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康成帶著人趕過來的時候, 那隻從天而降的骷髏怪物已經撕開了隔板,僅僅裹著一層皮的手指離兩人的身體隻差毫米。
“低頭!”康成的聲音響起。
傅衍按著江星懷埋在了座椅下。
——幾聲震耳欲聾的槍響, 骷髏怪物動作一頓,隨即失去力氣,向後倒去。
傅衍用腳蹬開車門,半抱著江星懷下了車。
江星懷喘著粗氣,手腳發軟, 靠著傅衍都差點沒站穩。
“不行啊你,嚇成這樣?”康成提著槍從車上跳下來, 笑著伸手想抓一把江星懷的頭。兩人走近他才發現他們身上多的不正常的血跡。尤其江星懷。
康成看著兩人, 右手迅速伸到槍袋旁邊, 沒握槍的那隻手向後麵車上的隊友發出了停止朝這邊走的一個手勢, “誰被咬了?”
“是我的鼻血。”江星懷連忙解釋。
“別緊張,沒有任何人被咬。”傅衍蹙眉,“錢院士在哪裏?”
“錢院士已經跟著大部隊先行撤離了, 我們負責爆破斷後。”康成觀察了一會兒, 收了槍, 走上前去,看著江星懷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 擰眉問:“他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流這麽多血?”
“他出現突發性大量失血,我沒有辦法判斷是由於什麽引起的。”傅衍回答,複又再說:“我需要見到錢院士。”
“隊長!它們過來了!”一聲疾呼。
風中隱約傳來某種掠食動物急速奔襲的腳觸地的聲音。
“先上車!”康成當即下令。
傅衍將人打橫抱起, 跑著上車。
大巴車掉頭頓時瘋跑。
康成上了車頂, 一邊狙擊著聞聲趕來的變異體, 一邊喊:“再快點!時間不夠了。”
什麽時間不夠了?江星懷抬頭看傅衍。
“康成說他們是留下爆破的。”傅衍小聲告訴他。
車裏太暗,看不清有多少人,江星懷偏頭看窗外,大雨還沒停。濃黑的大雨後麵不時閃現出某些人形瘦長黑影,像是電影裏出現的生化怪物。
汽車開的很快,破壞了一大塊的電網出口沒多久出現在他們麵前。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大群感染者。
他們攔住了出口!
“左轉!”康成喊完從車頂跳下來,關緊天窗,大吼:“都抓緊!”
駕駛員瘋打方向盤,油門踩下,轟鳴聲響起,汽車再次提速。所有人的背都緊緊貼著椅背,手死死抓住扶手,眼睜睜的看向汽車衝向屍潮。
這一秒鍾的時間像是被拉長,又被放緩無數倍。
所有人都清晰的看見感染者破碎的肢體,渾黃的血跡像是奶油一樣柔軟黏膩的,衝撞、粘貼在了自己眼前的車窗上。
下一秒!汽車巨大的車燈從地獄裏衝破出來。
“嘭!”的一聲。
——汽車落地!
嘔吐聲從車廂後麵傳了過來,沒等眾人從碎屍撲麵的窒息裏反應過來。
“一——二——”康成大喊,“三——!抱頭閉眼!”
在那一瞬間,所有人的耳朵什麽聲音都聽不見了。
熾熱又明亮的火紅大花,在他們身後砰的一聲燃燒開來。汽車不斷的向前行駛,乘著氣浪,飛快的遠離,很快就把那場蘑菇雲甩在了身後。
江星懷震驚向後看,傅衍掰回他的頭:“小心眼睛。”
江星懷吸了吸鼻子,又用手抹了一把。鼻血已經完全止住了。
他抬起臉,示意傅衍看。
兩人靠的很近,傅衍會錯意,低頭吻了吻他鼻尖。
江星懷:“!”
“嗯?”傅衍見他不動。
江星懷咬牙閉眼,抬頭也親過去,汽車一個顛簸,吻偏了,他吻在了傅衍下巴。
“雨停了。”傅衍說。
江星懷聞言朝窗外看,龐大的雨勢已經慢慢止住了。
汽車行駛開始平緩起來,烏雲散去,清淡的月光透過車窗灑了進來。
遠離危險後,車裏還是寂靜一片,甚至比剛剛更安靜了。
沒有一個人說話。
康成清了清嘶啞的嗓子,掃了一眼整個車廂頓了好一會兒,嚴肅道:“……剛剛誰吐我腳上了?”
“……對不起叔叔”角落裏一小男孩害怕舉起了手。
“沒關係。”康成繃著的臉緩慢笑開,“……喊哥哥。”
現在是晚上九點左右,繼續向前行駛不太安全,汽車停在了一戶農莊附近。康成帶著人排除了附近的零散感染者後,安排車上剩餘的幸存者原地休整。
江星懷下車後看了一圈,車上的人一共二十來個人,五個軍人以及——
江良遠一行人。
江星懷這才想起,康成是去抓江良遠的。
這是抓到了?
江良遠一手拉了個女人,一手牽了個小男孩。下車後看見江星懷愣了一下,後又看見了他旁邊的傅衍,蹙起了眉,當即就要朝著他那邊走過去。
“好!大家都過來站好!”康成拍了拍巴掌,“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大家!”
傅衍也看到了江良遠,他低頭看了眼江星懷,牽著人走去了人群後麵。
“還難受嗎?”傅衍攬住他的肩,低頭小聲問他。
江星懷搖了搖頭,他狀態已經好多了,除了手腳有些發軟之外,之前渾身難受的情況已經不見了。
“好消息是我們暫時脫離危險了,壞消息是這我們走在了與撤離的大部隊相反的路上。但是沒關係,大部隊撤離人數眾多,我們人少跑得快,預計明天下午四點追上大部隊。”康成說完目前狀況,接著簡單做了個總結,“我們今天暫時睡在這裏,有疑問的舉手……好!除了王覃海和江良遠同誌留下來,其它同誌各自找地方休息!出這間房子必須打報告,當然,我不建議任何人晚上出去。”
二十幾人頓時一哄而散。集合的地方是一件沒了主人的二層農村樓房,房子裏很幹淨寬敞。
但二十多個人住進來還是顯得擁擠,有幾個男男女女甚至在二樓為爭一個房間而吵了起來。
“麵可以嗎?”第一時間進了廚房的傅衍問。
“加兩個蛋。”江星懷靠著廚房門框回答,眼睛盯著客廳正在給江良遠和王覃海訓話的康成。
“雖然你們總領導人在混亂中遭遇不測,但你們這些同樣參與這個計劃的人都有著不可推卸的嚴重責任。你們給軍區所有人民的生命財產帶來了無法預估的一場災難,具體處罰會在我們與大部隊匯合後——”
江良遠繃著臉一言不發,倒是王覃海著急著反駁:“康隊長!那些變異體可不是我們引來的!我們根本不知道會變成這樣,我們隻是想讓電網暫時停一下,誰知道——”
“王覃海同誌,你有權為自己申訴,但不是現在。”康成蹙眉止住他的高聲,“請你剩下的時間整理出一份所有參與這個計劃人員的名單,然後交給我。”
“康隊長!我……”
“濤子!”康成大聲喊。
“到!”一旁正扛著食物進門的雷鵬濤立馬站直敬了個禮。
“樓上在吵什麽!你去看看!”康成說著轉頭四處看了看,轉身朝江星懷的方向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說,“王覃海同誌我還有事,紙和筆請找那邊那位隻穿了一隻鞋子的列兵同誌。”
江星懷歪了歪頭,看著走到他麵前就開始掏胸口的康成。
“癢啊?”江星懷問。
康成瞪了他一眼,終於艱難的從胸口掏出了一包牛肉幹,遞給他,看著他沒一點血色的臉,“站都站不穩還貧?”說完又問,“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江星懷接過,隨手塞在了傅衍披在他身上的西服袋子裏。
“你的鼻血。”康成說。
“我也不知道。”江星懷下意識又吸了吸鼻子,“突然就這樣了,我還以為我要死了。”
“別擔心,錢院士是國內血液疾病研究領頭人。他肯定能治好你的。”康成說。
“嗯。”江星懷點頭,視線不自覺移到了康成身後客廳裏。
康成敏銳的察覺到,回頭看了一眼。是江良遠一家人。
康成又轉過頭,看著江星懷,想了想,歎了口氣小聲說:“我們現在還不能確定你爸爸有沒有參與這個計劃,但是僅知情並協同而言也是犯罪。”
“……哦。”江星懷點了點頭。
“你……”康成還想說什麽,傅衍端著一碗冒著霧氣的熱麵,走了過來。
“隻有一個雞蛋了,給你切了個西紅柿進去。”傅衍跟江星懷說完後朝康成點頭打了個招呼,“康隊長要吃嗎?”
“不了不了。”康成摸了摸鼻子,“你們先吃,我還有點事。”
康成轉身走遠了。
“趁熱吃吧。”傅衍說著用筷子夾了一口麵喂了過去。
江星懷張嘴接住,一口吃了。臉頰邊鼓起一小團,邊吃邊說,“我們等會兒睡哪兒?房間都被搶了,剛剛還有兩個人差點打起來。”
“吃東西別說話,張嘴。”傅衍又喂了他一口。
“你能打贏他們嗎?”江星懷聽話張嘴。
“打誰?”傅衍疑惑。
“搶房間啊。”江星懷口齒不清的問。
“你——”
“江星懷,你過來。”江良遠的聲音傳來。
江星懷咽下麵條,不開心:“我就知道得找我。”
“不想見他。”江星懷說。
“不想見就不見。”傅衍說。
“但我一想到他更不想見到我,我就特別想見他。”江星懷嘿嘿一笑。
傅衍:“……………”
“要我陪你過去嗎?”傅衍擦了擦他嘴角的湯漬。
“你會怕他嗎?”江星懷說。
“嗯?”傅衍一愣。
“別怕,他不算你嶽父。”江星懷拍拍他的肩,“我現在還不想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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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