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隨遇而安
第389章 隨遇而安
陳靜婉賞賜給醜丫和花花的金絲盤翠簪。衛真是親眼見花花她們將這簪子戴在發上的。
還記得紫鵑還悄聲嘀咕，這是陳家工匠所做之物，一共就兩支。
緊握發簪在掌心，衛真差點直接跟上那侍衛的腳步。
走了幾步，深深沉了口氣，最重還是繞了林子，朝著壽世穀的方向隱去。
翻山越嶺，衛真始終緊握金簪，自我催眠似得一遍遍重複著：不能去，最起碼現在不能。否則，陳大小姐剛消減的怒氣，必定火山似得爆發。到那時，就算主子爺能護著花花姐倆，也難保日後陳大小姐不會再伺機下重手。恒爺說得沒錯，這樣的時候，不能再出岔子亂主子爺的心了。
“你絮絮叨叨的幹嘛呢？繞幾圈再回去，身後跟著尾巴呢！”何琦的聲音從一片山石後傳來，隻有微弱聲音，並看不見他的身影。
衛真猛地驚醒。
從這裏再要繞路甩開身後的尾巴，便隻能裝作故意走錯。
衛真無奈皺眉，一麵朝著壽石穀正東方的懸穀走，一麵回憶自己究竟在哪裏露了行蹤，引了尾巴跟在身後。
一時大意，便費一整夜的腿腳。
天色大亮後，衛真才從懸穀內的小木屋裏出來，小心翼翼的翻繞山林，朝壽石穀的方向而去。
這一走，便又半日。
農園內，海媽媽按著侍衛轉達的吩咐，在正午十分解了醜丫姐妹倆的禁足。
其實，負責傳話的侍衛昨天就來了。
海媽媽不懂，他為什麽連夜趕來吩咐，卻又要她次日正午才放這姐妹倆出來。——與很多更重要的疑問一樣，再如何想問，也不能問。
如荒野乞丐般的姐妹倆，終於走出日日緊閉的破爛木門。
驕陽當頭，熱辣如火，古人老話常說：這時辰，鬼魅妖魔盡散。
海媽媽舉目看看天，無奈暗歎：也不知這姐妹倆是被什麽人坑害的，竟被大小姐怨恨到這地步。
“待會把裏頭收拾幹淨。臭氣熏天的，堆柴都熏得慌，日後這裏便是你們的居所了。”海媽媽說完揮袖朝不遠處的井台指指：“那邊有水，先把自己收拾幹淨。”
“海媽媽，左右她們還要收拾，床鋪之類的，晚些再送吧？我們手上都還有好多活呢！”幾個婆子捂著鼻子不肯靠前，說完等海媽媽點了頭，才逃似得走了。
“多謝海媽媽照顧，多謝了。”醜丫踉蹌施禮，虛軟的身子搖搖欲墜。
“別，用不著你謝我！我也不曾照顧你們！”
海媽媽甩手而去。
“姐，你先在外麵坐著透口氣，我把裏頭收拾一下。”
醜丫顫巍巍拉住花花的衣袖：“得了吧，除了稻草就是糞汙的破屋子，有什麽可收拾的？把幹草堆在中間，一把火燒光了事。”
“好。那你在裏頭看著火別竄到梁上，我去打水。”說著，花花到門外撿兩塊石頭，回屋敲打著，準備將稻草引燃，
即使到了這地獄般的境地，這姐妹倆的堅韌，仍不曾崩塌。
被關著的十餘天，給了她們從未有過的清寧。在這清寧日子裏，很多事，都被掰開揉碎的細細品辨。
很多過去的對錯，想明白了，也就放下了。很多經曆的是非，看透了，也就釋然了。
兩個及笄年華的女孩，雖是滿身髒汙，狼狽不堪。但那明亮的眼眸，淡淡的笑意，無一不再說明她們的胸懷與敏慧。
醜丫靜靜坐在窗台底下，順便偷看四周環境。
白菜，菠菜，韭菜，蘿卜……一塊塊菜地，整齊有序的排列著，看不到盡頭。
到處走動著的奴才，穿的都是跟她倆一樣的衣裳，並不見有人挨打被罵。
看著不遠處在田間勞作著的奴才，醜丫心說：再狼狽的境地，若死了翻騰的野心，其實也能活得不錯。
世事難料，瞬息萬變。
醜丫銘記螻蟻的座右銘：隨遇而安。
房門內，傳來稻草燃燒的焦糊氣味，一陣惡心，猛地竄過嗓子。
“姐，你怎麽又惡心了？等著，我去給你幹淨的水來。”花花顧不上蓬頭垢麵，滿身髒汙的邋遢形象，拎起牆角的木桶便朝井台邊跑。
滿肚子的酸水，咽不下，吐不出。
不等花花回來，醜丫已回屋將窗台上半碗涼水灌進腸胃。
“讓你們收拾屋子，怎麽放起火來了？不想活了是嗎？”海媽媽沒好氣的站在窗外瞪眼。
醜丫放下海碗支撐出門，虛晃施禮道：“媽媽誤會了。裏頭實在潮濕得厲害，而且很多髒東西也氣味兒難消，所以我們才點著了稻草的。媽媽放心，我就在裏頭看著呢，不會讓火竄上房梁的。”
海媽媽沒想到被關十幾日的醜丫，才得自由後竟能這麽沉穩：“你倒是會捯飭！……看到那邊的水桶扁擔了嗎？你們倆日後就住在這裏，負責給她們澆田的奴才送水！”
醜丫想也不想便躬身應了，畢竟，挑水送水這種活計，對她們倆來說並不算難。
“怎麽了？是不是不許咱們點火啊？”花花拎著水桶回來。
“沒事。就是告訴咱們，日後住在這，專門負責給附近澆田的奴才挑水。……瞧你髒的，快趁著有火，進來洗洗吧。”
一桶清水，隻洗了花花一人的頭發，便渾濁難看。
姐妹倆相視輕笑，回想起從前在北山挖菜貪玩，一不小心掉進泥溝，也是這麽胡亂在水桶裏洗頭洗手。
隻不過，那時她們是在醜丫家的井台邊撩水嬉鬧，而現在，她們卻是陳家莊裏莫名其妙的階下囚。
一桶一桶的井水拎進屋，兩個丫頭對著火堆，內外清洗。
窗台上，有海媽媽丟給她們的兩套幹淨布衣，麵料雖粗糙僵硬，但也總比身上的好。
尤其是醜丫，她身上的布衣，早就在鞭子下碎了好些口子。
“姐，你背上這些傷，還疼嗎？”
“早不疼了，痂都掉完了，哪裏還會疼啊？快幫我擦擦吧。”
一道道殷紅的疤痕，觸目驚心。
花花咬著唇，忍淚為她擦洗後背：“若是姐夫見了這些傷，不定怎麽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