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什麽才叫痛
霍斯然璀璨地笑起來,笑中含著血腥,俯首抵住她的額,看進她的冷眸深處去,“那晚上,我等你!”
一切的新仇舊恨他都可以不再回避,如果她想要殺他,想要砍死他,他絕對不會躲。讓他就這麽直接麵對,一切最凶猛的報複,都來吧!
收拾好的行李從底樓又重新搬上來,門開,她們重新回來。
林亦彤一身輕軟的裝束冷冷抱著肩站在門口,看著他們收拾,知道自己此刻反抗不了,鬧得太狠都隻能讓自己狼狽。
她的心裏,憋著一口氣。
一口被人擺布了前半生的命運,慘痛地失去一切,如今又重蹈覆轍再度被人控於掌中的滅頂怒氣。
霍斯然將人打發走,關門,問:“下麵守了我的人,這場景是不是很熟悉?你要報複,是現在來?還是等一會?”
他的圈禁隻為一件事,不放她走,不讓她再離開,其他的,隨便!
林亦彤冷冷看他一眼,蹲下,拉過小濤濤的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撫摸他的小臉:“濤濤乖,去玩。”
小濤濤退後了一小步,害怕地看著他們,扭頭跑去了玩具房。
她則起身,走到沙發處,坐下,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就著第一個顯示出的上麵台頻道開始看。
房間裏充滿了新聞播報的機械普通話聲。
就隻是這樣?
霍斯然自然沒有天真到以為這道截會這麽過去,他走過去,雙臂撐開在她身側,俯身問:“你想吃點什麽,我試著去做。”哪怕從沒有做過,拿起搶就能玩轉天下的人卻拿鍋鏟油鹽毫無辦法,他也會試試。
他的時間還有很長,她要保持體力,才能和他耗到最後。
她盯著電視看了很久,最終吐出兩個字:“外賣。”
霍斯然僵了很久,終是沉聲應下一聲:“好!”
外賣的速度倒是真的很快,七點多鍾叫完,新聞聯播結束的時候就送了過來,兩份排骨麵一份湯,三個人守著茶幾,守著無聊到隻能解悶用的電視劇吃完一頓飯,等著天色漸暗。湯是苦瓜湯,霍斯然試過了覺得不算太苦才給她推過去,她卻隻哄著小濤濤喝了兩口,自己卻眼神冷冷地盯著那碗湯放到最後,一動都沒有再動。
霍斯然放下碗,忍受著這樣的蔑視與冷漠,告訴她:“我的房間就在你隔壁,不鎖門,你晚上隨時過來!”
小濤濤擺弄著手裏的毛毛蟲玩具,眼睛眨巴眨巴看著他再看看媽媽,不知道他們到底要幹嘛。
晚上玩遊戲嗎?
林亦彤挑著麵,又吃了兩口,終是沒有再吃,丟在了那兒。
晚上她跟秦芳容打電話,聊的全是醫療方麵的事,偶爾拉拉家常,電視停留在養生頻道,裏麵講的東西,她會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給秦芳容聽,讓她轉告給葉子敬,那個男人頗有些南方人重視養生的態度,事事都要隨著規矩來,為延長壽命把興趣愛好都磨得一點不剩。
她打完電話,已是9點!
小濤濤開始變得熬人,三四歲的孩子好奇心正蓬勃,每晚洗過澡都要纏著她說好久的話,把想到的全問遍才睡,林亦彤洗漱後抱著他,哄到很久才跟他一起睡著,屋裏隻亮了一圈迷離昏黃的小燈。
霍斯然打開門看了看,接著退出去,走回自己的房間,脫衣,睡下。
半夜的時候,林亦彤終於夢到醒來。
她夢到了林微蘭,夢到了那年冬天還沒消失的年味兒,她和母親卻就要上法庭。她清楚記得那時霍斯然的不聞不問,他在等著她輸掉館司,跟母親一起來京都。然後她就在這張床上睡到第七晚,接到了母親在巴黎跳樓自殺的消息。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整個房子就像牢籠。
那時她拚死都逃不出去的牢籠。
他霸道,絕情,不管不顧,不問她累不累痛不痛,情願不情願。母親死了,顧景笙死了,連她的孩子都死了。
一個纖細的身影如若幽魂般走進廚房,手慢慢地往案板上摸,摸了半天摸到菜刀,放下,再往上,觸摸到一把削水果的尖刀,循到刀柄,握住,慢慢轉身,摸著牆往霍斯然的房間走,他害死那麽多人,毀了她的一切,她要殺了他給他們償命,一點都不過分。
推開門,跪上大床,映著外麵淡淡的月光,尖銳的刀尖閃著寒光,抵上了男人滿是疤痕的精壯匈膛。
她的臉,比月光更冷。
刺進去,一切就都解脫了。
她可以不再恨,不再怕被任何人圈禁糾纏,他會從這個世上徹底消失,再不會作惡,也不能把她推向深淵。
兩隻手,都握上去,力道逼到了刀尖。
神經卻突然恍惚了一下,是雲裳的臉,雲裳的聲音,在她耳邊說,他不愛你,因為不愛而對你殘忍,有什麽錯?
她恍惚了一下,櫻滣變得慘白慘白,心裏憋著巨大的撕痛,連刀尖都再刺不下去,連刺下去的理由都找不到了。林亦彤,他不愛你,傷害你還需要什麽解釋?
而在黑暗中等了許久的男人,終於在此刻慢慢睜開了眼,深眸沉靜鎮定,如一汪深潭,靜靜看向了她。
“怎麽不刺進去?”他緩聲問道。
“我曾經是你的丈夫,卻不幫你護你,為一己私欲犯了錯,害死你母親;我嫉妒,所以哪怕能圓的結局我也一定要逼死景笙;你恨我,為什麽不殺我?我愛的太過自大,以為你是小狗,踹一腳再順順毛就可以哄到你不記仇,可你的愛是消耗與忍耐,最終被我耗幹淨了。”霍斯然慢慢直起身體,凝著她,“傷害你的時候我明明也會心痛,那時卻怎麽偏偏想不清楚,男人的尊嚴跟安全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既愛你,又怎麽會舍得讓你痛?”
為什麽不學學景笙,愛的純粹一點,豁達一點,除了她好,還有什麽重要可言?
他口中的“愛”與“痛”,扯回了林亦彤的意識。
是的。
難道他的愛,就是讓她失去所有麽?
他那時何以冷血絕情地把她推入手術室,害她一生殘缺,現在又何以深情款款地對她說愛?
“……”她冷眸垂下,小手將刀柄慢慢地換了一個方向握住,握緊,下一瞬,她冷眸一閃,腕骨握著刀柄,竟真的猛然朝著對麵男人的匈膛就狠狠刺了進去!她眉眼之間寒冽的冷光,是發狠的痛恨,是血一般的報複!什麽叫痛?霍斯然,我現在就讓你也嚐一嚐,究竟什麽,才叫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