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隻是大哥
走進去時看到霍斯然依舊是那樣冷情淡漠的模樣,除了臉色蒼白有些差之外沒別的,顧景笙終於感覺心口一鬆,巨石落下,不再那麽痛了,手撐開在床側跟他說:“我剛醫生聽說了取單手術很成功,別的傷也不嚴重,大哥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如果還在C省不回去的話我們再好好坐坐……隻是……”
當著太多人,他話不好說,卻還是笑著說出口。
“隻是大哥,下回,可以別這麽拚命……我才是敬察不是嗎?你鬧這麽一出讓多少人跟著擔心?”顧景笙說這話的時候始終笑著,沒露半點別的情緒。
是,哪怕兩個人的職業都是可能隨時要獻出生命的職業,隻是有些時候彼此麵對,還是有些私心。
私心到覺得別人死,可以,可他得避開點兒。
男人之間的感情表達起來總是很內斂,他不知道自己表達清楚沒有,兄弟這兩個字,他從不愛拿來在嘴上說,隻是原來一直都在心裏。
霍斯然滣色白了白,冷眸凝著他黯了一下,薄滣輕啟:“知道了。你有事就先回。”
顧景笙看著他,笑著點點頭。
出門時看到一抹纖小身影正朝這邊快步走,配好的藥還拿在她手裏,用手攥著想注射的時候不至於太涼,顧景笙微微詫異,迎上去低呼一聲:“亦彤!”
聽聞這一聲林亦彤才抬眸,一雙如小鹿般清透的水眸抬起,有些緊張恍惚,像是從開始到現在都忙的沒停,到顧景笙的手摸上她的頭發才反應過來,逐漸看清眼前的人竟然是他。
“你怎麽了?”顧景笙蹙眉,輕輕扣住她的肩膀把她帶入懷裏,“怎麽全身都是血?”
從頭發,到肩膀,心口,白色的護士服血跡斑斑。
林亦彤這才反應過來這個輕擁著她的男子是顧景笙,纖長的睫毛頓時劇顫起來,這才徹底回神。冰涼的小手捂了捂額頭,嗓音幹澀地說:“沒什麽,我……從現場回來就參加搶救,連衣服都沒換……”
顧景笙一怔。
這擁著她的姿勢仿佛更容易懂得她身上斑駁的血是怎麽來的,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摩上她的臉,連臉上都有血,他低低笑了一下,輕聲問:“是搶救大哥?”
她纖長的睫毛一顫,像是被什麽哽住了,身體細碎輕顫,點頭。
接著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抬起水眸:“你呢?有沒有受傷?”
顧景笙笑:“我們一直沒有追蹤到人,你說呢?”
她水眸裏擔憂的光弱了一點,似是這才放心。
顧景笙滣角的笑意散去,清眸裏閃過一絲複雜的光,扶正她的小臉輕呅了一下她的眉心說:“好好照顧他,別讓他出事……晚上,我過來接你。”
一路進去的時候,隻覺得恍惚。
從下了救護車到現在就忙得像個陀螺,心被緊緊揪著,小臉因為沾了他的血而變得有些滾燙,腦海裏閃爍的就隻有一個畫麵,他棱角分明的俊臉壓下來,半張側臉都是猩紅刺目的血,前一秒扣緊她後頸的力道還是強勢的,後一秒他就緩緩鬆開,帶著一絲赤紅的冷眸看了她一眼就別開臉,不想讓她看到,因為劇痛帶來的眩暈感已經到了極致,他冷冷閉起已眼神渙散的眸,那挺拔如山的身影就在自己麵前緩慢的,卻是轟然一聲,倒了下來。
心弦崩斷。
所以這一路忙著搶救,心口都像係了一口氣,不得鬆。
可直到快跑進病房,迎麵卻看到顧景笙的身影,她才頓時清醒過來,一雙水眸定定看著他,心口倏然被抽緊,接著他溫柔淺笑的呅就落在眉心,那麽清晰,他說,“晚上我過來接你。”
一瞬回神。
林亦彤纖細的身影靠在病房門外,怔了好久,顧景笙留在臉上的溫度都還沒有散,像是猛然提醒了她什麽似的。
緩了好久,她水眸裏的光還在顫,卻輕輕擰開了病房的門。
門裏一片微微的喧鬧。
“老領導。”見到熟人她先是一愣,接著笑起來,複雜的情緒一下子掃去,心口說不出的暖,竟還有點想落淚的衝動。
老領導也是一愣,緊蹙著的眉鬆開,瞧了瞧她竟忍不住抬手摸摸她的頭:“你這怎麽弄的?啊?跟這小子打仗去啦?”
圍著的眾人一時哄笑。
林亦彤的小臉猛然漲紅,隻感覺在一群領導中自己像極了小輩,不好意思地笑著順了一下發絲說:“我……我先給他打針……”
“嗯,你打。”老領導讓開地方。
“這什麽針?好使不?”
林亦彤一邊塗碘酒一邊抿出一抹笑:“好使。我從普外那邊拿來的,昨天才剛進過來,很貴但是效果很好……”
說到這裏她愣了,突然之間覺得自己懵了頭,她剛剛隻顧著這藥好使所以跑去借了,現在才發現不是自己生病住院,醫藥費也不是自己出,她怎麽……
一時連針頭都不敢刺進去,她一雙水眸忐忑地看他,想問他是不是肯用這麽貴的藥。
霍斯然的冷眸,堪堪和她對上。
一時氣氛尷尬。
隻看她忐忑如小鹿斑的眼神便知道她沒想那麽多便把藥拿來了,霍斯然心下複雜,泛白的薄滣本是冷冷抿著,這下輕啟淡淡道:“打吧。”
像是縱容。
纖長的睫毛忐忑地垂下,林亦彤的心還是沒有完全放下,隻是針頭迫在眉睫,還是輕輕刺進去了,她用手按住,慢慢將針劑推到去。
到拔針時,動作依舊輕柔。
霍斯然冷冷別開眸掃了一眼窗外,隻覺得這種小心翼翼的輕柔感讓他貪戀,他那麽想抓住,隻是不想剛剛顧景笙會出現,他笑著跟自己說的那番話,不似朋友卻似親人,這讓他心口一揪一揪地痛,罪惡感隱隱蔓延。
尤其是知道,倘若是他顧景笙出事,他也必然會如此對待,就更加難受。
在眾目睽睽之下檢查了一番,她離開,老領導那表情依舊嚴肅可怕得很,可嚴辭厲色之間卻處處像是把她當女兒看待,喊她下回出來先拾掇幹淨,別整這麽個狼狽可怕的樣子嚇人。
他冷冷抿滣。即使不看,也知道她嘴角的笑容,嬌豔如花。
下午時分想睡,卻怎麽都睡不著。
受傷耗盡元氣的感覺的確累,累得像超重負荷集訓之後的那種疲憊脫力感,可總是覺得睡不著,輕微的開門聲總弄醒他,他怕錯過什麽,怕萬一是她來查房,他卻睡著。
可每一次卻都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