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竟絲毫不減
車裏,林亦彤喊完後竟當真扭過了小臉,她知道京都深秋夜晚的雨有多凍人,知道真的站幾個小時絕對會凍壞身體,可她不想回頭,更不想妥協!
那聲音極大的雨,她隻當聽不見。霍斯然那樣的大男人,淋一下雨,又會怎樣?
她隻是從不知道,這雨,會持續那麽長的時間。
給秦家打過電話說讓小濤濤在那裏呆一晚之後,她就漠然地輕輕靠在了角落,強迫自己不看窗子外麵,人在門口,有的是人來回進出幫他送傘請他進去,她才不會擔心。
長期在醫院裏奔波的疲憊卻在心弦鬆懈的那瞬沉沉襲來,她纖小的身影倚靠著窗子,竟就那樣睡著了。
幾個小時後迷迷蒙蒙地醒過來,卻聽耳邊的轟隆聲依舊。林亦彤慢慢坐直已經僵了的身體,迷糊地抬手看表,竟被表盤上那個時間震到,她以為時針指錯了方向,10點,那是10點嗎?
窗外,警大門的燈全然熄滅,隻留了通訊室的一盞,明顯她的表,沒有騙人!
那雨勢,竟絲毫不減。
外麵太過漆黑應完全看不到霍斯然的身影,林亦彤心下一緊,竟想也不想就擰開了車門冒雨跳了下去!
那刺骨的寒風霎時穿透了單薄的開衫棉裙刺進了肉裏,她低低叫了一聲,被劈裏啪啦的雨滴淋得瞬間清醒,還沒有來得及睜開眼,手腕就猛然被一隻手拽了過來,後腦被撈住,往一具同樣冰冷的身軀前牢牢護住,被雨淋得連唇都變白的霍斯然神情震驚而猙獰,該死,她怎麽能一個人跑下來?
來不及說任何話,他便掐著她的腰擰開了她身後的車門,迅速地抱起她再度上了車!
被雨凍得僵硬麻木的胳膊,在被她的背軟軟壓住的瞬間,竟史無前例地感覺到了痛,那痛,便是他的報應。
“……”他看著仰麵靠在後座椅背上的她,俊臉蒼白得嚇人,“你下來做什麽?不是告訴過你在這裏不要動嗎?我說過你不想看見我我可以避開,可誰準你像剛剛那樣就那麽下去!”
她驚魂未定,隻那麽幾秒就淋得渾身半濕,凍得嘴唇發紫,一瞬間什麽偽裝和抵抗都再沒有。這個男人最赤的愛與關心,太過直接,直接到到她無法再提著槍,如刺一個壓根連反抗都不會反抗的人!
眼睛裏滿滿騰起幾分濕熱來,她今天,明明就是那樣開心的,無論怎麽樣雲菲被繩之於法,該有的報應都預示著會來,她明明就是開心的!
霍斯然單膝跪上座椅,在她身側,生怕渾身濕冷的氣息浸濕了她,讓冰冷的水避免滴到她身上。
泛白的薄唇,從她被輕輕撩開的光潔額頭開始,一點點輕輕印上去,慢慢地往下,再往下,到她溫熱的唇瓣。
“我今天那麽急著離開……是為了處理雲菲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什麽都知道了……”貼合著的雙唇啞聲低喃,眼神卻泛著幾縷赤紅漫無目的地飄著,循著她的氣息與聲音,“她的下場在一個月後就會出來,到那時,別人能看到的,看不到的,隻要你說一聲想,我會讓你全部看清楚,那代價到底是什麽……”
“這樣……你是不是會滿意,會喜歡?”他等待著,那麽小心翼翼地等待著她的答複。
她渾身輕顫,說不出口那一句“喜歡”。
“你不說話,不否認,我就當,是我說對了。”他輕聲低喃著,自顧自的訴說,嘴角勾起一抹蒼白的笑,仿佛真的聽到了她內心的聲音,她是喜歡的。
他點點頭,泛白冰冷的唇疼惜地輕吻她的唇瓣,明明是冰冷的溫度,卻生生給她感受到滾燙的效果,他劇烈顫抖,幅度不大卻那樣切齒堅定,一字一頓地說給她聽“那下一個該付出代價的人……輪到我自己……”
霍斯然,下一個,就輪到你。
剛剛在暴雨中,他想象過無數種懲罰與償還的方式,可都覺得不夠。他那樣怕,怕她也知道那件事的真相,她的恨,會不會更多一些?可霍斯然清楚地知道,早在那之前,他自己,就早已無法原諒自己了。
眉心緊蹙,有一股悶痛,沉沉地碾壓過腦袋。
寒冰冷雨的長時間衝刷讓冷意沁骨,他的神智,已微微有些模糊。在車裏暖過來之後,那一團火便從心裏燒起來,燒到全身了。
林亦彤簡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被他一路帶回公寓的,他分明比自己還要難受,可卻知道那在雨中還風馳電掣極力保持平穩的速度,隻是為了讓自己趕快到家。
地下車庫到公寓樓下還有一段距離,霍斯然停好車後將她已往外走,臉色一沉便迅速大步流星地追上,握了她的手,用黑色的大傘完完全全護住她,抱了她的肩上樓。
從這一刻開始,他不允許她再受到任何傷害,一丁點,都再不允許。
房間裏的暖,與外麵刺骨的溫度相差甚遠,她要矮身換鞋,拿搭在玄關上的毛巾擦頭發,卻被霍斯然一把抱起蹲了下來,她低叫了一聲,忙驚心動魄地圈住他的脖子,霍斯然已褪下了她的鞋,抱起她直接朝浴室走去。
“先去洗澡。快。”他低啞的嗓音伴隨著氣息而下,印在額上,隨即放下她,輕輕推了她進去。
洗個熱水澡。否則,會很容易感冒。
手裏拿著換洗的衣服,林亦彤被凍得渾身輕顫。
浴室的門被他關上了。
她能夠確定,這過程中他一定不會進來,不會有非分之想,可心裏,卻驟然那樣擔憂,難受。
擰開花灑,從頭到尾用熱水淋透,熱流緩緩順著皮層細胞彌漫到全身,讓她的心也暖起來,可她記得,記得剛剛霍斯然在暴雨中凝著她的眼神刻骨銘心的,染了血的黑眸深處,悔恨如岩漿般,燒灼折磨著她。
“啪”得輕輕一聲,她停下來,已不知淋了有多久。
簡單地洗了一下走出來,房間安靜得能聽見滴答的秒針聲,客廳裏,臥室裏,廚房,都沒有人。
目光透過偌大的客廳掃向陽台,那個肅殺挺拔的黑影,不知在十七層的高樓上吹風吹了多久。
她走過去,僵了許久,拉開門。
風聲擦著耳,呼嘯而過。
“……”她低頭,長發被吹得淩亂,也凍得瑟瑟發抖,啞聲說:“霍斯然,你不必這樣。”
那佇立的身影驀地一動,回過頭,卻見是她已洗完澡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