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趙老將軍愣坐在那, 很久沒回過神來,剛剛玄溟說的啥?!小家夥球球竟然是他的親生兒子!他竟然有嫡親小曾孫了!而且他的小曾孫還辣麽可愛!


  那張小丘又是怎麽一回事?!莫非是張家小子一直將玄溟的親子帶在身邊照顧?!這麽一想,趙老將軍心裏真覺得張小丘是個好孩子。


  趙老將軍雖然上了年紀,心性卻跟返老還童一般, 啥想法都擺在臉上,壓根就不用趙老將軍猜。


  玄溟知道他外祖心裏是誤會了,隻旁敲側擊提了一句,“外祖,小丘父親是天樞閣閣主, 就是當年先帝時高中狀元的漠北天樞閣閣主之子,這麽多年一直以天南閣主的身份呆在小丘身邊。”


  如果他外祖知曉小丘兩個父親的一些事,他還可以多說幾句, 若是不知, 他也隻能讓他外祖就這麽誤會下去了。畢竟,小丘身上的事實在非比尋常, 在這種民智莫及, 稍有不慎便會打出“事出反常必有妖”的世界,玄溟一點風險也不敢冒。


  這是他的妻和子!

  趙老將軍麵上很是驚訝, “竟然是他!當年天樞閣閣主之子漠北淵,十八歲稚齡一舉高中狀元, 又添那絕世風姿, 一時甚為轟動。不想小丘竟是漠北淵之子!”


  “你這麽一說, 我倒像是突然想起來一般, 這張小丘明明就和漠北淵想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一般, 可為何原先我竟沒有發現?!雖然漠北淵未入朝為官,但見過他的達官貴人也不在少數,為何竟也沒有其他人認出來?”


  這還是玄溟第一次知道小丘父親叫漠北淵,原先世人隻道天樞閣閣主之子或天樞閣閣主,就連小丘也不太清楚。這麽一說,玄溟心中也起了狐疑,隻是涉及張小丘的有太多匪夷所思之處,不僅僅他原來的世界是那麽神奇,他另一個父親身上也充滿了許多難解之處。


  趙老將軍瞧玄溟神色便知其中有難言之處,找了個解釋道,“不過都過去二十年了,漠北淵在京中呆的時間也不長,小丘一直也未和那些達官貴人有什麽過多接觸,沒看出來也是正常的。”


  “不過我曾聽聞那漠北淵癡心於一小道士,不料竟會和別的女子生下小丘。”


  這下玄溟心中更是震驚了,天南閣主和柳年一直對張小球另一個爹的存在諱莫如深,他們一直都不知道生下小丘的那個爹到底是何許人也。未料他外祖這麽三言兩語便道了出來,竟是一小道士!玄溟都快覺得張小丘身邊的一切簡直就是匪夷所思加匪夷所思了!


  明顯他外祖對張小丘兩個父親漠北淵和那小道士之間的事倒像比尋常人知道得多許多,“外祖,小丘不是天南閣主和別的女子生下的,據帶小丘入京的養父柳年說,小丘就是他另一個爹生的。”


  “天南閣主?”


  “就是漠北淵,他一直以天南閣主的身份作為天青閣的幕後老板,呆在小丘的身邊。”


  趙老將軍抹了把自己胡子,麵上看起來很正常,心中已是驚駭不已、三觀俱碎啊,但說出來的話倒是讓玄溟越發驚奇了,“當初那小道士曾救我一命,在萬千軍馬的戰場來去自如,我心中便知道那小道士定非常人了。隻是沒想到,還有一番曲折。”


  說著,又是寬和地笑了笑,“不管怎麽說,這總歸是一樁好事啦!當初我以為你滿心癡情於小丘,小丘又是個男子,這輩子也沒法有自己的孩子了,還想著是不是能以後過繼個孩子。現在就好啦,轉眼就有了球球這個大胖小子,”說著說著又忍不住抹起眼淚來,“若是你娘泉下有知,一定十分欣慰的。”


  玄溟瞧著他外祖一把年紀了還在那又喜又悲抹眼淚的,心裏也不禁有些酸脹感慨。


  等到張小丘和球球從外麵回來時,兩人早已隻是尋常喝茶閑談的樣子。


  球球樂顛顛地撲到玄溟懷裏,快活叫道,“父親,父親,外麵好漂亮,有好高好高的布布,”他費勁巴拉地伸著兩隻小胳膊比劃著,“還有好大好大的樹,好多好多鳥兒,還有小鬆鼠!”


  “布布?!”


  張小丘在一邊好笑地解釋道,“是瀑布。”


  也虧得球球心大,原先玄溟因著張小丘的緣故就對他分外和顏悅色,就算是如今偶有嚴肅的時候,小家夥也心大的不得了,一點也不懼玄溟,每次還賊機靈地知道和玄溟親熱套近乎,直讓玄溟越發喜愛。


  趙老將軍在一邊哄道,“球球到曾外祖這邊來!”


  小家夥也沒定點不願意,吧嗒一下從他父親身上下來,這下輕手輕腳了許多地爬到趙老將軍懷裏,軟軟糯糯的聲音快活道,“外祖祖,你這裏真漂亮,球球以後要常來!”這一愣一愣的,直把趙老將軍哄得開懷得不行。


  臨走的時候,又送了小家夥好多東西,從竹籠子裝著的野八哥這等小玩意到長命鎖、羊脂玉這等金玉之物,給張小丘也送了一對金雕細琢有些年代了的鐲子,隻道是玄溟外祖母給了玄溟母親,如今給他的。


  張小丘心中自是感激不盡,他一直倒心懷忐忑,趙老將軍是玄溟如今可說是唯一放在心上重視的親人,就算是男風較為盛行的蒼玄國,疼愛孩子的家長一般也沒哪個願意自家孩子娶個男妻的。如今見趙老將軍對他確無芥蒂,看著他的眼神像看著自家孫女帶著心疼一樣,心中對趙老將軍的孺慕之情也多了許多。


  雖說那眼神他怎麽看怎麽覺得有點奇怪,不過毛雞告訴他,就不用在意那些細節了啦!


  休沐過後,玄溟也過上了要上早朝的日子,每日卯時未到就要起來,那時天都是黑的,即使是夏天,天邊也隻有些微微的亮光。早朝一般無非就是些大事奏稟,然後扯皮,皇帝或是一錘定音或是容後再報,然後各回各衙門上班點卯。


  在張小丘看來,這上朝就跟後世的開會差不多。涉及社稷百姓的大事,都要拿到朝堂上大家集體討論一下,當然通常這樣的討論都是沒有什麽結果的,多數隻是充當讓百官知曉的功能,然後各個品銜大一點的文臣武將在那裏扯皮一番,然後皇帝再定。


  如今皇帝上了年紀,身體大不如往前,也是三日一朝,逢大事急事加朝。


  玄溟以皇子、景王再加驃騎將軍身份,除了太傅、太子,其後便是他了,他之後便是三公。


  大殿之中,文武百官分坐兩邊,中間是一長溜紅毯,兩邊麵朝天子各有兩列。太傅為天子左邊第一的位置,太子在天子左邊第二的位置,玄溟則在天子右邊第一的位置,太尉在右邊第二的位置,其他文武百官按品銜依次往下。


  如今玄溟雖然被封了驃騎將軍,統攬軍中大半軍力,可在朝上多數隻當自己是壁花,向來不發一言。朝中百官對他的感官也甚是微妙,說他是身份最貴的皇子吧,可上麵有嫡長的太子壓著,說他立了不世戰功吧,可是皇帝明顯因這有意冷落了一段時日,他們也不好太往前湊。


  尤其如今朝中形勢未明,現在上竿子湊近乎,哪天表錯了人物可就沒啥好果子吃了,對這些一個個油精油精的人物來說,最是清楚不過明哲保身的道理。因此玄溟倒也樂得自在。


  隻是今日早朝卻是注定不會那麽風平浪靜。


  皇帝身邊的掌事太監長宣一聲,“有事啟奏、無事退朝”,良久也未有大臣奏事。自玄溟凱旋回京後,這段時日除了宮中外,的確也甚是平靜,沒啥好拿到朝堂啟奏的。


  皇帝才準備開口“退朝”,未料太子上前請辭“太子”之位,頓時滿朝文武皆驚,玄溟可是清清楚楚瞧得他一旁的太傅眼睛都瞪出了眶,明顯萬分驚訝。


  玄溟心中也是一驚,他雖然預料之中袁皇後被打入冷宮後,太子或早或晚或明或暗也是要被廢掉的,隻是沒想到太子比他想象中聰明得多,也果斷得多,竟在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毫無心理準備之時,親自請辭太子之位。


  在他看來,這的確是個再好不過的選擇,畢竟他智珠在握,他當是太子必然會丟掉太子之銜的,隻是看不清形勢的多了去,留戀權勢死撐著的也多的是,如果真到最後一步太子被廢掉,那麽餘生下場絕對不好過,連帶著六皇子、三公主也好不到哪去,太傅一派更是如此。


  但如今請辭,顯出高風亮節來,天子多少怎麽也要善待他幾分,連帶身邊的人也是如此。畢竟,太子還是天子的嫡長子。


  玄溟瞧了瞧太子身邊的太傅,上了年紀還一副掩飾不住驚慌的模樣,便明了依太傅這種表麵清高內裏權蠹的,內心定是萬分不願太子作此選擇的。


  皇帝聽後,並未準允,隻輕飄飄來了句,“太子身為長子,自幼賢良有加,無過無錯,豈有隨意請辭的道理。”


  一旁的太傅麵上惴惴,聽了皇帝的話才稍稍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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