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顧景笙
剛把人放下的時候外麵帳篷有人進來,說出了狀況,霍斯然冷眉蹙著讓那人先出去,給床上的人兒蓋好被子,俯首疼愛地親了親她的眉眼低低解釋清楚情況,她纏繞在他拇指上的小手這才終於鬆了,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心裏,卻當真是愛死了她這幅信任他、依賴他的的樣子。
撐在床邊定定看了兩秒,霍斯然才努力收回了繾綣的思緒,眸色沉下來,單手整理著衣襟走出去了。
幾分鍾後,帳篷裏那個睡著的小人兒才慢慢睜開眼睛。
定定看了一會帳篷頂,腦海裏閃爍出今天在盤山公路頂上林微蘭跟她說的那些話,她說“景笙已經出來一個多星期了,可是他打不通你電話,才沒聯係你”打不通她電話?怎麽可能?
她笑,滣邊像是綻放出一抹蒼白的蓮花,就算不通也已經該有來電提醒記錄的呀,不是嗎?可是,一條都沒有呀。
想到這裏愣了一下,那纖小的身影翻過去,摸出一邊的手機來打開,壓著小臉上的蒼白和心裏的猜測將手機衛士的軟件打開,她記得裏麵有“短信/電話攔截”的選項,她知道,卻從沒用過。可是現在一打開,裏麵就有一個萬分熟悉的號碼,在裏麵安安靜靜地躺著。
那一串號碼後麵跟著的三個字是,“顧景笙。”
嗬。
原來是這樣。
原來一個月來惶惶不安,都是枉費。
可是怎麽可能呢?誰會對她的手機做這樣的手腳?她身邊足夠親密的人,根本沒幾個。
有些事,有些人,壓根不用想,不用猜。
原來是他。
軍被很暖,營裏的裝備質量總是不知好了多少倍,那纖小的身影卻窩在裏麵睡不著,像是被凍得發燒了,渾身冒著汗蹙眉輾轉,不安,她腦海裏滿滿的都是霍斯然的影子,他的表情有著令人窒息的深情、寵愛、一眼萬年,可是手機握在手裏冰冰的,刺得她連著心髒一起疼,疼個不停。
斯然……
她在心裏蹙眉輕叫。霍斯然……
三日後隨車回區,車身搖搖晃晃,一個纖小的身影窩在後座,手裏還捧著一個暖寶寶。
怕她冷,旁邊還有毯子,她在山區感冒了,有點咳嗽,鼻尖紅紅的。
而這些東西理所當然是霍斯然準備的,但寒峰想他們家領導肯定恨不得把自個兒一起送上來,親自抱著她取暖,才放心得下。
“嫂子,我們是回家還是去首府大學?”寒峰在前麵問。
林亦彤怔了怔,小手把暖寶寶抱得更緊,啞聲說:“你送我去首府大學吧。”
寒峰蹙眉:“直接去嗎?再耽誤一下午課沒事的吧,你病著呢。”
纖長的睫毛垂下,她搖搖頭,抬眸道:“……去吧。”
去吧。
反正一切,都還是要去麵對的。
一路上她靠在後座閉眸小憩,寒峰以為她困了就沒說話,卻不知道她一直在想,想著如果見到顧景笙該怎麽說。她不是男人,她卻知道有時候男人的尊嚴比生命更重,她不可能直接跟顧景笙說,為了救他,她將自己的婚姻出賣給了別人,而且是他一向敬重的大哥。但是如果不這麽說,能怎樣說呢?
毫無來由的,毫無借口的,就要跟他說景笙,我們分手吧?
一絲濕熱的淚水從眼眶裏滲出來,心裏難受得很,她隻有閉上眼才不會讓寒峰看見。
首府大學很快就到。
她下車前讓寒峰把衣服外套帶回去給霍斯然,毯子也是,自己隻留了暖寶和一袋洗淨的衣服其實回來時打開衣服袋子她就發現忘了件事,花那麽多錢給他買的東西竟忘記給他了,真是夠迷糊。可是想想,大約是景笙的事,讓她腦子突然亂了吧。
首府大學內很多不知名的花在暖陽下開放了,很美。
她一邊走一邊給姚副主任打電話,有些稍嫌大的外套袖子遮住了半個小手,咳嗽起來拿手捂住聽著很悶。
“你來時注意一下。”副主任拿手將教案換了一邊說,“一小夥子在科教樓前麵小廣場等了你差不多三四天了,你來時往那繞一下說不定有急事,掐著點兒,別誤了上課啊。”
水眸裏慢慢透出一絲光,腳步慢慢停了。
一個小夥子。
等了你差不多三四天。
繞過一座教學樓,兩座,科教樓前的廣場呈U字形,中間有鏤空的樓道隔空鏈接了兩座建築。廣場上有台階層層往下落,常有學旱冰的學生在這裏練習,落日時餘暉透過鏤空樓道投射下來的光漂亮得很。
她往前走,再走,小臉漸次變得蒼白,不一會就看到廣場上的那個人影。他坐在那兒,雙肘枕在雙膝上,不知等了多久。
不知已經維持這姿勢度過了幾個無望的晨昏。
她小手攥緊,走不動了。
她記得上一次見他的時候是在單位。隔著一個監控顯示器,他下顎殘留著青色的胡渣,笑容清淺禮貌,手腕卻被銀色的手考烤著,神情疲憊,眼裏一層淡淡的血絲彰顯了他累。他好累。
她當時,似乎就是被這情景一擊即中,痛得徹底亂了分寸。
而這麽一刻顧景笙似乎是有感應的,覺得自己的等待或許是夠了,他渾身的筋骨都有點酸痛,抬眸一看,就瞧見她站在不遠處,一身白色的棉裙外套著一個尺寸微大的運動外套,散著發美不勝收,就是鼻尖微紅,虛弱得像是病了。
顧景笙笑起來。慢慢的,恍如隔世。
林亦彤有那麽一瞬間在想,自己是不是該走過去說,景笙,好久不見!
纖睫輕顫,水眸裏泛起一絲濕熱的水霧,她輕輕走過去慢慢站定說:“前幾天有事請假了沒有來上課,今天才過來。你……回來啦?”
那麽柔軟親切的一句“回來啦”,霎時擊中顧景笙的心坎。
他璀璨笑著的清眸裏不由閃過一絲水光,想起監禁接觸時回到特隊時大家對他依舊熱情,隊長甚至拍著他的肩說咱們又有一條好漢回來了,都很感動。可是卻及不上這一句。
十指交叉著握緊,他淺笑道:“嗯,四天前。我請了幾天假,想回家看看的。”
她小小的梨渦裏也有蒼白的笑意,啞聲問:“伯父伯母還好吧?”
顧景笙點頭,背對著陽光看她被映得璀璨的笑臉:“……好。我媽特別開心,隻是跟我說還是別在特隊做了,不太靠譜,也不安全。”
她隻是笑,習慣性地把發絲順到耳後,不說話了。
不知是無話可說,還是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