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顆甜葡萄
周可岑結束排練, 已經很晚了,十點半的校園裏沒有什麽人了,高中部十點下晚自習,基本五分鍾之內就都回寢室了,畢竟上了一天的課,都想趕緊回去寫完作業洗洗睡覺。
從練舞室到寢室的路不是主幹路,平時就沒人什麽走, 晚上路燈昏黃,前麵後麵都沒有人, 隻有樹影重重,林初沐的手被周可岑握在手心,“害怕了?沒事, 我在呢,沒什麽好怕的。”
林初沐是真實麵對過生死的, 她見過人剛去世後的樣子, 她奶奶和媽媽, 最親近的兩個人, 直挺挺的躺在那裏, 被病痛折磨的消瘦, 麵色青黃灰敗,她是不害怕的,她知道她們疼她,不舍得讓她害怕的。
周可岑才是膽小的那一個,讓她打架?行, 學習?行,走黑路,那是真的難為她了。
膽小和壞性格一樣,都是她與生俱來的,“我們要相信科學,沒有什麽是馬克思主義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一定是沒有結合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也不知道她是讓林初沐別害怕,還是說給自己聽壯膽的,她堅定的說,“沒有鬼的。”
“即便是真的有怪力亂神”,周可岑幹咽了下口水,接著說道:“也不敢接近我們,我們是社會主義接班人,一身浩然正氣,邪祟不能靠近。”
周可岑心裏緊張害怕,但她的手掌幹燥溫暖,包裹住林初沐的小手,特別靠得住樣子,邁著一身正氣的步子,心裏默念核心價值觀: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路上周可岑的步子無意識的加快,林初沐也連忙提速,差不多小跑著,終於到初中部的寢室樓下,她先送林初沐回來,再走一段沒有人的路回高中寢室樓。
想一想她等會自己走回去,周可岑就有點頭皮發麻,腦子裏自動冒出來以前聽說的傳的很廣的都市鬼故事。
還有各種校園鬼影,被鎖住的女廁所有哭聲,頂樓廢棄的音樂教室每到半夜有合唱聲和鋼琴伴奏,走廊頂上有腳印,以及傳的最普遍的一個說法,學校是建在墓地上的。
好他媽刺激!
一瞬間各種都市校園傳聞爭先恐後的在周可岑腦子裏冒頭,並且她還自動腦補出畫麵。
“阿岑?”林初沐察覺到握著她的手溫度直線下降,周可岑的手指變得冰涼冰涼的,“怎麽了?”
林初沐軟軟的聲音拉回周可岑的注意,被腦補嚇到了這種事不可能跟林初沐講的,要是說了,那她的形象就高大不起來了,周可岑默默岔開話題,“你今天怎麽出來了?”
“我爸爸打電話了,他來學校看我”,林初沐說,“他說想看看我,給班主任打電話了,阿姨就讓我出來了。”
周可岑對林初沐的養父是沒有一點好感的,就算感激也是感激她的養母和奶奶,把她領養回家,讓她們有機會相遇,讓她可以照顧初沐。至於她那個便宜爹,周可岑是真的看不上,首先妻子剛去世,喪期未了,他那邊就支起喜事的架子,太涼薄了。
而且對和亡妻一起收養的女兒非常不好,這一點是周可岑不喜他的根本原因。
“他來看什麽”,周可岑說道:“你好好的,用不著。”
林初沐反手握住周可岑的手,把她冰涼的手指握在手心裏暖,“他下班給我打電話知道我出院了,晚上就過來看看,可能時瞧瞧我身體恢複的怎麽樣了。”
“嘁”,周可岑語氣不好,“得靠打電話才知道閨女都出院來學校了,好意思。”
“這會想見你了來學校,多大臉呢,我們初沐是說見就見的”,周可岑很氣,又沒辦法對林初沐養父怎麽樣,就語調陰陽怪氣的嘲他。
林初沐的養父隻在她住院期間去過一次,還是學校按聯係人通知家長,他匆匆去看一眼便離開了,後麵林初沐住了一個月,他都沒有再去過,電話也沒有打,所以連林初沐出院都不知道。
“他說讓我這周末回家”,林初沐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什麽,情緒不太高。
爸爸打電話過來,說想看看她的時候,林初沐不是沒有期待的,她以為爸爸也想她了。
事實上就是她沒出息又不爭氣,失落那麽多次還不長記性,多少次經驗了,還是記不住,不該期待的不要期待。每當她以為很失望的時候,總會發現她錯了,原來可以更失望。
“弟弟過生日”,林初沐說,“小家夥想我了。”
林初沐像一棵被打蔫的小苗,臉上沒有表現出不開心,但渾身都散發著可憐,周可岑把她攬在懷裏,把林初沐的腦袋摁在她肩膀上,她拔高聲音,生氣的說,“他是發什麽癔症,想屁吃?”
“別管他,臉太大了”,周可岑顧忌著林初沐的感覺,手掌貼在她的後腦勺,輕輕的揉她的頭發,“他是你養父,我不好罵他,但是,我忍不住。”
“對不起了,先跟你道個歉”,周可岑說,“接下來我要罵他了,真的,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太狗了,我見過最狗的大人,狗中狗”,周可岑緊緊抱住林初沐,“回個錘子,不回,過個錘子生日。”
“媽的,他兒子過生日讓你回去,你過生日他們都哪去了”,周可岑氣的不輕,“什麽人都有。”
林初沐手臂環住周可岑的腰,汲取力量一樣,用力的抱住她,“至少那個家有人真心想我,還是蠻開心的。”
“別氣呀”,林初沐反過來安慰周可岑的情緒,“不在乎我的人剛好我也不在乎他們,扯平。”
周可岑哪能讓林初沐安慰她,太不成熟了,她突然鬆開林初沐,然後從背後抱住她,抱起來雙腳離地,原地轉圈把林初沐甩起來。
初中部陳舊的宿舍樓下,暖黃色的路燈映出長長的影子,兩個女孩像傻子一樣,一個抱著轉圈圈,另一個咯咯笑著求饒,“哈哈,阿岑放我下來。”
“不轉啦,下來下來”,林初沐笑出聲音,“不鬧啦,要摔了,我好沉。”
周可岑不說話,和她一起笑,箍住她的腰,一圈圈的轉,把所有的不開心全都甩出去。
轉的頭有點暈,周可岑怕把林初沐摔著,這才停下來,“還是得多吃點,太輕了,這才是我家小朋友,誰也不在乎誰,不關心拉到。”
“倆大人還沒有小孩懂事”,周可岑說,“你那個弟弟有那樣的爸媽,能長成這樣不容易,就怕以後在那樣的家庭氛圍下長歪,被他媽媽影響。”
林初沐的弟弟讀小學,很有禮貌,而且喜歡黏她,在家裏不允許他媽媽講林初沐壞話,很維護林初沐這個姐姐,他知道林初沐疼他。
“那你準備回去嗎?”周可岑問。
“回”,林初沐說,“還是回去一趟吧。”
周可岑沒有發表意見,林初沐已經決定了,她全權支持,“也好,回去給小家夥過生日他也開心。”
林初沐並沒有忘記她弟弟的生日,禮物已經準備好了,隻是原計劃是找個機會去他學校給他,不去家裏給他過生日了。
“我想回去把媽媽帶走”,林初沐解釋她回去的原因,不是看在誰的麵子上,“我養父現在這樣,那個家是他們的,媽媽在那裏一定不開心。”
周可岑自然知道林初沐說的“媽媽”是誰,是個溫婉善良的人,但她已經去世了,林初沐說她不開心,周可岑特別想問,你怎麽知道?
真問出來就太傻了,不合時宜不說,還戳林初沐的心,周可岑就是膽小,對鬼是無差別恐懼,尤其是現在的時間地點,怎麽看都像是具備了校園靈異事件的發生的條件。
“好,周六我陪你去,回頭在樓下等你”,周可岑說,“她們要是說什麽難聽的話,你直接走,犯不著跟他們忍氣吞聲。”
“好!”林初沐眼底一燙。
正是周可岑這樣處處護著,有時候甚至沒有底線的寵,才改變了林初沐最初怯懦的性格,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女孩,現在可以自然坦蕩的說出,“阿岑你周六去上課吧,不用擔心我,沒問題的,我不是包子。”
“你教我的嘛,不能當包子”,林初沐說,“自己是包子,就不能怪狗惦記,這個道理我懂啦。”
“我現在硬氣得很,還很橫”,林初沐說,她聲音軟軟甜甜,沒有一丁點說服力。
快到熄燈得時間了,林初沐進宿舍樓,周可岑也要回寢室。
她看著前麵空蕩蕩得路,覺得今天的路看著格外的長,旁邊的綠化灌木叢,黑黢黢的,似乎是藏著無數可怖的魑魅魍魎。
周可岑遲疑一下,想給家裏打個電話,幹脆回家住一晚,明天早上早點來,這個念頭很讓周可岑心動,念頭一閃而過,她放棄了,倒不是覺得麻煩,就是覺得太慫了。
硬著頭皮往前走,周可岑低頭看手機,努力克製自己不要回頭看。她練完操和林初沐轉悠散步,聊了會天,其他的隊員這會都早就到寢室了,在路上碰到她們是不太可能,周可岑點開一個沙雕視頻,準備分散注意力,用沙雕之氣辟邪。
她渾身警戒著,總感覺背後有人跟著她,神經和身體都緊繃著,周可岑低頭看視頻,腦子裏腦補的確是鬼片畫麵。
她真的感覺後麵有東西跟她,但她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她也不敢看,萬一突然回頭,吹滅了肩膀上的火,她就死了,周可岑幼稚的想。
周可岑正高度緊張害怕著,肩膀上突然搭上一節蒼白的手,在路燈下周可岑倉促一掃,這手白的過分。
尖叫卡在喉嚨裏沒來及喊出來,身體反應比大腦快一步,還未經大腦分析判斷,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扣住那隻手迅速轉身,一記肘擊懟在對方臉上,突然的驚嚇讓周可岑行動更敏捷,甚至不經過大腦思考,直接是來自肌肉記憶的一套動作。
胳膊肘懟完就去鎖對方的脖子,屈膝弓步,夾住對方的頭要拋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