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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節 卡廷慘案

  冉妮亞匯報時,戈培爾的夫人瑪格達對元首的女友愛娃竊竊私語:“聽我的大兒子哈羅德說,這女的不錯,是元首的左臂右膀,元首一刻也離不她。”


  愛娃惱怒地睇了她一眼,道:“看你把她誇的。這個女的不知道依靠什麽本事,連你的哈羅德也被她俘虜了。”


  瑪格達轉喜為嗔:“你這人怎麽這樣說?哈羅德是晚輩,再說,我決不會讓我的兒子找個野蠻的東方人的。”


  “這還差不多。我以為你連香風和毒氣都分不開呢。”愛娃連棍帶棒。


  冉妮亞把厚厚的材料放在麵前,神情莊重地說:“我這次下去後勘查了挖掘現場,提取了物證,傳喚了二十七名證人,包括當地林業工人、鐵路工人、前克格勃軍官,特別是兩名參與屠殺的軍官。回來時我還在波蘭克拉科夫停留並招見了幾名見證人。總之,我的材料是翔實的。”


  隨著冉妮亞.情節的展開,兩位帝國第一夫人很快停止了鬥嘴,張大嘴巴靜靜聽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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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9年9月17日,波蘭東部布格河上的一座鐵橋上,成群結隊的難民自西向東而來,遠遠看到在橋的那一邊湧來逃難的人群。


  這邊的人喊道:“德國人在我們的後邊呢,趕快跑吧。”那邊的人也邊跑邊喊:“回去吧,俄國人,今天早上俄國人打過來了,他們就在我們的後麵。”


  前麵是虎,後邊是狼,可憐的波蘭人連跑都沒處跑了,隻得靜等入侵者的發落。這條波蘭腹地的河如今成了德蘇兩軍的界河,河西是德占區,河東是蘇軍控製區。


  這天,有一個婦女來到河東岸。這位堅強的波蘭婦女要去尋找丈夫。


  教堂前麵的空地上躺滿了傷員,為數不多的戰地醫生盡管使出了渾身的解數,仍然應付不了如此多的傷兵。一些傷員正在走向死亡。神父成了最忙碌的人,他把十字架伸向瀕危者的嘴唇,口中念念有詞:“以聖父、聖子和聖靈的名義,保佑你們到天堂。”


  這位婦人在教堂旁邊打聽到丈夫在不遠處的車站,借了輛自行車飛也似在來到那裏。還好,她與丈夫見上了最後的一麵。


  車站前的小廣場上聚集著上千名波軍戰俘。這些戰俘從早上一直在這裏等待,一些人已經不耐煩了,叫喊著:“走也不讓走,家也不讓回,你們什麽意思嘛。”


  看押他們的是戴藍色軍帽的蘇聯內務部隊,他們早習慣了這些反動的波蘭軍人的喧囂,對他們的嚷嚷隻當放屁,連頭都懶得轉。


  這些波蘭軍官們憤懣而又無可奈何地目睹了他們的紅白紅三色國旗,在富有創造力的蘇軍士兵手裏派上了新用場:一個蘇聯士兵扯下波蘭國旗撕開,紅色部分掛在門上當做紅旗,白色部分權當做擦靴布。


  謎底揭曉,兩輛車在小廣場前麵的蘇軍指揮部門口停了下來,車上跳下來兩個個子高挑的德軍軍官,一個紅領章上綴著兩顆星塊的胖子蘇軍軍官迎上前去敬禮:“蘇聯內務部部隊第一中尉科茲洛夫向德軍代表致敬。”


  穿著綠色皮夾克風衣、斜背著一條武裝帶、帽子上箍著風鏡的德軍軍官微笑著與對方握手:“最近怎麽樣,同誌?”


  渾身掛滿皮帶的蘇軍軍官領著客人來到一張桌子上指點著地圖:“這些波蘭軍官分三輛車運回蘇聯關押。第一車送到斯摩棱斯克,第二車送到別爾哥羅德,第三車送到哈爾科夫。”


  從此刻起,決定了這些波蘭軍官的命運。他們被趕上拉牲畜的悶罐車,每一節車廂頂上站著一名持長槍的蘇軍士兵。車輪伴隨著大喇叭不厭其煩的叫喊聲:“波蘭公民們,蘇聯紅軍是來解放你們的,是波蘭人唯一的朋友,任何反抗都是無謂的。”


  幾天後,波蘭戰俘們被關押在蘇聯科澤利斯克戰俘營裏。這個由教堂改造的戰俘營裏,戰俘們像睡在鴿子籠一樣,睡在連頭都抬不起來的六層木頭床裏。


  1939年聖誕之夜,天上飄浮著雪花,看守的蘇軍士兵冒著雪巡邏,與教堂的洋蔥頂和十字架形成了非常不和諧的對照。


  守候在門口的一個波蘭軍官匆匆忙忙回到教堂,向單間裏的斯莫拉文斯基將軍報告:已經可以看到第一顆星星了。


  將軍緩緩走出來,對聚集在他周圍的軍官們深情地講話:


  “先生們,我毫不懷疑一年後,我們會麵帶微笑,回憶起現在的這段時光。勝不驕敗不餒是軍人之道。我們雖然當了俘虜,但我們的精神不能垮掉,因為你們不光是軍人,在從軍以前還是畫家、律師、教師、工程師等等。所以你們要忍耐,以便成為國家的精英人物。我堅信,一個自由的波蘭會重現在歐洲的版圖上。我還相信,我們會與家人團聚的。”


  將軍看了眼戴著四角帽、戴著貝雷帽、戴著船形帽、戴著便帽的軍官們,吟唱起來:“主降生於世,賜福於我們。欲望的火焰漸漸熄滅。江山如畫,雖被拋棄;肉身雖朽,但我主尚存,與吾永存……”


  在這個風雪交加的聖誕之夜,將軍還在激勵手下為建設新波蘭做好準備,還在期待著回家與親人們團聚。他們怎麽能想到幾個月後,將在卡廷森林裏找到歸宿……


  冉妮亞懷著沉痛的表情,繼續描述慘不忍睹的鏡頭——


  ……


  距離莫斯科402公裏的格涅日多夫火車站,一輛車頭上嵌套著大紅五角星的火車緩緩駛入站台,白雪覆蓋著的站台上站著一排荷槍實彈的內務部士兵,一個軍官悠閑自在地吸煙,旁邊站著一位抱著一大堆文件袋的副官。


  列車停下,波蘭軍官們出現在站台上,正好奇地望著周圍環境。押送俘虜的蘇軍軍官腋下夾著幾個文件袋跑步到抽煙的上校軍官跟前報到。


  上校軍官一揮手,幾輛黑色的囚車來到站台上,把戰俘們趕上了車。


  囚車載著戰俘們經過戒備森嚴的大門,行駛在照不進慘白陽光的林間小路上。棺材一般的車停在一幢二層小樓前麵,押送的士兵們打開車的後門,上車用鑰匙打開車裏的鐵柵欄門。


  兩個士兵把將軍從車上拖下來,押送他走向血紅色的小樓。一個冷漠的蘇軍軍官披著大衣從樓上走下來,掃了眼波蘭將軍。看樣子是這裏的最高長官、閻羅王級的人物。


  樓下擺著一張桌子,上麵堆砌著小刀、手表等物件。波蘭軍官被押到桌子前麵時,內務部軍官命令他把皮帶解下來。然後兩個軍官把他扭送進小屋裏。


  將軍剛進到屋子,就聞到濃烈的血腥味道。到拐角處時看到牆上大片暗紅色血跡,他明白了,拚命掙紮,但兩個經過專門訓練的軍官很快製伏了他,一個扭著一條胳臂,把他拉到裏麵第二間小屋內。


  裏麵陰森森的,高瓦數燈泡照射在鋪在桌子上的腥紅色毛毯上。牆上的斯大林透過屋裏濃重的煙霧,責備地看著這些不速之客。


  “姓名?軍銜?”桌子後麵的蘇軍軍官問道,說話間大團的煙隨之從嘴裏噴出,仿佛是中國《西遊記》裏的妖怪。


  將軍大口大口地喘氣,是否回答他們的問話已經不重要了,另一個軍官把薄薄的卷宗在桌子上展開:“波軍斯莫拉文斯基將軍,生於1892年4月2日,檢查完畢。”


  他在卷宗袋上打了個叉,像極了《西遊記》描述的、陰間的崔判官。


  崔判官一聲令下,身後的白無常、黑無常迅速用細鐵絲捆綁住將軍的手,把他推入裏麵的房間。將軍驚恐地看著潑在牆上的血跡,身後劊子手對著他的後腦勺一槍,然後把槍舉過頭頂,躲避在陰影裏的助手馬上把另一隻槍塞進手裏,供他下次使用。


  波蘭將軍直挺挺地栽倒在水泥地上,腦袋下麵迅速洇出一大灘鮮血。早有兩個人把將軍拉起來塞進專用通道,外麵的人把屍體扔到車上。


  一隻靴子踩上鮮血,留下幾隻腳印,但這些隻持續了幾秒鍾,一桶清水澆灌過來,把地上的血液連同罪惡一同洗刷幹淨了。時間掌握得非常好,這時另一個赴死者剛好出現在門口。


  在這幢石頭建築中,波蘭軍官被逐個引入密室,來不及反應,就被反剪雙臂,烏黑的槍口對準腦袋,一槍擊斃,然後拖上傳送帶運到室外,疊到卡車上,流水作業,一車車運送到卡廷森林裏早已挖好的大坑中。


  享受在房間裏處死的是中高級軍官,更多的人,是直接押到卡廷森林殺害的。每從車裏拖出一個人來,蘇聯人將準備好的繩套套到受害者的脖頸上,反綁雙手,拖到挖好的深溝邊,對準腦袋開槍。


  他們甚至來不及作死亡前的祈禱,就栽倒在坑中。眼前前是一張張死到臨頭的麵孔,喃喃自語的嘴唇,後腦勺和前額噴濺的鮮血,反綁的手緊攥著親人的信物。


  一個波軍尉官從車裏出來,看到滿坑的屍體後天真地想跑回到車上去。“猴子不上杆,多敲一會鑼。”他被用麻袋套著頭,扭送到坑邊一槍斃命。


  殺戮暫告一段落,一個士兵跳進坑裏,盡職盡責地用刺刀捅死者,發現還有一口氣的立馬一刀結束痛苦。推土機開過來,將罪惡的痕跡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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