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似是怕不夠虔誠
她更茫然,不知他再提那那些事做什麽。該挽救的,他挽救了,對雲裳,他也用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對她的意思,她再不會誤會什麽。傷害也的確是傷害,但她至少已經試著去相信他……也嚐到這種相信帶來的美好滋味了……怎麽了?
“對不對?”他又問了一遍。
她猶豫著,點點頭,似是怕不夠虔誠,又輕聲說:“我會。”
他得到了答案。
所以,記得,霍斯然,如果有一天你墜入地獄萬劫不複,那都是你自己的錯,是你自己親手,造成的這個結果。
霍斯然將淡淡的笑噙在唇邊,微微粗糙的掌心最後一次清晰體驗了一下她小臉溫暖柔滑的觸覺,突然低啞道:“你沒有跟景笙發生過關係任何關係都沒有。彤彤,那一晚是假的。”
那輕輕側在自己寬厚掌心裏的小臉,慢慢地,變了色。
林亦彤盯著他的目光開始改變,裏麵透出疑惑的光芒,那一絲依賴與信任,逐漸褪去變冷。
“你在說什麽?”她嗓音還是很柔和,以為自己隻是聽錯了,那一晚她從顧景笙的床上醒來,正撞上闖入房門的他,她清楚記得他那時的暴怒,還有在顧景笙肩上爆開的那一槍。
霍斯然料到了了她的這種反應,告訴自己清醒點,清醒點去麵對,去承受這殘忍的變化與事實。
“你是幹淨的,從最初到現在就隻有我,沒有別人。我曾經罵你放蕩、罵你不堪的那些話,都很混蛋,混蛋到傷你很深,每一句都是。”他低低解釋著,笑中透著近乎殘忍的自嘲,“你記得那種藥麽?那年我從黑河回來前,你跟景笙,你們就是被注射了這種藥。”
她小臉漸次白了,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話讓她想起那年那件事的重重疑點,想起四年前她“死”前雲菲跟她說的那些話……還有他霍斯然話裏的篤定,他說得那麽肯定,難道,這一切都已調查清楚了?
“知道麽你當時反抗很劇烈?我該相信你的,哪怕你再不理智,都不會逆來順受跟別人的激情。可當時我卻信了,尤其景笙承認的時候,我甚至開了槍……”霍斯然一字一句說著自己的感受,說著那些年的罪惡,“我是那麽得沒有自信沒有安全感,你那時說得那麽對,換了現在的我會哪怕愛得沒有退路,也不會因為懷疑踟躕不前,可那時的我竟不懂。後來的一切,你都知道了。”
後來,他無盡的諷刺,暴怒,打罵,施虐。她強忍著,每一次委屈解釋,每一次小心求證,都隻招來更深的傷害。
她痛。在跟雲裳的天平上,他從她對感情的忠貞,一度懷疑到了她的人格。
圍剿顧景笙那件事,他甚至都不敢說,裏麵完全沒有嫉妒和報複的因素。
有。霍斯然,有的。
“彤彤,對那些事,我那麽抱歉。”他啞聲低語,薄唇間透出的血腥氣息,昭示著血絲已染滿他整個胸腔。
那纖小的人兒臉色變得蒼白如紙,小手顫抖著扶住藤椅的把手,欲站起,卻被霍斯然輕輕安撫肩頸,近距離地對著她,深眸裏有著深深淺淺的赤紅,如漫山遍野染血的高原杜鵑。她被迫輕輕仰起小臉看著他。
那年雲菲踩著她的手指在懸崖上俯瞰她,囂張大笑,說“林亦彤你知道嗎?你因為婚內出,軌受那麽多的罪,其實都是白受的,你不知道吧?你從來都沒有跟顧景笙發生過任何關係,你怎麽可能會懷上顧景笙的孩子?你的孩子是你丈夫的,你聽清楚了嗎?你那個被霍斯然親手打掉的孩子就是你、們、自、己、的!”。
那時她仰著頭,發絲亂飛,將死的眼底一片茫然。現在一切塵埃落定,她卻才懂了。
“你等等。”霍斯然撐著這口氣,語調微顫,要把心底隱藏的事情都挖出來給她看,“我還,沒有說完。”
“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卻始終都沒有膽量告訴你,我怕,怕你知道後就再避免不了決裂,不管外麵推波助瀾的因素到底是什麽,是我傷你,是我平白無故為壓根就莫須有的事,傷你。”霍斯然嘴角浮起一彎苦澀的弧度,剛揚起,又硬生生地褪去,像是已痛到不可遏製,“可是我瞞不住了,在我……又知道了那麽多事情以後。”
因為再瞞就是欺騙,他連騙著自己裝作無辜地去麵對她,都不能做了。
“原來那顆腎,是我此生做過的最後悔的決定……”
林亦彤看著他,一動不動的,以為他會告訴她多麽震驚的事實,或者決定,甚至連最壞的結果,她都在這電光火石間想過。
可她猜到了開頭,卻沒猜到結果。
“我寧願死,都不會逼你流掉孩子去做那個手術。”他字句低啞地說著,酸澀用上喉嚨阻塞了言語,“如果我提前知道那顆腎被挖出來,隻是為了被丟在牆角慢慢腐爛的話……”
猶如一聲懾人的驚雷轟然一怔炸響在了頭頂,藤椅上纖小的人兒臉上透出不可置信的光芒,小臉血色驟然褪盡,眸光閃爍地看著他。
怎麽會?他都在說什麽?
溫熱的掌心撫摸著她的肩頸,粗糙而溫柔,此刻卻變得如鬼的手一般滲人。霍斯然一張俊臉也血色全無,如被壓抑久的困獸,掙脫了山洞的保護衝出來,在暴雨衝刷的山林中任由雷劈電閃,兀自承受。
“那場手術可以不必做的。”他緩聲解釋,一字一句都剜心蝕骨,“雲裳的腎癌隻是單側,切除一邊就已足夠……根本沒有什麽配型成功,我卻被騙得信了,我逼了你,讓你平白無故地失去了一顆腎。你本可以不必這樣的。”
他終於還是嚐到了這種感覺,每說一個字,都像被從胸腔裏竄上來的灼燒般的痛,刺破喉嚨。
你本可以健康、活潑、完璧無瑕,哪怕恨我。可現在卻沒有了。
“彤彤,對不起。”
林亦彤呼吸變得異常薄弱,曾經她以為這世上再壞的事情她都已經經曆了,可原來,都還沒到最壞。
那時她也曾以為自己懷的是景笙的孩子,心本有愧,但拿她孩子的生命和一顆腎去救雲裳的事,還是觸了她的底線。她不肯,他卻半是乞求半是強逼,她以為放抗有用,才發現原來他已經決定了。她那時好痛,痛她最愛的人,連她最後的骨肉和健康都要剝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