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候機口等了很久
年輕時遇到了那麽多人,他們如何隱瞞如何想,你卻要到那麽久,久到等失去了他們以後,才明白。
下午。機場。
已經快要四點鍾,徐敬遠握著行李箱在候機口等了很久,連肖衍都等得煩了,他卻還沒有放棄。
如果真的不走,她應該是會給我們電話的。
肖衍翹著二郎腿嚼薯片,說:“師傅你就別操那個心了,這戀愛中的女人呢就是突變,她前兩天要麽篤定說要走,肯定是為了氣那個男人,信不信?女人有時候說要走,就是要等男人的挽留,你怎麽結婚那麽多年都不懂呢。”
徐敬遠冷笑,說:“可據我所知,那位領導大人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航班是今天,怎麽挽留?”
肖衍瞪圓了眼睛,嚼薯片的動作狼狽地停住了!
“那肯定是這男人笨,館越大的人情商越讓人著急,追女人都不會。”
徐敬遠搖搖頭,不理會他的歪理,別的女人都是一碼事,小彤不是一般的女人。
手機終於響了起來。
不枉費他留著這個卡號那麽久就隻為等她這一個電話了,徐敬遠趕緊接起來:“喂?”
“師傅……”
“嗯,”徐敬遠笑,“想好了麽?現在在哪兒?”
“我在家門口……”那個纖細的身影握著手機,站在顧家偌大的獨門獨院前,眼眶微微紅腫濕潤,“我今天……走不了了……”
她說不出具體的原因,隻是知道帶著這種情緒,她走不了。
她隻有一種感覺,覺得國外那幾年的生活哪怕再忙碌充實都太孤單了,真的太孤單了,她在乎的人和事全部都在這裏,她為什麽還要,一定要到別的不是家的地方去?
徐敬遠握著手機,似乎能猜到這個結果,但之前一直都不敢確定,現在,不過是終於確定了而已。
“我知道了,”他淺笑,“醫院的名額我先給你留著,你如果改變主意記得告訴我,又或者等你在這邊總院入職之後,我再幫你把退職申請在這邊上交。”
“我們得走了,”他抬手看看表,握住行李,“彤彤,下次見。”
她點頭,淚又差一點湧出來。
掛掉了電話,仿佛就聽到了飛機起航聲,從腦後穿過去,她竟沒有那樣想象中的失落後悔,隻是僵了好大一會之後,慢慢走上前,“吱呀”一聲輕輕推開了莊靜妍家的大門。
238沒有想到會看到那樣一幕
正常的假日,莊靜妍上午去了趟教研室中午就回來,做了個飯就看書到現在,人老了,戴著老花鏡的樣子顯得特別專注。
風吹深樹葉沙沙地響,她才察覺是來了人。
窗外,那道纖細的身影正慢慢往裏走,莊靜妍一下子就笑起來,起身推開門,笑容燦若春桃:“來啦?孩子呢?”
這一幕,仿佛恍如隔世。
“孩子在我那個姐姐家,沒帶過來,”她淺笑著柔聲道,“我一個人,不能來嗎?”
“說得什麽話,大的小的媽都疼,快進來!”
再次跨進這道門,有了太多不一樣的感覺,太過錯愕與震撼,就像她曾經以為顧景笙是那樣單純的一個人,卻不知道他是背負著這麽深的愧疚、那麽危險的逼迫與壓力,在一直笑著支撐。他背負的東西不同於旁人,在那個漆黑得不見五指的世界裏,他獨自守著那麽沉的秘密,硬生生地一直扛到死去。
“媽你在看書?”
“看書,”莊靜妍接茬,繞過來繼續拾起老花鏡戴上,鬢發的斑白和老花鏡的鏈條讓她看起來很慈愛,“學校那幫學生越來越不聽話,上課不聽,我的課都敢睡覺,知道我這麽大年紀還天天備案呢麽,對得起我麽,對得起錢麽?你說……”
林亦彤被逗得淺笑,纖指輕輕劃過他做了無數標記的紙頁:“可是你喜歡呀……”
“教研室連主任的位置都空出來給你當,讓你坐辦公室,是你不幹,硬要去給學生上課。”
“嗯,那是,”莊靜妍也笑,“坐辦公室沒意思。來你坐,這地毯我鋪得厚,不怕著涼,這矮桌我也喜歡,學校送我的,你來”
老太太挪開了一方位置,看得出她是一身出門的正式打扮,不知是受了什麽感覺從哪裏過來的,她懂。
人這把年紀了,天大的事也覺得沒什麽,晚上炒兩個菜娘倆說說話,比什麽都好。
“媽,”她輕聲叫她,看向天花板的水眸裏閃爍著清亮柔美的光芒,頭輕輕枕在莊靜妍腿上,“景笙小時候,是什麽樣的?”
“景笙……”莊靜妍舉高了書看,老花鏡下眼神淡然而慈祥,“景笙小時候,也跟別的男孩子一樣。調皮又搗蛋。”
她輕輕一怔,笑起來,“怎麽會……”
她印象中的顧景笙,是溫雅到仿佛永遠都不會傷害你,甚至連句重話都不忍對你說的。
“是搗蛋。不過這孩子,懂事得早,很多事很通透不用大人教。有一年冬天,過年他跟別的男孩子打鬧,那時家裏是平房,他拿一個小盆子凍了冰放在房頂,砸在別人腦袋上把人腦袋砸破砸哭,我們那個訓啊……可怎麽訓都沒用,直到有一天他自己在家玩的時候撞到櫃子,上麵的零錢罐砸下來也砸破砸疼了,他愣愣的也不哭,疼了好一會蹭蹭蹭跑去別家院子裏,拉著那個小孩的手說對不起我也疼,我知道疼了,以後我再也不砸你了……”莊靜妍嘖嘖起來,“哎喲我當時真不知是長臉還是丟臉,那家人因為那事都大半年沒跟我們來往了……”
那纖小的人兒跟著笑出了聲來。
對。這才是對的。跟莊靜妍講的一模一樣,她印象中的顧景笙,就該是那個樣子的。
笑著笑著,眼眶就濕潤起來。
心疼當年那個自己沒了解他就丟下他的顧景笙,所幸她現在距離他是最近的,她享受著他曾享受過的母愛,他們可以哪怕陰陽兩隔也如血緣相連一般。
莊靜妍見逗笑了她,隻覺得功德圓滿。
“晚上做菜,有人送菱角給我了,你吃不?”
她悶悶的,埋在她懷裏,略有:“嗯,吃。”
“還吃什麽?”
“沒有了。”
“那行,我待會再去隨便買點菜……”
“媽,”片刻之後,她問,“景笙的墓碑在烈士園裏麵還有一座,是不是?”
應該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