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易碎的銅鏡
第338章易碎的銅鏡
“哈哈哈……”翠雨被醜丫那認真而又天真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好妹妹，我真想吃你那石板烤魚，看看我這兩顆大門牙，能不能被哈喇子泡得掉下來。”
“翠雨，你送她們回去吧。今兒晚上你早些回去，再教教她們。”芳姑姑說著，轉身離開，淡然從容的腳步，冷了醜丫剛有些回暖的心扉。
“不過是利用而已，何必演得這麽費力？”
從大後廚收工回放的醜丫，趁著與花花到大缸裏打水洗漱的功夫，悄聲道。
整整一下午，身邊一直人來人往，回到房裏，又有翠雨如知心姐姐似得，閑聊教導。
這句話，一直憋在醜丫心裏，再不說出來，醜丫真怕自己會發瘋。
“心裏知道她們咋回事就行了，實在厭煩了，咱就走！”花花將剛舀好的清水抱著，沒走幾步，見盆裏落了飛蟲，憤憤甩手，直接將滿盆清水，倒了個精光。
“清水就該清澈幹淨，稍落一點雜物，都不能算是清水了！姐，你說對不？”花花知道翠雨正在東廂房裏看著她們，所以有話也不明說，隻輕聲嘀咕這話，反正醜丫一定明白她隱在話外的意思。
醜丫和花花上午休息，下午在案板邊做學徒，與所有人同吃同退，比起前兩天，真是輕鬆了不少。
雖然回到居所，房裏有個翠雨，溫聲細語的教（盯）導（著），但耳根子遭罪手腳卻能休息，這還是讓醜丫和花花挺知足的。
洗漱過後，換了幹淨衣裳，醜丫斜倚在小床，讓花花幫她在清理傷口。
素色小瓷瓶裏，裝的是景媽媽給的烈酒，挑汙物用的銀釺，是黑媽媽執意借給她們的。
翠雨的小箱子，以及芳姑姑給的藥膏，好好的放在桌上，並沒被使用。
手上和胸口的傷倒好說。
整日在刀工房做事，手背時常沾水，結痂的地方輕輕一挑，便能散開。隻要醜丫能忍住疼，那些陷在水泡裏的泥沙，便不難清除。
胸口的傷隻是體積太大，但那日醜丫倒在泥地裏的時候，衣襟替她當去的汙泥，因此這銅鏡大小的傷疤，並沒有沾到多少泥沙。
最難清理的，是臉頰上的傷。
從右耳到鼻尖，順著嘴角，延伸到下巴，巴掌大的臉頰，傷的看不見一塊好肉。
花花一麵用銀釺挑著汙物，一麵輕歎：“好在有了這長長大大的麵紗，直接從臉頰擋到脖子底下，再大的灰，也沾不上去了。”
醜丫微微點頭，將手邊一疊藍色薄紗，看了又看。
這些比手絹長許多的輕柔藍紗，是芝姑姑親手送到醜丫手裏的。
趁著大家吃晚飯的間隙，她硬按著醜丫，教她怎麽佩戴，既大方好看，麵紗又不會掉落。
“好在沒有燙到眼睛。用這藍紗這麽一擋，反而多了幾分清麗別致。……日後，就這麽戴著若有人敢質疑你這特殊裝扮，就掀開麵紗告訴她，若她能舍得燙破臉，我芝姑姑也親手為她做麵紗！”
醜丫到現在都記得，芝姑姑說這話的時候，春雨是怎麽斜眼噘嘴的。
“嗬嗬……”醜丫忘了傷痛，迎著花花絕美的小臉，輕笑出聲。
花花將剛從她臉上挑出來的汙物擦在紙上：“傻笑什麽呢？嚇我一跳。”
“笑春雨啊，不好笑嗎？”
一想到春雨傷了手卻還要做事，嫉妒醜丫得了麵紗，被芝姑姑冷眼諷刺，花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什麽事這麽好笑？也不說來給姐姐樂一樂？”翠雨問。
醜丫眼珠子一轉，回答：“也沒什麽，就是今兒芝姑姑給我幾塊好麵紗，我高興。”
“你方才說……春雨？”
“啊？有嗎？姐姐聽錯了吧？”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像是一麵易碎的銅鏡，一旦破碎，再好的工匠，也無法將它還原如初。
除非，將它全丟到火中融化再鑄，但那重鑄出來的無暇銅鏡，還是從前那個嗎？
醜丫和花花，已經不再信任這兩位姑姑中任何一人。
她們倆，在蘭娃村裏見慣了人心醜惡，就算當下這兩位姑姑，一冷一熱，一個送關懷，一個送禮物，在她們倆的心裏，也不過是虛偽表演罷了。
之所以留下不走，不再是傻傻賭氣，想要為娘親爭光。
她們是要等，等醜丫的傷痊愈。
在這裏，有吃有喝，有幹淨衣裳，有不用花錢的免費住所，還能學手藝。
醜丫早就趁著尋茅房的功夫，將大後廚看遍了。
她現在的打算是，帶著花花在這裏好好學藝，最好刀工廚藝，煎炒烹炸蒸燉熬煮，全學個遍！
若是芳姑姑那邊也願意教導，來者不拒！
臨睡前，花花湊到醜丫床上，趴在她耳邊悄聲說：“等你的傷好了，咱也學的差不多了，到時候咱就走，咱找個心儀的地界開館子去！”
“嗯，咱不叫那些什麽一品居，仙客來之類的清高店名，咱就叫花兒小館，怎麽樣？哪怕最後開成多老大的大酒樓，也這麽叫！咱們氣死那些瞧不起鄉下人的……”
“醜丫，陳花花，出來開門。”
院門外，忽然傳來領路小子的叫門聲。
“這麽晚了，他怎麽來了？”花花支撐起身，抓了醜丫的衣裳遞過去，自己回到床邊衣架，取了外衣趕緊套上。
“你等等，我們就來！”醜丫朝窗外吆喝一聲，隨後手忙腳亂的穿衣穿鞋。
她們這邊手忙腳亂，翠雨已披了外衣過來：“你們先穿戴著，我去問問什麽事。”
“姐姐醒啦，那就多謝姐姐了。我們這就好。”醜丫想好了，要對翠雨多客氣點，畢竟她倆還有很多東西要跟著翠雨學習。
不光是對翠雨，她們倆方才就已經說好了，要跟這裏所有人都交好，但凡她們會的，都得哄著學到手來。
花花對醜丫舉雙手倆腳讚成醜丫這話，她也覺得：反正這裏不收學費，白吃白住白學習，月底還能領工錢，可不就是多學多得的大好事嗎。
翠雨去開了院門，沒一會便匆匆回來：“客院主子要吃你們做的吃食，芳姑姑和芝姑姑都在等你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