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黑鴨
眼看待在校醫室裏也幫不上什麽忙,中午放學時間也快到了,李柏庭和韓靖便一起回了教室。那天下午和晚上張幼雨都請了假,第二天是周五,一大早的李柏庭剛剛趕到教室,看到張幼雨居然又跟沒事似的跑來上課了。
李柏庭坐下來拿出課本準備早讀,還是沒忍住轉過頭看了看張幼雨,“你……好了?”問得頗有些謹慎。
“嗯。”張幼雨應了一聲。
李柏庭也找不到其他話可關心的,老老實實開始早讀了。
下午放學時,張幼雨叫住了李柏庭,“等下你幫我去狗洞買兩袋鴨脖喂,晚自習給我。”
鴨脖?以李柏庭有限的生理常識來判斷,女孩子在這個時候似乎是不該吃辛辣食物的。他猶豫了一下,又不好意思說得太直白,“你要吃鴨脖?是不是有點不好啊……”
“不是我吃。哎呀,你買就是了。”
張幼雨要從錢包裏掏錢給李柏庭,李柏庭沒拿,“不用啦,我請你就好。”
“哎——”張幼雨還想叫他,人已經跑出教室了。
晚自習前,李柏庭提著兩袋子鴨脖來給張幼雨,不忘提醒道:“你不要吃太多喔。”
“都說了不是我吃的。”張幼雨接過來,鴨脖被好好地裝在兩個袋子裏,這個玩意味道太大,非常不適宜在教室裏開封,她便都扔進了課桌的抽屜裏。
直到第三節 自習的下課鈴聲響起,大家紛紛開始收拾東西,回宿舍的回宿舍,回家的回家,也有三三兩兩結伴去食堂加餐的。李柏庭正要回家歡度周末,張幼雨突然丟給他一袋鴨脖,“婷婷,昨天多謝你了,本來想買點鴨脖感激你一下的,但是你非要自己出錢,那下次我再請你吃頓飯好了。”
李柏庭這才明白過來,“給我的?”
“是啦。”張幼雨又往前麵一喊,“衛生委員!”
韓靖正要出教室,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官職,便有些莫名其妙地回過了頭去。
張幼雨走過來,把鴨脖塞他手裏,“昨天謝謝你了,一點心意,當夜宵吧。”
韓靖一時有些受寵若驚,“不用的,你太客氣了。”
“拿著啦。”張幼雨笑嘻嘻道,“這個是本土特產,叫‘心黑鴨’。”
“‘心黑鴨’?”韓靖以前隻聽說過周黑鴨,心想這名字可真有點奇怪。
“嗯。”張幼雨點點頭,十分認真道,“心越黑的越好吃。”
這時候李柏庭也走了過來,臉上似乎在憋笑,“喂,你不要教壞人家啊。”
韓靖看到他,便叫了一聲:“班長。”
李柏庭也回道:“衛生委員。”
韓靖有些好笑,又覺得別扭,“你別叫我衛生委員了。”
李柏庭笑眯眯地歪頭看著他,“那你也別叫我班長啊。”
韓靖一直記著他的名字——不如說是初次見麵印象太深,以至於想忘也忘不掉。他第一次叫了他的全名:“李柏庭。”
李柏庭笑得一臉燦爛,拉著韓靖一起出教室,“今天總算星期五了。周末你也住學校嗎,還是回家?”
韓靖答道:“要回家的,不過今天太晚了,我家遠,明天早上再回去。”
李柏庭隨口問道:“你家住哪裏?”
韓靖報了一個小區的名字,李柏庭表示沒聽過,韓靖想了想,又說:“附近有個民族影城。”
“噢。”李柏庭大致明白了,“真的好遠。”
“對了。”韓靖想起件事情來,“我聽說到指定的地方可以買到校服,周末我去買兩套,下周就可以把你的校服還給你了。”
李柏庭差點都給忘了這茬,他看了眼韓靖穿在身上的校服,說:“反正開學肯定要重新訂校服的,另買多浪費啊,都說這套送你了。”
韓靖臉皮薄,白拿人東西總有些過意不去,便提議:“上回不是說要請你吃飯嗎,明天你有沒有空?我請客吧,不在食堂吃。”
“你還記著這事啊。”眼見韓靖這麽執著,李柏庭心想幹脆恭敬不如從命,“那行吧,明天我們去哪吃?”
韓靖沒主意,“我來這裏不久,也不知道哪有好吃的。不然你來定吧?”當然不要太貴就最好了。
李柏庭一聽便來了興致,“你不知道?沒關係,我知道啊。這裏好吃的好玩的地方我都熟,我帶你去好了。”
這時候兩個人已經走到了樓下,韓靖說:“那明天我們一起吃中飯吧,剛好我媽媽也不在家。”
“好。”李柏庭心裏已經有了計劃,“那明天十點半我們在學校門口見吧。”
“嗯,那明天見。”
“明天見。”李柏庭笑著跟他告別。
韓靖拎著鴨脖回到宿舍,掃了一眼,發現宿舍裏隻有三個人,便問:“班彥已經回家了?”
“嗯,他爸來接他,他一放學就走了。”何宇城收拾好了東西也打算走人,隨口說道,“他家裏好像管他管得很嚴。”
覃燦同意,“是哦,看他每顛(天)都要按時給家裏打電話就知道了。”
韓靖把鴨脖拿出來分給大家,“我剛得了袋鴨脖,還說大家分著一起吃的,這下沒班彥的份了。”
“嗯?”何宇城聞見味道湊了過來,沒客氣就拈起了一塊往嘴裏送,“哪來的?”
“昨天那個肚子疼的女生送的。她說這個叫‘心黑鴨’。”
“噗——”何宇城把嘴裏的鴨脖給吐了出來,哈哈大笑道,“她怎麽那麽壞啊。”
韓靖一臉不解地看著他,頭頂上堆滿了問號。覃燦也覺得莫名,“什麽意西(思)?”
何宇城捂著肚子笑夠了,這才跟二人解釋:“哪有什麽‘心黑鴨’這種東西,白話裏隻有個詞叫‘心壓’,是心煩的意思。”
“那‘黑’呢?”韓靖問。
“‘黑’是個粗口,‘心黑壓’——”何宇城又憋不住要笑,“就是真他媽心煩的意思!哈哈哈哈,你被人家耍啦!”
怪不得剛才李柏庭跳出來說讓張幼雨不要教壞他,原來是這個意思。看著兩個舍友笑作一團的樣子,韓靖又好氣又好笑,“她怎麽這樣啊。”
第二天上午十點半,韓靖如約在學校門口等李柏庭,站了一會兒,便見李柏庭遠遠跑了過來。
“你好早啊,等很久了嗎?”
韓靖搖搖頭,“沒有,我也是剛到。”
今天李柏庭穿著件白T恤,下麵是米色的休閑褲,比平時穿校服的樣子要精神爽朗得多。他現在正是抽條的時候,身形高而偏瘦,不過比起班彥還是要結實一些。
韓靖比他矮了大半個頭,跟他說話時都得微微仰起臉來了,不由感慨了一句:“你長得好高哦。”
李柏庭摸了摸頭頂,說:“上回剛量是一米七八,估計再過不久就可以長到一米八了。”
“好厲害。”韓靖念及自己勉勉強強剛邁入一七零門檻的可憐身高,打心眼裏羨慕。
在這個人均身高十分不樂觀的地方,李柏庭能長到這個高度,心裏難免有點得意,不過他還是拍了拍韓靖的後背,帶著點同情安慰道:“還好吧,你應該也還能再長的啦。”
自上周下過了大雨之後,空氣裏開始出現了一丁點秋天的氣息,濕度降低了一些,陽光也已經不再像盛夏時的那樣灼人了,不過李柏庭是個怕熱的體質,在太陽底下走了一會兒就忍不住叫苦:“我要燶了。”
“啊?”韓靖沒聽懂。
李柏庭於是換了個說法,“我要被烤焦了。”
韓靖看他用手擋在額前遮掩直射而來的陽光,一副熱得苦不堪言的樣子,總覺得他下一秒就要學犬類吐舌頭降溫了。韓靖忍住笑意,問道:“對了,我們今天要去吃什麽?”
“你來這裏有沒有嚐過老友粉?”
“老友粉?沒有。”他豈止沒有嚐過,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東西。
李柏庭自來熟地把手攬上他肩膀,笑道:“那好,我帶你去吃全南寧最好吃的老友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