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顆甜葡萄
郭雅笙的手臂脫臼, 額頭撞在桌子上的傷沒有動到骨頭,她受的傷看著嚴重,但差不多都是皮外傷,在醫院住一兩個星期觀察就行。
她早上醒的很早,坐在病床上想事。
這兩天等著她爸爸的行動,郭雅笙想的是,林初沐現在住院了, 就找她家裏人的事。據她聽說的,林初沐還有一個弟弟, 她一個養女,在家裏的地位可想而知。
她養父家就是普通的老百姓,到時候又要負責她住院的醫藥費, 又要被她爸爸威脅找事,林初沐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
隻要林初沐不好過, 她就舒坦了。
郭雅笙想的很簡單, 如果不是周可岑打她這一頓, 她沒把林初沐放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 除了張臉蛋什麽都沒有。
雖然是初中部, 但她聽說過周可岑的大名,畢竟是校園風雲人物,卻不知道周可岑具體長什麽樣子,隻是了解一些不知真假的傳聞。
周可岑每次跑操的時候在樓上等林初沐,給她送小零食, 郭雅笙她們沒看到過。
一是因為林初沐才轉來不到一學期,時間不長;二是林初沐個頭小,跑操在第一排,她上樓的時候,郭雅笙她們還在後麵。
而且,這幾個混的女生,肯定是要做與眾不同的事,才能顯示出她們跟其他學生不一樣,她們都是在所有跑操的班級上去之後,幾個人成群結隊,一走三晃的,慢悠悠上樓。
平時放學鈴一響,她們就出教室,沒關注林初沐是往高中部走,等周可岑放學。
主要是她們壓根沒想林初沐和周可岑有聯係的可能性,欺負班裏同學早已經成習慣了,這次踢到了鐵板。
郭雅笙一直等她爸爸告訴她好消息,結果她爸爸昨晚回來,不僅沒行動,還瞪著眼睛訓了她一頓,要不是她穿著病號服,差點動手打她。
“沒用的窩囊廢”,郭雅笙緊緊攥著病號服的袖口,這樣罵她親爹。
她是不明白她爸怎麽想的,不找林初沐的事就罷了,竟然還要帶著她去給林初沐道歉,給她道歉?瘋了麽?她算個哪門子屁!
郭雅笙暗想,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她絕對不會跟林初沐低頭,她廢物爹願意丟人就自己去丟,她就是死也不可能道歉。
讓她給平時被她欺負的人道歉,郭雅笙根本不能接受。而完全不考慮,為什麽要道歉,究竟錯在哪裏。
郭雅笙在病房恨不得將衣服抓爛,又氣又惱,慪的仿佛下一瞬間就能咳出一口老血。
被她暗地裏詛咒謾罵的林初沐,什麽都沒做,又被人惡狠狠的罵一通。
林初沐正在沉浸在知識的海洋裏,她在病房裏的小桌子做題,周可岑的媽媽在旁邊陪著她看書,早晨的陽光照進來,落在窗邊的百合花瓣,病房裏安靜的隻有翻書的聲音。
坐著看了半個多小時,林初沐的背就有點僵,腰間鈍鈍的疼,她看了看表,還不到一節課的時間,繼續低頭在草稿紙上列式子。
如果身上一個痛的地方沒注意到還好,一旦注意到了,神經就不自覺的往那上麵集中,林初沐越是想忽視,疼的感覺越是明顯。
可是都還不到一節課,這個時間,她同學們都在上課,而她本來就起床的晚,周媽媽喂她喝了湯,等開始學習的時候,已經九點了,是第二節 課的時間了。
“休息一會”,周媽媽把書扣在桌子上,手掌蓋住林初沐的書,“中場休息,不準學了。”
周媽媽笑的溫柔,整個人暖暖的,林初沐聽話的把筆蓋上,軟軟的說,“好蠻好蠻。”
林初沐今天心情很好,她慢慢的起身,周媽媽扶住她,讓她躺床上,“我們歇會,等會醫生要來檢查,今天的水還沒掛呢。”
林初沐一聽還要掛水,瞬間苦著臉,靠在床頭,皺著鼻子,“還要掛水呀”,顯然是不想掛,跟周媽媽哼唧撒嬌。
周媽媽看她左手原本細白的手背上,烏青一片,好幾個針眼,心裏舍不得她受罪,又說不出很矯情的話,於是把林初沐的小手包在手心裏,“沒辦法的,沒準今天打完就好了。”
周媽媽之前不顧家人反對,要進娛樂圈,在娛樂圈順風順水,她自己的興趣也很努力,拿了國際上幾項大獎,那時候的獎項,還沒有現在的水分,都是靠實力掙來的,算得上為國爭光,
她跟周謹嚴是青梅竹馬,兩家家世相當,從小就認識,兩人順理成章結親,周媽媽也在拿遍大獎後,選擇回歸家庭,出於半退圈的狀態。
雖然周媽媽現在不用上班,每天在家插花、畫畫,打理一下她玻璃房裏的花草,偶爾去健身房鍛煉,定期去美容院保養,負責在家貌美如花就好,但她是實打實的名校海歸碩士,能力並不比容貌遜色。
所以,她當時為了愛好想進娛樂圈演戲,受到的最大困難反而是來自家庭的,全家都極力反對,像他們這種豪門大家族,多是看不上娛樂圈的。
周媽媽讓護士給林初沐紮針紮在右手,她的左手看著實在不忍心再紮了,這樣一來,林初沐就沒辦法學習,隻好躺在床上正兒八經的養病。
學習能力缺失,但精神不死,意識長存。
林初沐把同學們送來的筆記本放在大腿上,用左手翻頁看,趁著養病鹹魚躺,吃喝不愁,簡直是天堂一般的生活,多麽好的現成機會,她不珍惜。
她知道自己不是聰明的女生,但周可岑是。
她想追著她的腳步走,人總要有個目標的,不然活著既沒有留戀,也沒有勁頭,那多可悲。
林初沐自己給自己找了個目標,周可岑和她的家人們,既是她的留戀,也是她努力的勁頭。
她像個小鴨子,笨拙的趔趄前行,執拗的追著白天鵝的步伐。
周媽媽坐在床邊,和林初沐並排靠在床頭,拿著林初沐的書在看。
對初中的記憶早就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落灰了,放下課本多年的周媽媽重新拾起初中數學,不過初中知識不難。
知識一旦學進腦子裏,是不會忘的,遺忘是假象,隻要有個恰當的引子,就能想起來。
“小初要不要阿姨教你”,周媽媽笑的嬌俏,如同少女,“阿姨什麽都會,絕對沒問題的。”
“好呀”,林初沐把筆記本合起來,偏頭投過去看周媽媽捧著的數學書,“謝謝阿姨。”
就這樣,林初沐在病房裏打著針也沒耽擱學習,這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精神。
天堂有路她不走,學海無涯苦作舟。
一瓶水掛完,護士進來換另一瓶的時候,李航坐著輪椅,被林垣推著,文一在旁邊當護法,三個人過來串門。
他們幾個跟周可岑一樣,在讀高二,他們不在零班,不需要參加這次的全市第一次聯考,還沒有真切的感受到高考來臨的壓力。
李航和文一不是一中的,在隔壁八中,他們三個隻有林垣是一中的。
席陌讀高三,但她不一定參加聯考,她親爸爸是一中校長,她卻在一所三流高中讀書。
而且是那所三流學校的吊車尾,期末考試都沒參加過幾次,學校不怎麽管她,讓叫家長,她說沒有,便沒有後續了。
一中、六中、八中,是市裏各方麵都強到嚇人的公立學校,排名很難分出高下,綜合實力一中最強,升學率最高,但是學生運動神經不發達,相比之下,六中八中在社團組織和運動比賽方麵更厲害一些。
可以說一中自建校以來,和另外兩個學校的籃球比賽就沒贏過。
他們進來先跟周媽媽問好,周媽媽讓他們進來,出去給他們洗水果。
李航看到林初沐還掛著水,感同身受,“我剛掛完今日份的點滴,明天還有,比簽到都準時。”
“太難受了,動都不能動”,李航說。
接著他看到林初沐身邊翻開的書,頓時小小的眼睛裏裝滿了大大的疑惑。
“你剛才”,李航不可置信,“在學習?”
看到林初沐點頭,李航扭頭對林垣他倆說,“看看人家看看你,看看隔壁大老李。”
“我要是有這份覺悟,得少挨多少頓打啊”,作為市長家的二公子,上頭有一個優秀的哥哥,李航一直生活在高標準嚴要求的壓力下。
林垣上前坐在病床前麵的椅子上,問林初沐,“我們在這影響你學習吧?”
“沒有,不影響”,林初沐說,“剛好休息一會。”
“岑哥呢?”文一疑惑問道,從進來到現在,這麽大會沒看到周可岑陪著,有點奇怪。
林初沐說,“她去學校啦,這周末要聯考,要複習一下。”
“哦對,我們老師提過一嘴,我給忘了”,李航說,“讓我們抓緊時間,天天給我們打雞血,毒雞血,隻要學不死,就要往死學。”
“不能選擇活著嗎”,李航說,“活著不好嗎,幹啥非得學死啊。”
李航愛戴眼鏡裝斯文,其實是最不愛學習的一個,但不喜歡也沒什麽用,還是得學,秉持著既然怎樣都得學,幹脆學好的理念,他在他們學校,年紀排名也是前五的。
“老師鐵定喜歡你這樣的學生”,李航說。
林垣跟林初沐開玩笑,“誰能拒絕小可愛呢,沒有人能不喜歡小初。”
這彩虹屁吹的林初沐有點不好意思,紅著臉蛋低頭羞澀的笑了。
他們幾個沒在林初沐病房待多久,約定好“回頭一起學習”,三個人一輛車就走了。
中午周可岑回來,沒睡午覺,時間淨用來跟林初沐墨跡上,“你上午都做了什麽,有沒有想我?”
林初沐上午沒做什麽有意思的事,甚至說得上無聊。兩人就一人一句的聊天,內容都是零碎且無關緊要的小事,原本平淡的生活,在對話中複盤一遍,竟也顯得有滋有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