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小兒麻痹症羅斯福
在車上,李德先集中精力處理軍務政要。每當這時,他與鮑曼坐著,三個副官站在他麵前講解電報。
首先匯報的是陸軍。施蒙特抱來厚厚的文件放在桌子上,天南地北地匯報開了:
“北方消息:對阿爾漢格爾斯克的進攻,完全出乎蘇軍的意料。迪特爾的第32裝甲軍及其3個軍步兵,從奧涅加湖與白湖之間越過伏爾加——波羅的海運河,已前進了120公裏,目前正等待援兵。”
他指著地圖上沼澤與河流密布的地方,用目光征詢著元首。“沒有援兵。”李德回答得幹脆利落。施蒙特望了元首一眼,繼續匯報:“入夏以來,赫普特的第4坦克軍團在攻占了瓦爾代高原上的上沃洛喬克以後,一直停滯不前……”
“下一條。”李德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匯報,他不願深談這個戰區。他感覺冉妮亞坐在旁邊了,疲頓地靠在她肩頭上,眼望著牆上的大地圖深思。
鮑曼咳嗽了一聲。元首朝施蒙特“噯”了一聲,他猶豫了一下接著說起南方戰局。從七月底開始,德軍把全部攻占斯大林格勒城區的任務移交給了弗拉索夫的俄羅斯解放軍。三天前德俄聯軍全部占領這座以斯大林命名的城市。元首禁止陸軍過早發布攻占城市的消息,他等著以更加戲劇化的方式發布。
古德裏安的兩支坦克軍團經過短暫休整,於昨天恢複進攻。德軍和奧地利的山地部隊已經沿大高加索山北坡艱苦跋涉。
蘇軍在斯大林格勒以北發起又一起大反攻,第6集團軍的三個軍與之鏖戰。令李德痛心疾首的是德軍第129警衛師和羅馬尼亞第5騎兵師被蘇軍全殲,斯大林格勒以北遠接近地的別雷失守。
元首發出一連串的指令,除此以外他不厭其煩地讓施蒙特記下他的惡毒:他讓前線守軍給鐵絲網通上電,在防線上不光布設了地雷,還埋設五公斤炸藥再加上五公斤釘子這樣的遙控引爆裝置;他讓德軍廣挖暗道,讓德軍突然出現在進攻者後方,狠狠打蘇軍的屁股。從陡坡上投擲裝滿炸藥和玻璃片的汽油桶、炮彈殼、炸藥包和炮彈改裝的巨型手榴彈、燃燒瓶。
李德賣弄說,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他所在的連用煙幕彈把法國飛機引到法軍陣地上。李德高聲炫耀道:“施蒙特,你讓前線那些木頭腦袋們開動腦筋,多想辦法,不要讓虛偽的道義捆住手腳。你再告訴他們,就說是我說的,在戰爭中隻有頭腦沒有良心”。
“你說的?拿破侖說的吧?”麗達站在對麵向他微笑。李德發現鮑曼一直向他瞪眼,感覺到身邊的冉妮亞老是不安分地動彈著,嗬斥道:“老實點冉妮亞。”
“什麽?你喊我嗎?”冉妮亞出現在他前麵。他心裏一驚,扭轉過頭,看到他一直倚靠的是女教師。
女教師若無其事地站起來,從元首前麵繞到鮑曼身邊坐定。李德用手掌撫臉,做眼保健操裏的幹洗臉動作。末了找施蒙特的麻煩:“匯報時要突出重點,不然讓人聽得昏昏欲睡。非洲和中東有新內容嗎?”
“在西非,按照你的指令,我們駐阿爾及利亞、摩洛哥和突尼斯的停戰委員會擴充到一個團的兵力。同時在利比亞與突尼斯邊境駐紮著一個師的德軍機械化輕裝快速師,這些國家的法國人基本上配合德國人,特別是法國海軍仇恨英國人,所以西非的局勢短期內不會有變化。”
施蒙特喝了一口水,把文件翻得嘩嘩響:“利比亞南部自由法國部隊向意大利駐軍發動打了就跑的零星攻擊。埃及方麵,英軍從巴勒斯坦向西奈半島的德軍第51軍發動反攻,被打退。從埃及南部英軍向阿斯旺發動了團級規模的突襲,未果。”
陸軍冗長的匯報終於結束了,施蒙特匯報得精疲力竭,聲音嘶啞,李德聽得頭昏腦漲,耳朵發漲。吃了幾口冉妮亞端來的夾心小餅幹,示意海軍匯報。
海軍副官雙手空空。在元首督促下說,海軍7月份僅擊沉了盟軍20萬噸貨運量,不及1941年最高月份的一小半。李德沒聲好氣地:“接下來你要分析微不足道的戰績的原因:由於元首害怕刺激美國,不準德國潛水艇向美國護航艦開火。是吧?”
海軍副官一臉難堪。元首不再理睬他,指了指貝洛。空軍副官拿著薄薄的幾張紙講道:7月31日,500架英國飛機轟炸了不來梅造船廠,炸毀了正在生產線上改裝的11艘潛艇,其中89架被擊落,俘虜了19名英國飛行員,還有21名美國飛行員……”
沒等貝洛說完李德就咆哮起來:“鮑曼,你看見了吧?俘虜的美國飛行員比英國飛行員多,這說明什麽?說明那個虛偽的小兒麻痹症根本沒把德國放在眼裏。為了讓美國推遲參戰,我們一次次做出讓步,但羅斯福把我的容忍當作軟弱可欺,不僅把大量軍火源源不斷地送給我的敵人我,還派出飛行員駕駛著美國飛機轟炸我們的城市,是可忍孰不可忍?”
施蒙特火上澆油:“駐埃及的德軍打下的飛行員……不,打下的飛機裏麵有七成是美國飛行員。”
李德騰地站起來,歇斯底裏地揮舞著拳頭在屋裏團團轉:“我受夠了。羅斯福簡直不要臉,成了德國前進道路上的絆腳石。這個煙鬼、酒色之徒,偽君子。”
李德盯著鮑曼,此時帝國的這位主任正拿著餅幹往女教師嘴裏塞。李德砰砰地咂著桌子吼叫:
“鮑曼,你馬上給戈林發電報,讓他通知美國駐德國代辦,鑒於美國破壞了中立法,公開站到德國敵人一邊,德國要求,仍留在埃及幾大油田的美國人全部夾著皮包滾蛋。還有,讓換上通氣孔的德國潛艇迅速出擊。還有,我要馬上到國會向美國宣戰。還有——”
鮑曼坐著沒動,當然也不再向女友獻殷勤了。元首一通泄憤後平靜了下來,思來想去,聽從了鮑曼的主意——喝酒。
鮑曼讓施蒙特把哈羅德叫來。李德猛然記起車上還有這麽個拖油瓶,趕忙讓施蒙特把他喊來,他正想聽他講述半年前死裏逃生的可恐經曆。
哈羅德正在隔壁車廂吃罐頭,施蒙特叫來時嘴角還殘留著鯡魚殘渣。他立正敬禮後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李德與鮑曼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倒把他看得不好意思起來,把自己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沒發現破綻呀?
香氣撲鼻的薩洛、黃油,菜花、西紅柿,酸黃瓜,還有醇香的伏特加一齊擺上桌子。大快朵頤了一陣子,鮑曼舉杯:“我先敬元首一杯。早上我在卡盧加所見所聞我更加確信,在你的正確領導下,德意誌民族將會取得最終的勝利。”
哈羅德乖巧地向他們敬酒:“我向阿道夫伯伯、馬丁叔叔,三位大哥哥,還有這三位不知道是姐姐還是妹妹的東西敬酒。”
冉妮亞不幹了:“麗達,薇拉,他剛才叫我們東西呢,別喝,罰酒,罰酒。”
她們三人不由分說扭住哈羅德就往他嘴裏灌酒。哈羅德掙紮了幾下紋絲不動,才發現這幾個姑娘的手勁極大。一些酒灌到脖子裏去了。
李德看到女教師手勁很大,沉下臉問道:“薇拉,你以前到底是幹什麽的?你不會是克格勃吧?”
薇拉愣住了,迷惑不解地望著鮑曼。鮑曼白了李德一眼:“她告訴我了,以前她參加過卡盧加州青少年組射擊隊訓練,並做為州冠軍,到莫斯科參加比賽了呢。”
“射擊隊基本動作是什麽?”李德出其不意地問道。“臥立跪。”對方不假思索。
“好了阿道夫,給我留點麵子吧。”鮑曼話裏帶刺。冉妮亞與麗達也擠兌他。李德不好意思起來:“好,我多嘴,自罰一杯。”
冉妮亞乘倒酒的功夫在他耳邊低語:“你怎麽啦?疑神疑鬼的。如果真是克格勃,我和麗達早看出來了。你就是唐僧,真有個白骨精在麵前你也不認識。”
麗達眨眼湊到跟前悄悄說:“哎,你是不是看鮑曼主任拾了個美女眼紅啦,嘻嘻。”
“滾蛋。”李德將她一把推開。麗達哼了一聲,瞥了他一眼,扭著屁股咕嘟道:“你讓我滾我就滾。你讓我回來——對不起,我已經滾遠了。”
列車飛快奔馳,把窗外的一切急速拋到後麵。煙霞飄蕩,細雨連綿。偶爾一隊德軍士兵冒雨行軍,遠遠望去,灰綠色的雨衣像田間地頭常見的稻草人。
車廂裏談天論地了一陣子,大家集中在哈羅德身上。小夥子喝多了酒,哽咽著向元首和大家講述起不堪回首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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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拉州別廖夫以南的冬季防線,哈羅德的連隊打退了蘇軍的十幾次進攻。這天,哈羅德看到對岸把巨炮直接拉上了河岸,炮口對準了這裏,一門炮周圍的炮兵們悟著耳朵四散跑開。
“隱蔽——”哈羅德喊叫,率先向地下室衝去。可是晚了,302毫米炮彈繼續接二連三地咂在地堡頂上,地堡塌陷了。泥土四濺,木頭橫飛。所有出口被炸塌。
“烏啦—”紅軍士兵們從冰上躍起,爬上泥土和木頭堆往地堡衝來,俄國人已經爬上地堡缺口,往裏扔手榴彈,剩下的士兵們拚命抵抗,也有的德軍舉手投降了。
在這種危急時刻,機槍手還有條不紊地給通用機槍換槍管:向上扳開卡榫,然後將槍身向右上方旋轉九十度,倒出紅熱的槍管,換上新的槍管,剛想射擊,一個蘇聯兵用刺刀戳穿他的脖子。
蘇聯噴火兵往地堡裏噴射火焰,地堡裏充斥著屍體的焦味和水汽味道。更多的土掉到地下室口。
哈羅德隻帶著三個士兵鑽進地下室裏。剛鑽進去,“嘩啦啦—”地堡頂被火烤塌了,破碎的木頭橫七豎八搭在地下室口上。感謝上帝,他們被隱匿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