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葉驍覺得震驚
很明顯,在急轉過盤山公路最危險的那個彎以後,葉驍馬上就懂了霍斯然所謂的“你會後悔跟我一起下來”,是什麽意思。
盤山公路蜿蜒而下的整個下坡路段,平坦而毫無障礙可言。
而順著那條路看過去直到盡頭,是濱海大道最中間的一段長達6000米的隧道,但是此刻在隧道前麵,卻意外地擺出了一道黑色的線,那線是由一排排的SAS人組成,第一排跪在地上拿著衝鋒,第二排站著,端在肩膀上擺好架勢,三五輛用車停靠在路邊,看樣子,他們早就將路邊的燈塔及路況攝像頭一起卸了下來。
殘陽漸次沒入地平線,正揮灑著最後一片昏黃旖旎的光在寬闊無垠的路麵上,仿佛照著最後的死亡底線。
距離那裏還有兩三公裏的路。
直筒筒的路,如果不能往前那就隻能往後,但那樣,則會把F國的全數引到通往臨市的路上去,追上那8名乘坐貨車成功逃亡了的人。
葉驍剛剛還不清楚,為什麽既然都救出來了,霍斯然卻選擇中途換車兵分兩路,不跟他們一起走。
難道就是因為明知道後有追兵,所以才選擇迎麵撞上,給那8名人足夠的逃生機會?
突然,葉驍注意到了他手機上閃爍的那個紅點,那紅點一明一滅,與前進的方向背道而馳,越來越遠。
“這是什麽?”他啞聲問,腦子裏細想了一下,嗡得一聲,看向霍斯然,懂了,“那是排長他們的車?”
“你是在那輛貨車上麵裝的定位?什麽時候?”葉驍覺得震驚,今天震驚的事情太多,比如霍斯然一個貿然前來救他們,仔細想想都覺得是不可能的事,軍隊的做事一向都在台麵上光明磊落,他肯這樣折煞身份威嚴、甚至不要命地來救他們,看樣子早就做好了自我犧牲的準備。
但是現在,想想前方F國“請君入甕”式的埋伏,難道他覺得就隻是犧牲仕途名聲那麽簡單嗎?
“昨天。”霍斯然穩穩回答,“領空監察機巡回的時候,在別墅群上空發現的異樣。”
他便是那個時候追蹤到了葉驍他們的痕跡,直升機在附近盤旋了一段時間不敢太久,但觀察許久隻看到一輛停靠得有些隱秘的大型用貨車,9名人不是小數目,要運送到如此半山腰的地方再來回轉移,則必然會用到類似的車輛。
葉驍頓時心下震撼,看一眼手機定位圖,看到排長他們此刻哪怕加足了馬力開,也都還沒有開出京都高速路的地界。
突然,手機畫麵一變,換成了有來電時候的固定畫麵。
屏幕上那個閃爍的“彤”字,瞬間讓車裏的氣氛變得稀薄尷尬,葉驍臉色蒼白地凝著那個畫麵,啞聲道:“你不接?”
她的電話,他竟然不接?
霍斯然卻任由那鈴聲響著,響著,沉默不語。
“你別再往前開了,越早開過去越早死。”葉驍忍不住說道,單憑他們兩個根本拚不過那麽多。
“你後悔了?”他淡淡問。
“我不怕死!”葉驍啞聲反駁。
霍斯然點點頭,隻不過,有不想讓他死罷了。
“我後悔。”他啞聲低喃。有個,她必然不想看到如此的畫麵。是他失誤,讓葉驍這小子有機可趁地鑽到他的後座,再在中途爬上來,否則如今在這裏麵對這種場麵的,該隻有他霍斯然一個。
不過,剛好,也剛好。
“葉驍我問你個問題。”霍斯然將車速放慢了一些,冷眸直盯著前方隱隱能看得清的芮恩的影子,還有F國兵那黑洞洞的口。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有心思問問題?
“霍斯然我告訴你,我是新兵被俘沒什麽問題,至少不會給我抹什麽黑,為了救我戰友我哪怕死了也挺值的,但是你不一樣,你是我們領導!”
“你愛她?”他冷聲問。
這突兀的問句讓葉驍被震在原地,好半晌才啞聲吐出一句:“愛。”
“有多愛?”
葉驍蒼白著臉笑了一下:“我聽說過,她的初戀是個有軍銜的,最後當烈士死的;她丈夫是你,位高權重她無力駕馭,愛得去了半條命。如果可以我不會再當兵,哪怕我再想,可她應該不願。”
她應該再也不願,此生碰到這樣的。
霍斯然不妄自判斷對錯,臉上閃過幾分天荒地老的味道,啞聲問:“你知道她想要什麽?”
葉驍呆愣不語。
“很多尊重,很多愛,把她的情緒當做自己的情緒來體會,把她愛的當自己愛的來對待,你可以不必多好,但不要以任何理由給她傷害;你也可以不用多有權勢,隻要在她需要保護的時候讓她知道你在。”
“聽著很簡單是麽?可我自始至終,都沒曾真正學會。”等他有一天學會了,就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現在。
漸漸地,兩公裏變一公裏,前排的人已經將上膛瞄準了他們的車前玻璃。
“或許最後是你也不錯……也或許除了我……是誰都好……”霍斯然最後低喃的那幾句,葉驍沒有聽清,卻隱約覺得腦海裏鳴大作,那種危機感和緊繃感不是前方黑洞洞的口給他的,而偏偏是霍斯然說的那幾句輕飄飄的話,在他心頭壓著,壓得悶痛到說不出話。
第一排的人受令,在黑色越野車逼近至100米的前方路麵“砰砰砰”地打出來,霍斯然驟然急轉方向盤,在他們示警不可靠近的區域內緊急刹車停下,那尖銳的刹車聲刺入耳膜,沒係安全帶的葉驍被摔得撞到前台儀表盤又捂著傷口頹然地倒下去,扶住了儲物箱才勉強撐住身子。
肅殺的塵埃透過沒關的窗戶灑進來,嗆得連呼吸都不敢。
不遠處,芮恩一身筆挺的藍綠色裝穿在身上,帽子上的星星標誌很是諷刺,袖口腳腕都繃得緊緊的紗布,脖子間的固定儀已經去掉。
霍斯然左半邊的胳膊全部被血染透,手搭在車門上,下了車。
深秋的風,冷而荒涼,一時間黏在左半邊側臉上的血被吹得冰冷,傷口開始如割裂一般地劇痛,他深邃的冷眸狹長魅惑,唇線淩厲,如希臘神話裏走出的神祗,帶了幾分地獄羅刹的陰森與可怕,正對上芮恩的眼神。
芮恩諷刺的笑容,卻在觸到他車裏僅剩的一個質時,倏然慢慢散去,原來,他還是放走了那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