好看還是可岑好看”，席陌又問一遍，並且誘導林初沐回答，“她的頭發都不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