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夢都是反的
第74章夢都是反的
“大仙啊！大仙千萬保佑我……”
楊婆子已經被官差架著，卻還朝著醜丫家的門頭連連作揖，並還回頭招呼同樣被架著的宋老狗：“大宋啊，快跟大仙求饒吧！大仙會救咱們的……”
“大仙？什麽大仙啊？”醜丫故作懵懂，順著楊婆子作揖的方向，伸長了脖子到處亂看。
“你家大仙啊！你家大仙……”
官差舉著的火把，要比醜丫家的油燈亮許多，可惜楊婆子瞪大了雙眼，也沒再見著門頭上有什麽胡大仙。
“剛才還在這裏的，你還端著油燈來找它回家呢！你家大仙……”
“我端著油燈來找什麽？我被你堵著院門，下午連柴禾都沒去撿，天一黑我就睡覺了呀？”
醜丫茫然看著楊婆子，然後使勁伸著脖子看自家門頭，傻愣愣的又說：“什麽大仙，長啥樣的呀？”
“什麽大仙不大仙的？是你作惡太多，引了小鬼要來抓你吧！我的好大姨，你放心，到了衙門大獄裏，有的是各種小鬼來找你說話呢！”
潘寡婦一身純白色的孝衣，臉上沒有蓋手絹，被楊婆子抓的血痕，在火把的照耀下令人怵目駭心。
在潘寡婦的身邊，身上也穿著純白的孝衣的女人，頭上包著滲血的藥布，正是下午一頭撞在醜丫家院牆上的宋老狗媳婦。
那慘白的臉色和森然的神情，就像個死人站在那裏，讓不經意看了她一眼的醜丫後背發涼。
“你們兩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這些年養了你們在身邊，還不如養兩條狗……”
“官差大叔，求你帶她們走吧！聽她們吵架我害怕！”
醜丫不想再聽楊寡婦的話，更不想再看任何人，低聲求了為首的官差一句之後，就順著梯子下了牆頭。
牆外，楊婆子與潘寡婦的唇槍舌劍，毫無人性的相抵相殺，醜丫與花花並肩站在院牆內，一直聽到所有人的腳步都遠去無聲，才回頭去看扯著被子將她倆包在裏頭的傻子。
“夫君，我不冷，咱們回屋吧！”醜丫拽拽快要拖地的被子，給了傻子一個溫和的笑臉。
傻子見醜丫對自己笑，趕緊呲牙，回給醜丫用力的一笑：“回家！睡睡！”
借著星光回到炕上，傻子很自覺地回到自己的被窩睡覺，醜丫則再次與花花睡在炕頭。
楊婆子和宋老狗，兩個最壞的家夥都被官差帶走，而且從村民的議論中，似乎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再回蘭娃村。
壞人得到應有的懲罰，且日後再也不用在屋裏屋外擺著釘板防人，這樣的結局，本是應該輕鬆高興的。
可是醜丫卻莫名的心情沉重，翻來翻去怎麽也睡不著。
耳邊有傻子均勻的呼吸聲，身邊有花花相依相靠，醜丫強迫自己閉眼睡覺，可是剛睡著一會，就開始做起噩夢。
“啊……”
醜丫從夢中大叫著驚醒，雙手胡亂的在麵前扒拉：“走開，走開，別到我家來！都走開！”
“醜丫，你怎麽了？”
“媳婦，媳婦咋啦？”
花花和傻子，幾乎同時湊到她身邊。
“花花……”
醜丫反手將摟著自己的花花緊緊抱著，將那被噩夢引得狂躁亂蹦的咚咚心跳，隱沒在嗚嗚的哭聲之中：“我夢見死人，好多死人，有楊婆子，還有宋老狗跟他媳婦，還有潘寡婦，還有好多……他們都站在我家門外，想要進到我家裏來！他們直勾勾的看著我，要來抓我，好了怕……”
“那是夢！夢都是反的！他們再也不會來你家門外了，他們都走了！”
花花溫柔的扶著醜丫的後背，拽了被子將醜丫包在懷裏，像是每次她在夢中驚醒的時候，奶奶哄著她那樣，一邊安慰輕撫，一邊微微的晃著身子。
傻子在邊上幫不上忙，見花花拽被子，便伸手扯開被子，幹脆把花花和醜丫都卷在裏頭。
“花花，我怕……我真的好怕好怕……”
醜丫哭得身子亂顫，剛蓋上去的被子沒一會就滑落下來。
傻子見狀趕緊再次把被子給她蓋好，並站在地上曲著腿，彎著腰，兩隻胳膊抱木桶似得，把花花和醜丫都抱在被子裏：“睡啊……不怕啊……”
“你看，不光我在這裏護著你，傻子也在呢！有他在，什麽人都不能傷著你！放心吧！夢都是假的，是反的……”花花微微搖著身子，搖得自己昏昏欲睡，也搖得哭累了的醜丫再次進入夢鄉。
昏暗的星光，透過窗紙照在花花閉目淺眠的小臉，也照在傻子強打精神的眼睛。縮在花花懷裏的醜丫，似夢似醒，偶爾顫著呼吸哽咽蜷縮。
每當醜丫動一下，花花就睜眼晃晃身子，低聲哄著。
而一直保持著同一姿勢站在地上的傻子，也是趕緊瞪大雙眼，跟著花花的節奏一起晃。
從子時，到天亮，傻子就一直這樣站著，直到他那不爭氣的肚子，嘰裏咕嚕的亂叫，吵醒淺眠的花花和醜丫。
“乖夫君，你站在這裏守了一夜啊？累壞了吧？快上炕歇歇！”醜丫撐著身子坐起來，很是心疼的看著滿眼血絲的傻子。
花花掀開被子準備下炕：“是啊，傻子，你怎麽站了一夜？快去歇著啊！餓了吧？上炕等著，我去給你做飯啊！”
“哎呀……”花花的腿腳剛沾到地麵，便跳著腳又坐到炕上。
醜丫見她不停的拍打小腿，趕緊伸手幫她揉：“腿麻了吧？都是我不好，害你坐著守了我一夜。你歇著吧。我去做飯！我給你們熬小米粥煮雞蛋去！”
“做什麽小米粥雞蛋啊？昨天的菜團子熱熱就行，或者弄口雜糧疙瘩湯……”
花花揉著腿上的酸麻，話還沒說完，就聽醜丫說：“害你一宿都沒睡好，再不給你吃點好的，那我這個做姐姐的也太沒良心了，你倆都睡一會吧！熬粥不費什麽功夫，我自己就行。”
“燒火！吃飯！”
傻子見醜丫下地，趕緊又從炕上下來，不管醜丫怎麽推，都堅持要去燒火。
“算啦，反正今兒也沒什麽大事，索性吃飽了再補覺！你做飯，他燒火，我疊被子掃地！”花花說著起身使勁跺跺腳，推走醜丫和傻子，便在屋裏忙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