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節 勾心鬥角
夏夜的星空,是多麽的美麗呀!那無數的、閃爍的星星,是那麽的平靜,那麽的安詳,既像一隻隻明亮的眼睛,又像一盞盞亮晶晶的銀燈在看著李德、映照著德國元首,使他陷入往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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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侵入蘇聯前夕,希特勒委任羅森貝格為東方部部長,負責開發被占領的蘇聯領土。這個人是納粹黨的理論權威,出生在波羅的海,因而比其他人更懂得東方人的心理。
雖然他有很深的哲學造詣,但國家社會主義的德國奉行“不管白貓黑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的實用主義政策,從最高領袖希特勒到最基層的街道辦主任都是實幹家,而且一個個忙得屁響,沒人聽他滿嘴跑火車玩虛的,因此他成了打雜的,那兒缺人就把他派到那兒。
1940年,希特勒以保護文物為名,給他個美差,委派羅森貝格設立“羅森貝格特別工作處”,負責征收法國和其它占領國的藝術珍品。
據羅森貝格的報告,從1940年10月至1941年5月,該機構征收的各種文物共11903件,其中繪畫5980幅,手工藝品3825件,雕像數百尊,17—18世紀的家俱477件。僅從法國擄掠的文物就價值4億美元。這些文物中的精品歸納粹頭目占有,當然,別人吃肉他也少不了喝湯。
對蘇戰爭開始後,他有了用武之地,被任命為東方部部長。羅森貝格曾設想讓烏克蘭成為一個同德國緊密結盟的自治國,讓奧斯蘭,也就是波羅的海三國和白俄羅斯成為一個殖民地式的“保護國”,讓日耳曼移民在那裏定居,使其德意誌化。
羅森貝格壓倒一切的目的是讓德國不再受到大俄羅斯擴張主義者的壓力,要做到這一點,就得分而治之,建立一個與大德意誌帝國結成最緊密聯盟的自由的烏克蘭國。為此目的,就必須從各方麵鼓動烏克蘭的民族主義,必須給烏克蘭的作家、學者和政治領袖一定的自由,建立學校,恢複宗教自由,解散集體農莊。甚至還可以利用1918年的“自由烏克蘭哥薩克組織”的殘餘分子來建立一個“烏克蘭政黨”,它將在德國專員、他的那些烏克蘭顧問和廣大的烏克蘭公眾之間起著橋梁作用。
羅森貝格在試圖謀求人們接受他這個政策時,得到了他的東方事務部中那個政治司的熱情支持。這個司幾乎全部是由一些俄國通組成的,諸如納粹黨國外政治局東方處前主任格奧爾格?萊布蘭特和在蘇聯幹了多年工作的前領事奧托?勃勞蒂加姆。可以說,這些人是蘇聯專家,如果采納他們的建議,烏克蘭人不會那麽快地對德國人產生幻滅。
但是,由於希特勒日益露骨的種族偏見,加上羅森貝格太學究氣,羅森貝格無法施展他的宏圖。希特勒向占領區派出了專員,這些專員名義上歸羅森貝格的東方部管轄,實際上直接對元首負責。駐奧斯蘭的德國專員是海因裏希?洛什,此人對三個波羅的海國家賦予極其有限的自治權,對羅森貝格也比較尊重,所以奧斯蘭的大部分地區卻獲得了一定程度的自治。
但是,元首派到烏克蘭的專員科赫卻是個活靈活現的魔王,他極其蔑視東方事務部裏的同僚以及他們研究烏克蘭問題的那種書生氣十足的態度。他於1941年12月5日在基輔宣稱:“我們是主宰民族,必須始終記住這一點,即最卑賤的德國工人在種族上和生物學上都比這裏的居民要貴重一千倍。”
因此,有計劃地迫害烏克蘭知識分子,以使烏克蘭人民喪失他們的領袖,壓製烏克蘭民族主義的一切表現,並為德國的利益拚命剝削農民,這就是科赫的政策。結果至1941年底,烏克蘭成了殖民地區。有一則電影鏡頭是科赫政策的寫照:在1941年夏天,兩個少年站在路邊向德軍摩托車手獻花,到了冬天,這兩個少年作為抵抗德軍的遊擊隊員出現在紀錄片鏡頭裏。
科赫與羅森貝格水火不相容,達到了無法共識的地步,兩人為農業政策吵得不可開交。在科赫看來,烏克蘭完全是一個榨取對象,應當用納粹官員代替布爾什維克官員來進行掠奪,並應讓蘇聯的集體製度保持原狀。羅森貝格則認為,不廢除可恨的集體農莊,不對農民分配土地,就決不可能使烏克蘭人站到德國人一邊,熱情地為德國人工作。兩人對待烏克蘭民族主義組織也大不相同。
由於武裝部隊仁慈的幹預,烏克蘭的宗教複興獲得了迅速的發展。這時采取了改組教會的步驟,包括在解放了的烏克蘭為自治教會任命了一個管理員,即盧茨克和科威爾那個自封的大主教波利卡普?西科爾斯基,以及在基輔、日托米爾、波爾塔瓦、基洛夫格勒、盧勃內、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和比亞瓦—采爾珂夫分別任命了主教。
可是,德軍並沒有發布過正式的宗教自由的通告,因為這類通告應該由民政當局來發布。羅森貝格指示科赫寫一份這方麵的通告,被拒絕後央求這位不聽話的下屬不要去幹涉教會的重行開放、教士的授職,以及宗教儀式的舉行,受到科赫的反唇相譏:“親愛的部長先生,你應該加入烏克蘭的東正教。”把羅森貝格氣得渾身發抖。
兩人到希特勒跟前告禦狀。希特勒認為烏克蘭在占領的第一年裏能提供三百萬噸穀物,在第二年裏至少能提供七百萬噸,擔心把土地分成農民的自耕田以後,會使德國人無法控製農業的生產,因此,希特勒明顯偏向科赫,讓這個前火車司機更加膽大妄為。一次酒後,他站在基輔大街上公開叫嚷,他要殺光所有的烏克蘭人。而羅森貝格像鑽進風箱裏的老鼠,元首不支持他,又得到下屬的掣肘,甚至連尿都不尿他,便也就兒媳婦拿鑰匙——當家不作主了。
人算不如天算。突然間,羅森貝格發現元首對他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不僅支持他的大部分意見,而且比他走得更遠。
1942年1月19日,羅森貝格與科赫為缺少農業政策問題到克裏木向元首告狀。兩個到辛菲羅波爾以南的元首臨時司令部,被告知元首幾天前到塞瓦斯托波爾前線去了。兩人趕到時,發現元首剛剛離開,科赫費了一番周折後,才知道元首正在雅爾塔開會。
一路上吵吵嚷嚷的兩個告狀者最後來到契訶夫故居,看到元首站在一幅畫前對政治局委員們賣弄:
“這是艾伊瓦佐夫斯基的名畫《九級浪》。表現的是風暴中飄泊的人們,他們棲居在帆船的殘餘物上,為了生存,拚命掙紮,狂風巨浪,呼嘯而來。暴風雨中的船與人,表現了人與大自然的抗衡,表現了自然的巨大力量與不可抗拒性。
羅森貝格與科赫向元首致敬。元首不經意地向他們打了個招呼,繼續向客人們解釋說:這是一幅關於人和自然的頌歌,使人震動,也使人動情,給人以難忘的印象,而天邊透出的夕陽,則代表著希望,因此整個畫是積極向上的,不像畢加索那樣頹廢。
希姆萊感歎:“沒想到這些愚昧的俄國人能創作出這樣優秀的作品。”
元首反駁:“愚昧,您錯了,俄國人一點也不愚昧,現在我們所處的這間房子,是俄國文人墨客薈萃之地。普希金、托爾斯泰、高爾基、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等文藝巨匠都多次來到這裏。俄國著名作家契訶夫在此養病期間,寫下了不少巨篇。”
科赫聽到這裏,心中頓時升騰起一股疑惑:奇怪,元首怎麽誇起俄國人來了?
戈林也在認真研究畫,不過研究的重點與元首不同:“我估計這幅畫肯定能值3000帝國馬克。”
“赫爾曼,先別管這幅畫能值多少錢,你先替我接待這兩位狗咬狗者。”元首指著科赫與羅森貝格對戈林說,他坐到桌子後麵看文件。
戈林困難地扭過頭,分別用戴著金戒指的手和戴著紅寶石的手抓住兩人的手,讓科赫與羅森貝格兩隻手握在一起:“度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狗咬狗,一嘴毛。你倆和好吧。”
眾人笑了。科赫甩開手站到希姆萊旁邊,仿佛羅森貝格的手上有不潔之物。羅森貝格更絕,馬上掏出手帕擦拭科赫碰過的手,然後把手帕丟到地上。
一個女軍官扭著水蛇腰遊過來,拾起手帕誇張地驚歎道:“哎喲,這個手帕肯定出自某個烏克蘭姑娘之手。瞧這上麵繡的菊花多好?”
“她是誰?”科赫對希姆萊問道,接過侍者送過來的水杯喝起來。當聽到這女子是波羅的海人,而且是元首的女秘書時,他撲哧一聲把水噴出來,噴到他的死敵羅森貝格身上:“什麽?俄國人?”
“拉脫維亞人。”元首從文件裏抬起頭不滿地望著科赫,“你怎麽和愛娃一樣?老是不能區分俄國人。”
元首把文件扔回桌子上,用手指敲打著桌子,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他聽完羅森貝格的憤懣和科赫的憤怒之後,平靜地說:“不久前政治局討論了對俄政策,看來我在這裏先對你倆宣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