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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節 阿修羅地獄

  東方微微發亮,洗了大半夜冷水澡的主兒們活過來了,元首打量著他們的新房,這是一棵巨杉,高達60米;在離地麵1.5米高處,樹幹的周長達12米。這棵巨杉至少有2000年的歲數。


  危機緩解,元首臉上寫滿了問號,懷疑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冉妮亞,懷疑冉妮亞背著他偷漢子,不然怎麽會發現這個理想的偷情場所。


  冉妮亞低下頭,交待了發現這個藏身之地的經過——麗達出事後,為了緩解壓力,冉妮亞把一個俄羅斯女兵叫到這裏來LES,這棵大樹成了她們的磨鏡場所。


  “真的不是男的?那女的是誰?我要當麵核實。”元首還想詐她,冉妮亞垂下眼簾喃喃:“她死了,中了流彈。你見過她,對,大波胸,她說你……”


  “別說了。”李德望了其它樹杈上的鮑曼一眼,趕緊打斷。噢,想起來了。前天夜裏潛入冉妮亞的帳蓬,看到一個女的坐在床上,以為是冉妮亞,從後麵抱住並把手伸進胸腹,感覺乳.房像奶牛,對方扭頭,原來是外號叫大波胸的俄國女兵。


  元首不吱聲。要不是她幹壞事發現這個藏身之處,他可真是上天無門、入地無洞了。冉妮亞看到元首不再埋怨,感激地親了他一口。


  山下炮聲震天,樹下槍聲不斷,蘇軍與救援的警衛營交火。幾個蘇軍士兵不甘心地還在樹下轉悠,把李德轉得不耐煩了:堂堂的德意誌第三帝國元首、大半個歐洲、地中海、北非和中東以及中亞的主宰者,竟然被幾個毛賊攆著打,逼著上樹當猴王,體統何在?顏麵何存?傳到墨索裏尼耳朵裏,絕對樂得在床上打滾,以後怎麽當軸心國老大?


  樹下,一個大胡子蘇聯老兵極為熟練地卷了個莫合煙,抖抖索索地劃拉著一盒火柴,結果弄斷了火柴梗子不說,還讓滿盒的火柴撒了一地。他隻好蹶著屁股從腳下去撿那一地的火柴梗,元首縱身一躍,恰到好處地騎在他的脖子上,手掌緊緊悟著他的嘴,姆指和食指捏住對方的鼻孔。大胡子像挨煽的公牛般拚命踢蹋,腦袋嗚嚕嗚嚕在草叢上磨耗,弄得他耳朵頭發裏全是青草,最後白眼一翻,像一灘牛糞一樣滲入草叢裏。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在元首的激勵下,其他人也像熟透了的果子一樣從樹幹上樹杈間掉落下來,咂向咋咋呼呼亂轉的蘇軍。冉妮亞的空中飛燕剛躍起就被薇拉扯住,杏眼怒睜剛要破口大罵,對方一聲“孩子”,讓她陡然明白了自己的袋鼠身份,不能由著性子飛簷走壁瞎逞能。


  鮑曼悟著胳膊肘兒罵罵咧咧:“操,這家夥屬狗的,咬人。想當年我在巷戰中扭斷了三十個紅色陣線的脖子,今天被蠍子咬了一口”。一個腦袋隻連著筋的蘇軍準尉在他腳下抽搐著,這就是他說的那隻蠍子。


  旁邊一陣急促的槍聲,李德快步走過去,三具蘇軍的屍體橫臥在一堆枯枝後麵,還有一個黑頭發娃娃臉痛苦不堪地抱著肚子大口喘氣,他每喘一下,紫色的腸子從指縫裏出來一點。


  李德吩咐給他治療,並大聲命令警衛戰士們把這些屍體埋了。幾個士兵匆忙跑來把屍體拖到一邊,然後開始挖坑。


  “砰”一聲槍響傳來,一個正在挖坑的士兵旁邊的樹枝碎了。


  “狙擊手!”鮑曼馬上趴下,拿出他那把瓦爾特手槍,“在什麽地方?”


  “不會很遠,因為我們幾乎是同時聽見槍聲和看到子彈打中木板的。”元首竭力裝作鎮定自若,但腿肚子在微微打顫。


  “奇怪,狙擊手應該優先打軍官的,我和元首都在這裏,他為什麽對樹枝開槍”?鮑曼百思不得其解。


  幾個副官聽到動靜衝到樹背後。一個蘇軍舉槍站起來,年齡不超過十五歲。施蒙特奪過槍驚叫:“托卡列夫半自動步槍,好槍。咦,子彈明明上膛了,為什麽沒有開槍?”


  大孩子平靜地望著元首說,他不願意向善待蘇軍屍體的人開槍。


  一陣寒意流遍全身,元首知道他的善良救了自己,假如他剛才檢查屍體時沒有顯露出他的善意,沒有救助傷員,沒有叫人來埋這幾個蘇軍士兵,他已經成為一具僵屍。


  天氣轉睛,震耳欲聾的炮聲中增加了來自雲層的淒厲尖鳴,蟄伏了多日、憋足了勁的空軍大肆出動了,來自羅斯托夫、斯大林格勒、克裏木、高加索,甚至來自伊朗的飛機密密麻麻遮蓋了天空:梅式戰鬥機與敵機表演空中芭蕾,斯圖卡呼嘯著一批批從高空猝然下降,在碰到地麵前猛然拉起,屁股下拉出兩顆500公斤炸彈;亨特爾高空水平轟炸機呼嘯而過,留下一長串黑色的炸彈,把蹂躪爛了的這片土地再炸一遍,炸成片、炸成渣、炸成屑、炸成灰。


  蘇軍撤退,戰線北移,希特勒帶領將領們視察戰場,身後留下鮮血與油汙交織的足跡。整個戰場都在燃燒,柴油和汽油在燃燒,武器和彈藥在燃燒,屍體在燃燒,連泥土和彈坑都在燃燒,原先綠茵茵的地麵變成了被拔光的毛的雞,血液汩汩流淌,衝刷出無數條紅色的小溪,萬涓之水匯流成河,把河水染紅。


  大量的屍體堆積成山,一直堆砌到河邊,變成隨波逐流的大型魚食。死神在人間肆意妄為,一個德軍少將爬在簡陋的掩體裏,上半身上密密麻麻爬滿了蒼蠅,下半身上翻滾著肥大的蛹,因為那裏已沒有形狀,隻是一堆被坦克履帶碾碎的肉醬。他,就是小雞師師長。


  一個巨大的彈坑,坑的邊緣呈放射狀散布著凝固了的金屬溶液,坑底的屍體燒得隻剩下焦黑的骷髏和骨架。一具圓睜著無助與驚恐的眼睛、張大嘴巴、稚氣未脫的屍體浸泡在汙水裏,從他的口形判斷,李德毫不懷疑,死前他在高喊媽媽。還有一些燒焦的屍體上似乎缺少點什麽零件,仔細一看,始發現兩腿間一馬平川——噢!女兵。


  歪歪斜斜的坦克殘骸數不勝數,像一堆堆螞蟻啃食過的甲殼蟲;一頭紮進地裏的殘破飛機比比皆是,缺胳膊少腿的大炮無窮無盡,收集的鋼盔堆積如山,像一座巨大的露天廢品收購站。


  元首經過時,殘存的德軍士兵們都躺倒在坦克和大炮周圍,竟然無力站起來敬禮。到處是穿著雙色大褂的護理員,說雙色是因為白大褂的前麵都讓血染紅了。漫山遍野飄散著白色的繃帶,與地上的血液形成鮮明的對比。


  曼施坦因蹣跚著走過來了,臉上好似剛從煤窯裏出來的,脖子上是烏黑的血痂,身上像潑了紅色油漆,靴子上露出腳趾,掙紮著敬禮後軟綿綿地倒下了。


  “祝賀你,集團軍群總司令。”元首話音未落,曼施坦因彈簧一樣崩起來伸出右臂高呼:“希特勒萬歲!”


  戰場漸漸遠離,視線漸漸模糊,離依依惜別的將士們愈來愈遠了,秋風吹來他們的歌聲——霍斯特?威塞爾之歌:

  高舉旗幟,隊伍聚攏,衝鋒隊邁著整齊的步伐前進。被紅色陣線和反動派殺害的同誌們,他們的精神與我們一同前進……


  元首返回天文山上,此後,那無休止的空投、炮彈、掃射;爆破、火舌、餘燼、殘肢、焦黑的屍體;那刺耳的轟鳴聲、鋼鐵碰撞的囂聲、子彈呼嘯聲;那不絕於耳的悲愴的求救聲、哀婉的啜泣、沙啞的嘶吼,時常在李德腦海裏回蕩。


  梅德韋察季河畔驚天地、泣鬼神的慘烈戰鬥感動了高層,元首又一次遇險震動了高官貴胄,戈林、戈培爾、希姆萊和裏賓特洛甫紛紛放下手頭的工作趕到這裏“慰問”,陣容之龐大,代表之廣泛讓元首咋舌。


  戈林拿來海軍專門為希特勒打造的新式電動潛水艇模型,讓這個大孩子愛不釋手;戈培爾帶來政府部門的問候,還有成噸的礦泉水和麵包;希姆萊送來黨的溫暖,為元首呈現了優秀黨員的先進事跡;裏賓特洛甫捎來了幾麻袋德國各界的慰問信和幾卡車的慰問品。


  當然,他們帶來的不光是禮品,對於元首差點遭遇不測,他們一致認定這是一起嚴重的政治事件,查證處理迅速而高效:

  副元首戈林嚴辦相關責任人,那位玩忽職守、警惕性不高,致使蘇軍得以上山的警衛營長被押上了軍事法庭;曼施坦因用人不當,有失察之責,被記大過;鮑曼被申械;引來蘇軍的冉妮亞原定要降職,考慮到救駕有功,將功補過,戴罪立功。


  國社黨副主席希姆來不由分說,調來黨衛軍把抓獲的蘇軍別動隊員一律格殺勿論。


  帝國總理戈培爾指示宣傳部門拍攝一部名為《梅德韋察季河畔戰役》的影片,把希特勒指揮若定、運籌帷幄的光輝形象搬上影幕。


  國會議長裏賓特洛甫同誌鄭重提出,要把元首戰鬥過的這座山開辟為愛國主義教育基地,讓人民世世代代受到教育。


  謎底最後揭曉:幾人通過一項決議,元首不得在任何時候、任何理由出現在火線一百公裏以內,由鮑曼監督執行。


  空前猛烈的地麵和空中炮火過後,屈希勒爾元帥親率豹式坦克主力全麵反擊,元首向陪同他離開的政治局委員們客串講解員:“你們看到的向北進攻的是德國生產的豹Ⅰ(獵豹)坦克,發動機是汽油的,而遠處迂回到敵人後方的是德占區生產的、在T34上加裝裙板、炮口製退器、工具箱、把兩個排氣管整合成一個的豹Ⅱ(黑豹)坦克,是柴油發動機,速度更快,馬力更強,還有……”


  “走吧!”戈林和希姆萊把他拖離了高地,回到天文館。兩天後,他們要離開這個地方,前往巴拉紹夫的第五坦克軍團司令部。李德望著他戰鬥了七天七夜、又差一點要了命的地方,還戀戀不舍呢。


  夕陽在漫天煙雲中時隱時現,一切都結束了,蘇軍最後一支完整的裝甲部隊——第五近衛坦克集團軍灰飛煙滅了。


  漫山遍野都是蘇軍丟棄的坦克,事後統計,足足有1108輛被完好無損地繳獲了。戰鬥正酣之時,蘇軍的坦克沒油了,隻有很少人知道原因:潛入蘇軍後方的卡爾梅克人破壞了橋梁,炸毀了油庫。


  天文山上煥然一新,德國卐字旗、俄羅斯三色旗與烏克蘭兩色旗迎風飄揚,坑坑窪窪的地方被填平了,還灑了水,真可謂黃土鋪道,淨水潑街。容光煥發、一塵不染、頭戴鋼盔、戴著肩飾的軍樂隊正在演奏《當我們在行軍時》。


  白色的天文館周圍搭滿了帳蓬,最大的帳蓬裏坐著德意誌帝國高官與將領,俄國與烏克蘭解放軍軍官們在隔壁待命。


  蘇聯第五近衛坦克集團軍司令羅特米斯特羅夫坦克兵中將叮當響著被帶過來了。此君穿著衣冠楚楚,戴著弗拉索夫式的圓框眼鏡,左胸前別滿了各式各樣的勳章,一直別到左褲腰上:列寧勳章、十月革命勳章、紅旗勳章、一級蘇沃洛夫勳章、一級庫圖佐夫勳章、二級蘇沃洛夫勳章、紅星勳章和三級“在蘇聯武裝力量中為祖國服務”勳章各1枚,還有獎章及外國勳章,應有盡有,活像個勳章活體展覽館。


  “請坐。”名義上的東道主曼施坦因將軍向他伸出手,中將瞥了眼滿屋子的高官貴胄,不禁大吃一驚,眼鏡差一點掉到地上。畢竟是名將,他很快恢複鎮定,坐到特意為他準備的椅子上,雙手交叉在胸前對大家怒目而視,以顯示對敵人冬天般的冷酷。


  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調侃道:“敗軍之將掛這麽多金屬材料幹什麽?想誇耀嗎?”


  將軍毫不畏懼地抬起頭,望著對他怒目而視的大臉盤冷冷地說:“我認識你們,你是法西斯頭子希特勒,還有你的這些賊偷了不要、死了狗都不吃的走狗惡棍。隻是沒想到你們會出現在這裏。如果我早知道你們在這裏,我一定會像拍蒼蠅一樣,把你們統統拍死在牆上,摳,都摳不下來!”


  副元首與第一副主席“忽”地站起來,看架勢,倆人要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抬起來扔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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