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人間地獄
第351章 人間地獄
“裏頭……我也不知道，我是沒資格進客院的。”大順說著，朝正帶著翠雨，從廚房裏走來的芳姑姑瞥了一眼，悄聲說：“不得主子傳喚，芳姑姑也不能進裏頭。所以，千萬記住我跟你說的話，出了那扇門，就得做啞巴。裏頭任何事都不能說。”
“大順哥，你說的每一句話，我們都記住了。能在這裏交到你這樣的朋友，是我們倆的福氣。”
“千萬，不要跟任何人說咱們是朋友，這裏最忌朋黨。好妹子，千萬管住嘴。知道嗎？你們才來不就，還不知這寂靜大院裏的水有多深……”
“大順越來越懂事了，都學會教導新人了呢！”翠雨人未上前話語已出，瞬間打破這邊的氣氛。
大順收了臉上表情，又是那副哈腰縮脖子的奴才相：“奴才是警告她們，千萬別再裏頭犯傻亂說話。萬一也像去年那短命奴才，隻因無意間一個笑話，便被砍了一家子的腦袋，豈不是死的太冤了嘛。”
“剛誇你兩句，怎麽就受不住舌頭，這話也能攤在太陽底下說的嗎？當心丟了舌頭！”
芳姑姑拉長了臉，嗔了大順一句後，柔柔伸手挽上花花的胳膊：“從前姑姑日夜與你娘親在一處做事，如今她不在了，就隻剩下咱們倆相依為命了。到了裏頭有什麽不會的不懂的，盡管出來問我，千萬別自己亂猜亂弄。大順說的沒錯，在這裏，若不懂得謹言慎行，是活不下去的。”
春天漸遠，夏日臨近，驕陽在蔚藍色的天空中，毫不吝嗇暖著大地。
牆角有幾盆不認得的花兒開的正盛，偷眼看著它們在微風中搖擺，醜丫卻感到後脊梁陣陣發寒。
隻因一句笑話，全家都死了，這哪裏是伺候主子？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大順和芳姑姑對她們倆的警醒一個比一個厲害，大順剛說了個因笑話死全家的笑話，芳姑姑便在送她們進角門的時候，悄聲告訴說：“曾有奴才因灑掃時不小心碰倒花盆，驚了主子午睡，便被堵了嘴吊打致死。還有因遞茶水時，多嘴問茶水燙不燙，而被拔光了滿嘴的牙。所以，你們在裏頭做任何事，說每一個字，都要……”
“姑姑，您再往前，就壞了規矩了。”大順站在半尺外，耷拉著腦袋，提醒已經跟挽著花花快到角門外的芳姑姑。
芳姑姑在醜丫和花花的手臂上用力捏了捏，隨後無聲退步。
緩步向前，走到角門處，醜丫有種即將要被按在菜墩上切割的不祥預感。
“我有點怕。”花花悄聲說。
“別怕，有我呢。”醜丫硬擠出一絲笑來，隔著麵紗，比哭沒好看多少。
角門裏頭，衛真早就聽到牆外一切，對於芳姑姑說的例子，讓他既無奈又覺得可笑。
靜靜站在門裏等著兩個傻丫頭進門，衛真暗笑芳姑姑愚蠢：曾經住這裏的，是姬弘德，他的德行，如何能與我主子爺相提並論？
醜丫和花花並不知道門裏有人正在等候，站在門前猶猶豫豫不敢推門。
呼。
就在醜丫猶豫著終於抬手的時候，角門開了。
一雙大手，閃電似得到了麵前，扯著她的衣領，便將她拽了進來。
“花兒別怕。”醜丫自己嚇得快要把心肝噴出來，卻還沒忘了安慰花花。
等她回頭去看門外的花花時，角門已經關了，應該還在門外的花花，臉色慘白，正木頭人似得瞪著她。
衛真懶得多說，也不忌諱男女之別，左右手各拖了一個丫頭，便朝剛砌好的小廚房走。
“大哥，你忙點，我妹妹膽小，她會嚇著的。”醜丫極力邁著發顫的雙腿，生怕同樣腿軟的花花會摔著。
“我又不吃人，你們怕個毛啊？”衛真將她們又朝冒著熱氣的小廚房拖了拖才放手：“到裏頭看看都缺什麽，出來跟我列個單子，明兒就在這裏給主子做吃食。……不光是宵夜，一日三餐都要做的。”
“……”醜丫啄米似得點頭，偷眼看像花花，趕緊過去將她的手拉住。
花花被嚇得臉色慘白，眼圈通紅，快要哭了。
小廚房裏的熱氣，來自剛灶上的一大鍋熱水，本就泥瓦未幹的室內，被熱氣熏得更加潮濕：“那個，大哥……”
長順剛剛明確告訴過，要如何稱呼衛真，可是被她們這麽裏應外合的一嚇唬，醜丫和花花，把最該記住的叮囑，全都忘了個一幹二淨。
“有話盡管說，縮著脖子做什麽？”衛真不愛看這樣的腔調。
“裏頭燒水幹嘛使的啊？”醜丫勉強骨氣勇氣，才敢挺直腰板問話，但那聲音，還是怯生生的。
“工匠說要燒著火才能幹得快，所以就在灶下生了猛火走了……我怕燒穿了鍋底啊。”
衛真的回答，差點直接逗笑快哭了的花花。
“大哥哥，你這樣做，鍋底確實不會燒穿，但那本該烘幹的磚瓦牆泥，不是都被熱氣熏潮了嗎？”花花忍笑說完，見牆角有木桶，於是提了兩個回來：“有要洗澡的嗎？這些熱水正好可用。”
“……”衛真無言以對，隻能搖搖頭。
兩個丫頭在廚房裏忙乎了一會，很快頂著濕漉漉的潮氣出來。
兩大桶開水被拎到牆根地下，衛真偷偷朝廚房裏看去，見大鍋小灶上的鍋子水壺都被挪下來了。
“你們可看緊了，千萬別把房子燒了。”衛真很謹慎的吩咐道。
“牆都是濕的，哪裏燒的起來？大哥哥，我們日後就在這裏做事嗎？就是負責做一日三餐是嗎？這廚房裏是空的，什麽都沒有啊。”
花花恢複了原先的伶俐，問話之時，不忘帶上醜丫叮囑的，最甜美的笑臉。
醜丫的叮囑確實有效，因為……花花一笑，衛真就心慌。
“所以叫你們進去看看都需要什麽，等我這裏列了單子，東西就來了。”
“哦。”花花淺笑點頭，掰著手指頭又問：“我們每天做幾個人的飯菜啊？是隨便做什麽都可以，還是得有幾葷幾素之類的定數？”
醜丫在麵紗裏悄悄咬著嘴，心中得意她寶貝兒妹子的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