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林君西和白冰到了坤哥跟人合夥開的酒吧,直接輕車熟路走到一包廂推門進去。
在座的都是熟人,林君西和白冰一頓低頭叫哥打招呼,然後來到坤哥身邊坐定。
坤哥看起來好像也沒什麽事,之前找林君西找的急,現在人來了也不說正事,就讓他陪著喝了幾瓶啤酒,然後就讓他倆走了。
走的時候坤哥還特意給他倆送到了酒吧門口,抽著煙又說了會兒話。
坤哥看起來好像有點猶豫,一直拿眼睛掃林君西。
林君西也不是不會來事兒,就主動問他,“坤哥,是不是有什麽事啊?”
“沒事,我他媽能有什麽事。”
坤哥把煙頭往地上一扔,碾了兩腳,然後插著褲兜囑咐他倆一句“路上小心點”,又拍了拍林君西的肩膀,就轉身回去了。
林君西和白冰互相看看,都不明白坤哥今天怎麽了。有點奇怪,但是又不說不上哪怪,媽的一定是歲數大了早更了。
坤哥回到之前的包廂就坐那兒琢磨事。
今天他接了個電話,是他跟著混的老大,人稱祥叔。
祥叔在永新是有一號的人物,操著一口濃重的南方口音,長得尖嘴猴腮,為人頗有手段。他很早以前就來這邊紮了根,如今混的風生水起,背後還有更大的靠山。
祥叔找坤哥也沒說別的,直接讓他把當初介紹給他辦事的那個小馬仔拎出來亮亮,說是看看這孩子現在什麽樣了。
這個小馬仔就是林君西。
這事要是放別人身上,坤哥肯定不會想太多,但是祥叔一說要看看林君西,這就讓他感覺有點納悶了。
要說這林君西那級別的小混子能和祥叔這段位的老大有什麽交集,大概就是大半年前,祥叔讓坤哥給他找個臉生的孩子辦點事,於是坤哥就提了林君西。
至於當時辦的是什麽事,林君西回來也是暈頭轉向的,隻說什麽讓他跑腿認個人,別的就一問三不知了。
坤哥當時還挺生氣,認為林君西跟他留心眼,不說實話,肯定是拿了不少好處吃獨食。
後來那事就過去了,祥叔也再沒提過林君西。坤哥當時看在心裏看林君西笑話,那小子總想往高了奔,這下什麽都沒撈著,看來是沒這個命了。
直到前陣子林君西要改邪歸正的時候,坤哥或多或少有點來氣。雖然他也不缺林君西這種貨色的小弟,但是一直跟著他的人要跟他撇清關係,他這個當大哥的難免還是”恨鐵不成鋼“。要不是看在林君西也算是“打小”跟他混的,他至少也得收拾他一頓。
巧的是趕上鬧心那兩天,他陪祥叔打牌,祥叔看他焦焦躁躁地安排新人去看場子,就問他是不是又用錯了人。
坤哥隨口就那麽一說,“小孩子,混不起拉倒。”
祥叔一樂嗬,“誰啊?”
“阿西啊,就之前,您讓我給您找個人跑趟腿兒那個。”
祥叔一聽,摸著牌沒多說什麽,“啊,他啊…”
可是沒過兩天,祥叔給坤哥打了個電話。
“你那個叫阿西的馬仔,不能放。”
坤哥當時就懵了,“不能放?”
“恩,收著吧,你不用管那麽多啦,別離了你的手就行。”
祥叔說完就掛了電話,多餘的廢話一句沒有。
坤哥犯疑了,就那麽一無足輕重的小孩崽子,不能放?
於是就有了那麽一出,大哥控製小弟就那麽點套路,要麽抓把柄、要麽就是純給他嚇怕了,還有心黑點的就是帶著吸毒,那是最容易讓人瘋狂的為你賣命的手段。
林君西就不用那麽費勁了,他那個爹活著就是為了坑兒子的。
聽著林君西在電話那邊哭的時候,坤哥也挺無奈加無語的,這孩子當年可是被人拿刀頂著都沒慫過呀。
再然後就是今天。
林君西和白冰走的時候可能沒注意到,馬路邊上停著的那輛黑色越野車裏,坐著的就是祥叔的人。
“坤哥,有心事啊?”
陪酒的姑娘軟軟地靠上來,坤哥什麽也沒說,隻摟著姑娘暗自琢磨,林君西,你小子當初到底幹了什麽?
見完坤哥回去這一路上,林君西和白冰接著聊了很多關於以後的打算。
白冰現在已經是完全站到林君西這邊了,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麽樣的心情,作為一個縱橫情場二十年的他來說當然非常能理解。但是一想到阿天那頗為神秘的家世背景,想留住這麽個人,想一想還真是難免有點犯怯。
“要我說,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你帶著阿天出去躲一陣子,最好躲他個一年半載,等所有人都把這事兒忘了,最好以為阿天已經死了,你倆再回來。”
林君西也不是沒這個想法,”其實我也想過,之前他們去我店裏鬧的時候我就想過離開這兒,可是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要是走了…“他媽怎麽辦呢,現在出點什麽事還有他在這當冤大頭頂著,他要是走了,被他那個賭徒老子拖累的就是他媽了。
白冰也跟著歎了口氣,“唉,我明白,你是舍不得我們。”
“……”
林君西有時候真挺服白冰的,真的。
到了新街口,白冰就往別處去了。
林君西還問他,“不去店裏待會了?”
“去幹嘛啊,看你和阿天膩歪啊?得了吧,今天收獲太多,我得接受接受,你趕緊回去吧,明兒見。”
白冰彈出根煙叼嘴裏,一邊轉身離去,一邊搖了搖手。
林君西衝著他背影淡淡地笑了一下,插著褲兜往回走。
此時時間還早,新街還很熱鬧,不寬不窄的老街道,到處燈火闌珊。
沒走一會兒就看見麵館了,小傻子一個人背著手靠在店門口,腦袋晃來晃去地瞧著眼前的路麵,時不時再歪過頭衝這邊看一眼。
林君西看著太喜歡,唇邊不自覺就掛上了笑意。等到阿天終於瞧見他了,才快步迎了上去,人還沒到跟前就先聽見阿天的抱怨。
“太慢了!打架了?”
阿天伸手就要撩林君西衣服,被林君西一胳膊攔下來。
“別鬧,大街上呢。”
“怎麽了!我看看!”
“什麽看看,有人不能看!”
“對,不能給別人看,上床看!”
“上屁啊!”林君西被逗笑了,拉著阿天關心他,“餓不,我先給你弄點吃的。”
阿天一聽吃,趕緊煞有介事地拽著林君西嘀咕,“不餓不餓,但是剛才,有人,吃東西,這樣,這樣的東西,一條一條的…”
阿天像個小孩子一樣跟林君西比比劃劃、磕磕巴巴地形容著。
“啊……”
林君西太了解阿天了,心裏琢磨著來了來了,然後望了望天,“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吧?”
“恩、恩…還、還有,小白,吃巧克力,不給我…”
“是…嗎…”
“很討厭吧,包子鋪小孩兒,吃一碗,有冰,有、有紅的、黃的、東西在上麵,那樣,那樣…還有客人,吃麵,帶小孩兒,抱著個大東西,叫樂高……大寶今天戴了手表,劉哥穿了新衣服…”
林君西有點絕望,吃的就得了,還什麽,樂高?手表?新衣服?
可是阿天還哼哼唧唧的,拽著林君西的胳膊搖來搖去,然後眼巴巴地眨著眼睛瞧著他,眼裏透著點小期待。
林君西受不住這個,咬著後槽牙說道,“那我給你買啊…”
“西西真可愛!”
“少來了你,就給你花錢的時候可愛!”
阿天抱著林君西蹭來蹭去,林君西嫌棄地推搡著他。
於是倆人正這麽鬧著,誰也沒有注意到那夜色中,正有一輛黑色越野車以極慢的速度在他們身邊慢慢駛過。
第二天,林君西如約帶阿天去逛商場。
新衣服要買,手表就忘了吧,然後路過一個玩具店的時候,倆人站店裏又磨嘰上了。
林君西看著那一排排大小不一的樂高,再看看底下的價簽,撿了個小的塞給阿天。
阿天不滿意,直接就給扔回去了。
“那小孩抱著的,有這麽大,我要比他大的。”
“你把我拆吧拆吧再拚一起不是更好玩?”
“能行嗎?”
“你說呢?!”林君西撿回那個小樂高往收銀台走,“愛要不要,就這個。”
阿天一把拽住林君西的領子給他拎了回來,然後抱著胳膊站在原地,特別不滿意的唰一扭頭,“要大的。”
“小的。”
“大的。”
“沒商量。”
“西西不疼我!”
“靠!你等我哪天心情好了實實在在地疼疼你!”
“西西不愛我!”
“對,不愛你,你到底要不要,沒別的選,不要就什麽都不買!”
媽的開什麽玩笑,這他媽什麽破玩具,買個差不多大的都夠他一個月不吃不喝了,他瘋了啊他。
“不買我就不走了!”
“那你就在這兒呆著吧,”林君西剛要炸毛,轉念又壞笑了一下,“你等著哦,我決定了,還是給你送你自己家去吧,回去以後你要什麽有什麽,就是沒有林君西。”
阿天一聽這話立刻毛了,直接哭喪著臉抱住了林君西,帶著哭腔開始嚷嚷,“我、我真是白愛你了、我白愛你了!”
店員看這情形都驚呆了,連路人都有駐足圍觀的,可給林君西愁的,捂著阿天的嘴就開始往外拖。
最後在林君西的威脅下,阿天抹著眼淚抱著小樂高,一臉的生無可戀。
要不是林君西又給他買了一個大大的棉花糖轉移下注意力,估計眼睛都被他賭氣揉腫了。
兩個人手拉著手往回走,走到新街口的時候,林君西讓阿天在路邊等著,他去對麵買包煙。
交錢的時候,林君西還不住地回頭盯著阿天,怕他亂跑。
阿天很乖,一直站路邊揪著棉花糖吃。
等到拿著煙收了找零往回走,遠處一輛小轎車忽然急速行駛了過來。
林君西想站一下讓車先過,然而卻眼看著那車子行駛過來的方向越來越不對。
腦子裏有什麽不好的預感閃過,林君西掃了一眼阿天,又看了眼那輛飛速行駛的轎車,嚇得一把扔了手裏的煙,不管不顧地衝了過去,抱著阿天就滾到了地上。
下一秒,那輛轎車直接衝上了馬路牙子,剛好停在了阿天剛剛站著的位置上。
林君西回過頭,滿臉的驚魂未定,還不等他爬起來,便眼睜睜地看著那輛車訊速地掛了倒擋,然後向遠處疾馳而去。
街上的行人都嚇壞了,阿天手裏的東西也掉了一地,棉花糖也不能吃了。
有好心的人湊上來扶他們起來,卻發現被救下的年輕人有點不對。
阿天之前被林君西這麽一撲,腦袋重重地磕到了地上。可就這麽一磕,伴著一陣劇烈的疼痛,霎時間無數的畫麵閃過了阿天的腦海。
天哥、倪家、嘯天、生意、姐姐、少爺……
各種各樣的字眼和聲音,像針一樣刺激著他的神經,疼的他一瞬間要炸了一樣。
“阿天!阿天!”
忽然,一道清澈的聲音順著耳邊滑過,衝散了腦中的疼痛。
阿天捂著腦袋睜開眼睛,看到了林君西正一臉關切地看著他。
“你沒事吧?”
“…好疼…”
“啊?哪兒疼?哪兒疼?”
林君西扶著阿天從地上坐起來,趕緊檢查檢查他的身上,哪都好好的,沒磕著沒碰著。
阿天敲敲自己的腦袋,之前的不適轉瞬即逝,隻迷迷糊糊地望著林君西,“又不疼了。”
林君西鬆了口氣,拉著他站了起來。
隻是剛剛那場事故實在太嚇人了,尤其是那輛車的行駛路線和逃離的速度,讓林君西一時間覺得,那根本不像是普通的意外事故。
回去以後,林君西把這事跟劉哥他們學了,他們一致認為是酒駕。
“說不定是剛喝完酒出來的,這片兒館子多多啊。”
林君西猶猶豫豫的,也覺得劉哥他們說的對。畢竟最近這一樁接一樁的事太多了,都讓他有點神經質了。
晚上小傻子坐在他那張小床上拚樂高,頭發都沒擦幹,還順著發絲滴著水。
林君西洗完澡回來,看小傻子咬著舌頭尖兒玩玩具的樣子就想笑。心思一動,便拿著吹風機給小傻子吹頭發。
阿天一直都是小碎發,現在長的更長了,發梢都貼到了脖頸。
林君西一邊給他吹頭發,一邊琢磨著是不是該去帶阿天理理發。
吹完頭發,阿天就賴著林君西幫他拚樂高。
林君西滿臉的不屑,“誰玩這小孩子玩的東西啊,你一個人幼稚就得了啊。”
可是說是這麽說著,手上卻拿起了說明書在那研究。
結果那天晚上,阿天都窩一邊睡著了,林君西還一個人在那兒玩的可起勁兒,愣是一宿全給拚完了。
第二天,林君西頂個大大的熊貓眼蔫頭耷拉腦地揉麵團,心裏還來氣,都他媽因為那小傻貨,給他都帶傻了。
一整天,林君西都沒什麽精神,連劉哥他們打牌都懶得扒眼了,一個人趴在桌子上犯迷糊。
阿天出去送外賣了,不遠,一會兒就能回來。
林君西腦袋歪了一下,一晃神不知又睡了多久,伸了個懶腰坐了起來,發現阿天竟然還沒回來。
“阿天呢?”
“沒回來呢。”
“這都多久了?”
“又跟哪兒迷路了吧。”
林君西頓時清醒了不少,起身走到麵館門口眺望了一會兒,決定出去看看。
這一看可好,才沒走出去多遠就聽見有一個熟悉的叫聲,正被倆人按著往一麵包車裏帶。
林君西定睛一看,我操,這他媽不是阿天嗎?!
於是順手抄起路邊人店門口放著的小馬紮,直接奔著那幫人就去了。
“□□媽,放開他!”
那倆人一看林君西,手上動作更急了。
可是架不住阿天聽見林君西的聲音也更著急了,直接叫喚著“西西、西西!”,然後使勁一輪胳膊,掙開了那兩個人的束縛。
阿天轉身就要往林君西這邊跑,車上又跳出來三四個人跟著那倆人一起要把阿天往回抓,其中有兩個還奔著林君西就來了,一甩手順袖子裏就掉手上倆甩棍。
阿天跑到林君西身邊,被林君西護在身後。
眼看著一幫人越逼越緊,林君西這一看,艾瑪,都是帶家夥來的啊。正愁著寡不敵眾呢,忽然靈機一動,亮嗓子就開始大叫,“救命啊!報警啊!殺人啦!!!”
新街是哪兒啊,永新的老街,更何況這話是誰喊的,新街一哥林君西啊。
於是周邊的小店登時都冒出不少活計,都想看看林君西挨揍啥樣。
可是那幫來綁票的家夥不知道人家是來看樂子的,隻知道這林君西是這片有名的小混子,還以為這幫店裏的活計都是出來幫林君西的。於是一時間怕事鬧大了,更何況上麵交代要悄聲無息或者製造意外助理掉目標,便趕緊收隊走人了。
林君西拉著阿天一路狂奔回麵館,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劉哥他們都嚇了一跳,以為出啥大事了。
阿天抱著林君西不住地哆嗦,嚇得不輕。
就連林君西心裏都跳的噗通噗通的,這是奔著阿天來的,絕對沒跑了。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家裏人來找阿天,會需要綁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