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爸媽晚上就回來了,我們今天得好好玩。”他說,輕鬆地像個大孩子。江溫辭對他印象越發越朝錯誤方向去想:這個目標傻到很好對付。
“買的聯機vr送到了。”他輕輕地嗅了嗅江溫辭淡香的肥皂味。生命的炙熱像是香氣般溶進他心裏。
江溫辭並沒有察覺到這細微的動作,喜歡偷偷地觸碰他,感受著薄薄肌膚下血管的流動沸騰。
蕭起寒也有這個壞毛病,就算是幽靈形態也不忘去偷偷摸下他額頭。
“VR?”
江溫辭不懂,沒聽過這些東西。但他很快就點點頭,裝出很樂意的樣子。他怕被發現什麽破綻,畢竟不知道原主知不知道VR。
喻成景俯視著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摸摸江溫辭細軟的黑發。
江溫辭悶哼一聲,拍開他的手。
這個時代的vr並不是簡單的全景眼鏡,而是一個頭盔。可以聯係上人的神經,觸碰甚至感受的虛擬世界的一切。就像真真切切在那裏一樣。
喻成景拿出兩雙vr,連上電腦主機。給站在一邊不知所措的江溫辭套上,心想他應該會玩。又不是另一個古早世界來的人。
喻成景並不熱衷於當下VR最火的全景旅遊,這些風景他十六歲之前已經見得多,甚至還見過這些商家從未放出過的“風景”。一向以淳樸熱情著稱的東南亞,無人管轄的一些偏僻野林裏常常布滿人或野獸的殘骸,空氣間有著濃厚的腐爛惡臭以及血腥味。
偏偏喻成景居住的部落就分散在那裏,他就那麽安然自若地在那活了好幾年。
他更喜歡的是國外一些搏鬥射擊遊戲,他相信能讓人靈魂徹徹底底沸騰,回歸數萬年前的原始寂靜的遊戲,江溫辭會很喜歡。
他點擊電腦屏幕上的開始按鈕,自己也迅速地戴上頭盔。
江溫辭趁著空擋,聽022係統介紹這個時代的獨有物——vr。對vr也有了個大概了解。
喻成景點的這款遊戲是款典型的殺戳類遊戲,兩位主人公是敵對,一方追殺一方,先要成功必須殺死另一方。期間可以毫無限製地在城市內搶劫犯罪。
這款遊戲裏的城市仿真度很高,甚至能感受到汽車厚重渾濁的尾氣。從江溫辭鼻尖掃過,發梢被輕輕揚起,露出他光潔的額頭,上麵顯示著幾個大字:玩家溫辭,追殺方。
喻成景是被殺方。
周圍小販尖銳高挑的聲音與路人唧唧歪歪的聊天,形成一個吵雜淩亂的環境。前麵各色的攤店與汽車,像極了一副散發著濃重油彩味,隨意潑墨的油彩畫。
這個遊戲要殺的目標,喻成景,在自己前方不足十米處。
江溫辭現在的初始裝備是把木棒,想要提升裝備必須殺死路人,獲得經驗值來購買。他試著用木棒去輕輕敲一下身邊的路人,那人頓時回過頭嘀嘀咕咕了一句粗話:丟你雷母。
江溫辭喃喃道:“.……真仿真。”
“嗶嗶——”
江溫辭注意力都在感歎這個遊戲的仿真度,並沒注意到這條到處都是行人汽車的小巷中,有輛失控的車橫衝直撞地朝他衝來。是遊戲對玩家的考驗,他回過頭看時,車距自己不到五米。他本能地躲開,不料卻被絆倒,直挺挺地摔下來。
粗糙的地麵上的石子以及油汙,像是股難聞惡臭的紮鼻氣味籠罩著他著地的臉。車近到可以聽見引擎的轟鳴,就像自己驟然猛跳的心髒。
“小心!”行人中的一位中年男人,衝上去猛地拉開江溫辭。他怎麽都沒想到,當江溫辭滾到一邊時,自己卻被車撞倒。腰部剛好被車輪紮中,瞬間支離破碎。腸子和組織都在幾秒鍾內被拖行幾十米。隻剩下上半身的男人沒死透,沾滿鮮血的手扒拉著自己破碎的公文包。——一切都那麽戲劇性。
[叮——恭喜玩家溫辭成功殺死路人01,木棒——大砍刀。]
江溫辭揉揉自己被摔疼的頭,心想該怎麽感謝這個NPC。結果一睜開眼就看見中年男人半截身體麵對著江溫辭,發出支離破碎的怪異□□聲,細細聽似乎還有著對他的怨恨。
黏膩的腸子器官幾乎流到江溫辭腳下,他頓時捂住嘴,身體趴在地上拚命地往裏麵縮。被地上碎石磨破的掌心,血與流出的冷汗攪合在一起。
江溫辭猛然間拚命發抖,緊接著,對著那個差不多氣絕的男人,哇一下吐了出來。把地上那層鮮紅的內髒淋上層乳白的嘔吐物,色感的衝擊令人難以忘記。
江溫辭有點恐懼,是出於身體本能對這種東西的抗議。
喻成景見到那邊遲遲沒開始,心想鐵定是出什麽事,就便傳送到他這邊。看到一起慘烈的車禍現場。
他見到喻成景,就便像是攥住救命稻草,緊緊攥著喻成景的衣擺。他顫栗地說道:“我們.……我們,不玩了好不好?”
“.……”喻成景蹲下身,勉強能與他平視。溫厚幹燥的手,輕輕撫摸過江溫辭慘白的麵龐,像是小心翼翼撫摸能象征生命的鮮豔心髒。
“害怕了?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適應不了……嗯,我們不玩了。”他露出個歉意的笑容,江溫辭因為這場小插曲,也無法玩下去。
這個目標的身世比江溫辭更要惡劣,他甚至很喜歡這些血紅的東西。
喻成景幫他順順氣,帶到一個清靜角落。算不上幹淨但很清爽的空氣,讓他緩過來不少。
“殺了我,通關就能出去了。”他把江溫辭剛升級的砍刀撿回來。
“殺了你……”
江溫辭一開始對這款遊戲沒什麽抵觸,本以為跟路過遊戲店裏看到那些小遊戲一樣,連血光都瞥不著。
沒想到那麽血腥,江溫辭看一眼都嚇懵了。更別說去殺人,還是殺一個在現實世界活生生的人。
喻成景說得很輕鬆,他把刀柄塞到江溫辭淌出冷汗的手掌心,說道:“嗯,除非完成任務,我們沒法出去。”
他不敢殺,他擔心地問道:“你會疼嗎?”
對於這些大傷害,其實還是會有點疼,但不過就像是用刀輕輕劃過手腕那樣。為了他,喻成景還是撒謊說:“不疼,這個遊戲沒有疼覺。”
江溫辭心一橫,揮起大砍刀,埋怨為什麽不是一彈斃命的□□。緊閉著眼往跟隨自己大半輩子的青年砍去。
遲早都得殺啊。
銳利猶如鏡麵的砍刀落下,隨之伴隨的是幾米的血柱。砍刀絲毫不差地落在喻成景脖子上,霎間他的笑容話語,定格在刀鋒刺入他脆弱新鮮的喉管那瞬。
他那顆完美英俊的頭顱穩穩地落在江溫辭懷裏,斷首處連接著人體組織與冒著熱血的血管,宛如一條條黏膩的蚯蚓搭在江溫辭手上。
頭顱翻轉過來,喻成景那死去破碎的駭人笑容朝著江溫辭。
這幅場麵在喻成景生命間可能習以為常,江溫辭再也受不了,眼眶紅紅的。好像真的殺了人似的,抱著他沾滿炙熱鮮血的頭顱,蹲在地上淡淡抽泣。
江溫辭不愛哭,可自從蕭起寒死後,他看見血就變得愛哭。
因為他會想起蕭起寒死前滿地的鮮血碎肉,以及斷氣前告白的甜甜一吻。
自從那以後,江溫辭患上嚴重的恐血症。
[叮——恭喜完成任務。遊戲正在關閉,請玩家們摘下VR設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