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錢冉冉燒了整整一晚上, 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清醒過來。
她腿上的傷口用過藥之後一開始愈合, 纏繞在上的黑色絲狀物已經全部褪去。
這代表著什麽不言而喻。
她在好轉, 她沒有變成失去思想的怪物。
她是希望。
“龔首長在失去意識之前,我與他交流過冉冉的情況,他隨即命令了魔王去尋找幫助,然後對我說,一定要把冉冉送到地下基地。”鄭一低頭握著手心裏滾燙的土豆,再抬頭看著康成,“她也許是僅有的一例,無可取代,請你務必確保她絕對安全。”
“我的職責所在。”康成鄭重頷首。
“之前部隊用來轉移做好準備軍用機場是安全的。我確定一下我們現在的位置,然後馬上出發。”康成將手上的水提給鄭一後,起身去和在一旁巡邏的雷鵬濤幾個去商量了。
鄭一掰了半個土豆咽下, 低著頭很輕的笑了笑:“我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
“星星出了一點狀況, 我們沒能趕上大部隊撤離。”傅衍偏頭看向了正在大巴車輪子邊正在喂狗喝水的江星懷,“康隊長救了我們。”
“當時收到緊急通知,大量變異體侵襲, 我和錢院士以及留在實驗室裏的教授一起上了軍方的保護車。我當時想去找——”鄭一說到這兒停下了,深吸了一口氣, 轉移話題,輕笑著問:“你說那小孩兒出了一點狀況,他怎麽了?怕的走不動路了嗎。”
傅衍慢慢皺緊了眉毛:“他不太好。”
鄭一見他臉色不好, 怔了一下:“出什麽事了?”
傅衍沉默了一會兒, 把江星懷的情況和他的判斷說了一遍。
鄭一聽完當即蹙起了眉:“就目前你說的情況, 我和你的判斷一致。”
鄭一頓了一下才又開口:“所以,你明白的,現在沒有條件他做治療,甚至於給他確切的診斷。”
傅衍沉默點頭。
“隻有我們盡可能的在短時間內將冉冉送到地下基地,那裏才有儀器設備和藥品。”鄭一說完,稍稍低下了頭:“你跟他——”
“傅衍,你們在說什麽。”江星懷忽然起身走了過來。
“怎麽改口喊傅衍了,之前不是喊叔叔的嗎小朋友?”鄭一笑著問。
江星懷眯了眯眼睛,挨著傅衍坐下,抱住他的胳膊,又歪頭靠在他懷裏,這才開口說:“叔叔你們說什麽?”
鄭一:“…………”
這孩子越來越討人厭了。
“魔王怎麽樣了,給它換好藥了?”傅衍笑著拍了拍他的頭。
“按照你說的,都換好了。”江星懷挑眉自豪,“沒有一個步奏出錯,我感覺我自己也挺有當醫生的天賦。”
“是嗎?醫科大學可不容易考,你成績怎麽樣啊?”鄭一笑眯眯問。
江星懷:“…………”
“你——”
“康隊長!您是不是有一點太獨裁了!你問過我們大家的意思嗎?”
“王先生,這不是我的決定,這是我的任務。如果你沒有其他事,請你回到你的座位上。”康成蹙眉轉過了身準備走。
王覃海深吸一口氣,大步跨在了他的麵前,伸出雙手舉在自己腦邊,投降似的說:“我們願意將功折罪。那個地方不僅食品充足而且安全,我們應該——”
“不行,我在執行我的任務。”康成駁回。
“那我們為什麽要跟著你們送死!”王覃海徹底爆發,他抓住了康成的衣領,“我們為什麽要去死!你瘋了嗎!就憑你們五個兵穿過幾個省你覺得夠我們死幾次!”
“靠。”江星懷看著那邊的爭執,蹙眉站了起來,“王覃海什麽意思?”
“王覃海,再說一遍,這是我的任務。”康成眼神沉了下去,“這是我對你警告的第一次,請你放手。”
“動手是嗎?打我是嗎?當兵就是橫啊。”王覃海笑了,他鬆開手,後退幾步,“我今天就看看你怎麽打我。”
王覃海話音落下後。他身後的大巴車上慢慢下來了人。
那些人站在他的身後。
一個接著一個。
“現在我們能好好談談了嗎?”王覃海扯了扯自己的西裝領帶,“康……隊長?”
“靠!”江星懷騰的站了起來,衝了過去。
康成眼明手快地抱住了他的腰,把他整個人抱起騰空,就這樣,江星懷的腳都差點蹬在王覃海臉上。
“你算什麽東西!”江星懷怒不可遏,“你炸死了那麽多人!你怎麽還有臉說這些話!”
王覃海冷笑一聲:“你家大人沒告訴你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嗎?”
“沒有。”江良遠說。
“江良遠你算什麽東西這麽跟我說話?”王覃海瞪著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他們對麵的江良遠,“你當初進基地還是求爺爺告奶奶的靠我才進去的,你現在充什麽好人?你惡不惡心?”
“惡心你幫我吐嗎?”江良遠冷哼,“王覃海你最好注意點,我兒子輪不到你教訓。”
“你兒子?你兒子不是在車裏麵坐著嗎?這個大兒子什麽時候撿的?哦,你是看你這個大兒子傍上了傅總是吧?所以——”王覃海一邊說一邊往前邁了幾步。
康成舉起了槍,冷漠命令:“站在原地,舉起雙手。”
“有槍了不起啊?”王覃海停住腳步,後退,但很快,幾個孩子現在恐懼與驚慌被推在了人群的最前麵。
“打啊。”王覃海仰著頭,說的蠻橫又無所畏懼。
康成僵住,在某個孩子的哭聲下,他握搶的手開始顫抖。
“這個小女孩就是身上帶抗體的吧。”王覃海的眼神被從車上下來的小女孩吸引住。
“別指著她。”江星懷攔在了錢冉冉身前。
錢冉冉醒來後一聲都沒有哭過,她隻是安靜的呆在車上不再說話。
此刻對王覃海的動作也沒有任何反應,她隻是抓住了江星懷的手指。
“行行行,我們不扯遠了,我就隻有一個想法。康隊長,你想想,你仔細想想。”王覃海換了一副麵孔,他開始勸導,“我們一車人去我們公司的工業園呆著,不僅不用去市裏搜集食品,而且我們工業園有實驗室,傅總和那個救回來的博士甚至可以研發出疫苗!你其實應該知道,就憑你們五個兵帶著她去你們說的什麽地下基地就是送死。”
“我們受過專業的訓練。”康成說。
“專業的訓練?你們的大部隊沒有受過專業的訓練嗎?還不是一樣死完了。你們五個兵又能代表什麽?”
“我們代表的是人民的意誌,國家的力量!無論哪樣都堅不可摧!”康成上前一步,話語鏗鏘有力,“就算大部隊已經不在了,但是我還在!法律還在!國家還在!你們必須要為了自己做的一切事情負責!”
“所以?”王覃海仰著下巴,“你能拿我怎麽樣?”
一顆鮮紅的紅點閃爍在他眼球,隨即移到他胸口,王覃海一怔,低頭看了眼,順著角度看了過去。
大巴車頂上站著一名士兵,士兵手裏端了把搶。
槍口正對著他的胸口。
“相信我,雷鵬濤中士是我們軍區最優秀的狙擊手之一。”康成說。
王覃海舉起了雙手。
閃著冷光的銀銬鎖在他的手上。
“在到達地下基地,你的判決下來之前,你被限製人生自由。”康成說。
大巴上的人分成了兩批,前後坐出了隔離帶。兩個士兵端著槍坐在車的中間。
江星懷給魔王又換了一次藥,他回頭看了看那群人。又轉頭看著就坐在走道另一邊的江良遠,眼睛有些酸。
他張了張嘴,剛要說些什麽——
“別說什麽謝謝,我還是你爸爸這些狗屁話。” 江良遠梗著脖子,看都沒看這邊,像是料到他要說話,搶先一股腦說了出來,“我不知道你以前是怎麽想的,但是我從來沒有不把你當兒子過。你永遠是我兒子,你沒法否認。盡管……我……有些事是錯了,可是你難道還要我對你說對不起嗎?”
江星懷怔了一下
江良遠捏了捏拳頭:“對——”
“不是爸。我就是想說。”江星懷露牙一笑,“你好好表現,爭取減刑,等刑滿出獄,重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