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不自覺的愛屋及烏
第434章 不自覺的愛屋及烏
從不曾認真學習過的蠅頭小楷,書寫起來真的費了醜丫吃奶的力氣。
可是,宗規太厚,何琦拿來的紙又隻有一卷。
醜丫粗粗估算了一下,若是要把整本宗規都抄錄下來,就是用蠅頭小楷在白紙上密密麻麻的寫,恐怕也要寫完正麵再寫背麵才夠用。
仲夏正午,連鳥兒都躲在樹蔭底下不願飛翔。
聚精會神的醜丫,越努力,越犯困,最後竟趴在紙頭上睡成懶貓。
“這就是那個醜丫吧?”陳恒問。
窗外,慕容雲鶴側立在陳恒身前,瞄了一眼醜丫寫的規整小字,嘴角偷笑。
“問你話呢!”陳恒叫道。
“啊?怎麽了?”
醜丫呼得坐直,半幹的毛筆嘩啦響著,在白紙上劃出一道難看的痕跡。
“完了完了完了……”醜丫來不及撿滾落的毛筆,扯著袖子便在白紙上蹭。
墨渣被塗開的結果,是白紙成了廢紙。
慕容雲鶴使勁咬著牙,才憋住笑,並在咽下笑意之後問:“什麽完了?”
“啊?”醜丫茫然抬頭,呆若木雞。
“你就是醜丫?陳花花的姐姐?”陳恒問。
醜丫終於回魂,胡亂點頭之後,踹開凳子快步出門:“奴婢醜丫,見過大公子。”
“陳大公子。”慕容雲鶴提醒道。
“哦,對,奴婢醜丫見過陳大公子,陳大公子安福萬安。”
一字之別,差之千裏。
陳恒朝慕容雲鶴掃了一眼,隨後溫聲讓醜丫起身。
“你妹妹手指上的東西,昨天就取下來了。消腫化瘀的藥,也給她用上了,你不必擔心她了。”陳恒說。
“啊。啊?是,是嗎?”醜丫一時興奮,亂了舌頭。
早知道她會是這樣的反應,慕容雲鶴朝陳恒抬了抬手指,告訴醜丫:“是他親自為你妹妹醫治的,還不感謝陳大公子?”
窟咚。
醜丫直接跪倒,仿佛膝蓋不是自己的。
感激的話還沒說完,慕容雲鶴已耐不住性子想要伸手去拽她起來。
好在陳恒也有自覺,不等她多跪,便連聲讓她免禮。
“從前的事,我已經查問明白,確實是委屈了你們。好在你們倆現在都平安,否則我真不知要如何向你們王爺請罪。”
“啊?”醜丫沒聽懂。
暗說,你家妹妹做了錯事,你這個做哥哥的,不該替她向我們賠罪嗎?什麽叫好在我們平安?怎麽隻跟王爺賠罪,不向我道歉呢?
醜丫藏著憤意微微欠身算是回應,心中又道:我們平安?花花的手差點毀了,而我的孩兒也因此一劫苦離人世,難道你一句道歉,就能抹去我們所有傷痛嗎?
“我每日都要去你妹妹那裏一次,給她換藥。你有什麽話要帶給她嗎?”陳恒問。
“有啊,有啊。”醜丫想也不想的回答,但說完卻又後悔了。
陳恒是陳靜婉的親哥哥,他現在我麵前說的好聽,誰知道他在花花麵前是什麽腔調?雖然也不是一定有什麽妹妹就有什麽樣的哥哥,但都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人,再不同也差不到哪裏去吧?若是我說東,他傳西,我又怎麽知道?
“想必你有很多話要跟妹妹說吧?阿恒事多,恐怕一時也記不清楚。”慕容雲鶴說著淡然揚眉,朝窗內桌上努努嘴,然後才說:“把想說的話寫下來,讓阿恒帶給你妹妹吧。”
醜丫差點脫口而出:“還是我夫君想的周到。”
清澈眼眸中瞬間的光彩,稍縱即逝,仍能點亮某人的微笑。
本著勤儉節約的高尚品德,醜丫將之前弄髒的白紙截下來,提筆蘸墨,將要說的話都寫在白紙另一麵上。
“花花,你在那裏還好嗎?我好想你。聽說你手上的東西都取下來了,真好。好好養著,千萬別沾了水。我在這裏挺好的……”洋洋灑灑如孩童對話,寫這個,比抄宗規的時候順暢多了。
慕容雲鶴就在窗外靜候,陳恒便也耐下心來等著,畢竟,醜丫是花花心心念念的好姐姐。
不自覺的愛屋及烏,連陳恒自己都沒發覺。
醜丫寫的很認真,也很繁瑣,就連昨晚吃了雞湯,今早做了涼拌麵,也事無巨細的全寫上去。
起初,看著醜丫毫無章序的書寫心聲,陳恒還暗暗歎著醜丫姐妹倆的單純。
但是看著看著,他的臉色便不那麽好看了。
“雲鶴,你跟我來。”陳恒叫了慕容雲鶴跟他回前院。
“她的字跡,與那獻銀密信上的字跡一模一樣,那封信,絕對就是她的親筆。”
“阿恒。”慕容雲鶴皺眉低頭,手中紙扇,啪一聲打開:“蘭娃村的事,我還在查,有些事還不能跟你細說。”
陳恒差點火了。
“有什麽事,是你連我都不能說的?”
“不是不能說,是現在還理不清頭緒,說不清楚。”慕容雲鶴將桌上的蜜桃丟一個給陳恒,懨懨道:“你當我不急嗎?”
“……”陳恒咽了悶氣,咬一口蜜桃在嘴裏,不再說話。
從打記起那消失了的半年記憶之後,慕容雲鶴早已派了穩妥的人去銷毀證據。
好在,蘭娃村的事發生得十分突然,接手的官員又都是官場老油條,一個個都想著推脫麻煩,除了收繳銀子的時候尤其認真積極,對其他的東西,都不曾多看多問。
也正因這一點,陳恒才能在極短的時間裏,給慕容雲鶴收集回來那麽多東西。
如今,所有與醜丫她們倆有關的東西,都被慕容雲鶴藏在桃園小屋。
而其他能證明他慕容雲鶴,曾在蘭娃村出沒過的無證人證,也正在清理。
去辦這事的,正是鬱蕭。
鬱蕭,孟成,宗九,這三個人都是知道他那段曆史的。
除去鬱蕭是他自己人之外,孟成與宗九,都是太子身邊的人。
在清楚所有知情人,或者可能會暴露他行蹤的人時,這兩個太子身邊的親信,被從名單上抹去。
在地獄裏走過一遭的慕容雲鶴,眼眸比從前清亮許多,對於身邊所有人,誰是可信可靠的,誰不能倚重,都比從前看得更清。
陳恒的桃子快吃完時,醜丫捧著折好的信紙,到了門外。
噌……
陳恒丟了桃核將醜丫躬身獻上的信紙抓了:“我這就去!這幾天她的手還不能拿筆,過幾天吧,等她好些,讓她給你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