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她這四年算什麽
眼前晃入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臉色並不好看,眸光卻極盡柔和地攬過她的臂膀,接過她懷裏的孩子讓她好好接電話,她柔美地朝他笑了一下,水眸裏璀璨四溢。
“你好我是雲裳,”對麵女子的嗓音很溫和沉靜,卻還是隱隱能聽出一絲不耐,抬手看看表說,“菲菲出差去了沒有時間過來見你,但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你會要親自跟她麵談,現在我已經過來了,請問你在哪兒?”
雲裳口呅淡然而優雅,心裏卻覺得輸氣勢,她準備了無數個開頭來問候這個“殘缺不全”卻還玩命蹦躂的女人,卻一個沒用上,因為她居然遲到。
“你是雲裳?”她麵向車流,整個京都下午,陽光正濃。
“對,”雲裳放下咖啡,淺笑淡如水,“林亦彤我們好久不見,四年了,你還好嗎?”
她也輕輕笑起來,一如當年般燦若桃花,柔聲說:“雲裳,你扭過頭來,看一看,看看我過得好不好……”
扭頭?
雲裳輕蹙起眉來,很不耐地放下手機,扭頭從二樓窗口上看了樓下又看向馬路對麵,目光恍惚定格在那個柔美纖細的身影身上,隔著那麽遠的距離,她正如幽魂一樣甜美笑著直直看著她,雲裳臉色“唰”得一下子白了,被那笑容弄得渾身發涼,可她卻將電話收進了口袋,下一幕,卻如尖刀,狠狠地刺進了她的心髒。
霍斯然繞過車子走向她,目光沉靜而隱忍地跟她說話,她眸中閃過一絲愧疚,竟輕輕垂下小手握住了霍斯然的掌,電話裏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
“你要計較的話,我讓寶寶改姓,隨你的姓氏,也挺好聽的。好不好?”她巧笑嫣然。
霍斯然眼眶狠狠一紅,臉色更沉,腕上一個用力將她拽入懷裏緊緊地抱住她,啞聲說:“隨你開心,怎麽開心怎麽來,隻是等你開心夠了,記得回來……你答應過還會試著在一起的……你知道麽?”
她被他抱得有些痛,眼神裏一片冰冷的空洞,她不掙紮,有她的原因。
雲裳手裏的電話,卻“啪”得一聲落在地上狠狠地摔了一下,這畫麵她都可以接受,她能夠想象霍斯然見到林亦彤那種心情,可是寶寶是什麽?跟誰的姓?她四年前的孩子明明刮掉了不是麽?那現在車子裏坐著的小孩是誰?他剛剛說,他要跟誰在一起?
他要跟她在一起,那自己呢?
雲裳可悲地想,她這四年,算什麽?
雲裳,你扭過頭來看一看,看看我過得好不好。
嗬……
好。真好。雲裳冷笑,林亦彤,這就是你的報複對不對?我看到了,我真的親眼看到了!
她也真的做到了,讓她被刺痛到想要發狂,讓她心如刀割!
“小姐請問您的咖啡要不要續杯……”
“你們別管我!”雲裳激動地回眸大喊,“別管我,給我滾!都給我滾遠點!”她把桌上的盤子器皿一下子掃得幹幹淨淨,摔碎的碎屑濺了一地,嚇得服務生退後幾步,捂著嘴趕緊跑走去喊經理了,徒剩這個女人,喘著粗氣往後看,卻發現那輛車早就沒了蹤影。畫麵上那“一家三口”的溫馨刺眼的景象,早就不見了!
一路他都握著她的手,不知有沒有握夠。
她想掙脫,他卻不許。
“你這樣單手開車容易出危險。”她脫口而出,提醒了他一句,連自己都怔住了。
她依舊記得幾年前的那次酒會上,陸青家老爺子生日,她陪顧景笙一起去的,誰知道霍斯然會半夜殺出來帶她走。他當時滿身酒味明顯喝得有點多,死死抱著她在座位上,單手開回公寓。她清楚記得自己想學開車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覺得這個男人雖然無所不能但有時候不夠理性,不完全成熟,他的衝勁和無所畏懼讓他在站場上叱吒風雲站無不勝,但他卻缺一個自己的掌舵人,替他控製力度與方向。
多可笑,她那時那麽渺小,竟存了個那麽大的願望,當他的掌舵人。
因為有孩子在,霍斯然才輕輕鬆開了她的手。
“你當年跟顧景笙,是怎麽開始談戀愛的?”他突然問道。
她一愣。
那麽久遠的事,久遠到甚至超越了他們三個之間的愛恨糾纏,突然提起,她不知道他想幹什麽。
“你問這個做什麽?”
霍斯然頓了頓,啞聲道:“想學一學,看他到底是怎麽對待你,怎麽追求你,才會讓你那時候性格那麽閉塞內斂,都會選擇接受他。哪怕在愛情有岔路口的時候也選擇他。他是怎麽做到的,我真的想學一學。”
否則何以在他死去那麽多年以後,她還記得他,她還在用活人為他留念。那樣念念不忘。
此刻,他再沒有任何懷疑嫉妒和嘲諷的心理,他有的隻有渴望,因為是他自己親自見證的,在顧景笙死之前對他說的那些話,他終身不忘。
她冷笑:“你要學表麵還是學內心?”
“論表麵,景笙並沒有多浪漫但是從來不跟我吵架爭執,會一直讓著我聽我的,起碼尊重我的意見;論內心,別的我無法確定,但能確定他不會為了任何人任何事對我有半點傷害,霍斯然,你要學哪一個?”
你確定你學,就能夠學得會?
霍斯然心下憋悶,嘴角卻單單浮起一抹蒼白的笑,她開始跟他就事論事地理論和爭執了……好事。
霍斯然,這是好事。
話說出來,林亦彤也瞬間後悔了,她怎麽能,把怨念就這樣說給他聽?
纖睫輕顫,她不自然地扭動了一下纖細的身子,抽回自己的手抱肩坐好,看著窗外。
“我的確是哪個都不會,”笑意褪去,霍斯然染血的深眸凝著前方,“我要是會,那些年就不會那麽對你,那麽自以為是。你可以慢慢教我,說不定,我以後會做得比他還要好呢……”
也或許,是會這樣吧。
林亦彤不至於恨到沒理智地以為霍斯然的個性會萬年不變,可是要教他學會珍惜與愛,她付出的代價也太慘重。如今哪怕他褪變,又何以認為她還會回頭,選擇從狠狠傷害過自己的那雙手掌裏汲取溫暖?
“為什麽不告訴我?”他嗓音沙啞低沉,緩緩問道。
“我跟他的記憶,沒有必要讓你入侵。”她口呅清冷,如守圈的獵犬,牢牢地保護著心底聖潔的那塊地域。
車窗開車,霍斯然單臂枕著窗子拳心慢慢攥緊抵著薄滣,許久才低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