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節 堅守霍爾姆
李德仰望星空,紫薇星微微發亮,預示著已經到了後半夜。老將軍仍然不緊不慢地講述著往日的戰鬥,而作為第三帝國元首,雖然每次戰役期間,雪花般收到來自各地的戰報,但今晚講得的好多事情他是頭一回聽說,讓他身臨其感。
對於德軍來說,堅守霍爾姆的戰鬥簡直是奇跡。試想,德軍被五倍於已的敵人壓縮在2平方公裏的陣地上,每天經受十個小時的炮擊和幾次衝擊。蘇軍想一口吞掉這塊彈丸陣地,然而這塊陣地像一塊鐵板,把北極熊的牙齒嘣掉了。
李德為自己的鋼鐵軍隊驕傲。這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軍隊,她有著英勇頑強的作戰作風、藐視一切敵人的精神氣概,高超嫻熟的戰鬥技能、親密無間的戰友情誼,就連她漂亮合體的軍裝,都透著一股威武不屈的美感。開戰三年來。德軍與大半個世界對抗。可以說,這支部隊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理想化的軍隊
德軍的名聲是打出來的,是得到舉世承認、甚至敬佩的——不論是德軍的敵人和盟友。德軍天下無敵的神話是依靠敵人恨得牙癢的賭咒、而不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得來的。自封的優點和自誇的戰績隻能欺騙自已的老百姓。
在霍爾姆,大規模的戰鬥間歇是雙方狙擊手大顯身手的場所。他們像鼴鼠一樣,躲避在倒塌的屋架空隙裏或瓦礫堆裏。蘇軍出動了幾十個來自烏拉爾山的獵人到戰場打獵。在夜幕掩護下,這些冷血殺手慢慢潛入德軍的陣地內,找到適當的位置後他們通常會把自己身體部分埋入雪中,隻露出頭部和持槍的雙手,一動不動地等待著獵物。
老將軍也不甘示弱,把十幾個來自阿爾卑斯山的獵人組織起來,還從柏林狙擊學校調來了幾個人與蘇軍鬥智鬥勇。他們找來白床單披上,把降落傘撕開將自己包裹上,臉上塗抹上白色油彩埋伏在蘇軍陣地麵前。
雙方狙擊手們在手肘和膝蓋處墊了很厚的襯布,在一個地方一爬就是十幾個小時。屏氣凝神的等待對他們來說是一個漫長的噩夢。他們忘掉路程,忘掉其他活物,忘掉生命,忘掉恐懼、忘掉世界、忘掉父母,忘掉戀人,忘掉一切。
他們還有記著的東西,他們的思緒成了固態,隻記得我是石頭、我是雪堆、我是木頭、我是腐爛的屍體,我是糞便,我是狗屎——隨便什麽都成,隻要能咬緊牙關等待下去,隻要不暴露目標,隻要能擊穿對方狙擊手的腦袋。
雪花紛紛揚揚,使他們想忘記的時間靜靜流逝。對於德軍狙擊手來說,他們比對方多一點痛苦:狙擊手們時常能聽見蘇軍吃飯時發出的咀嚼聲,聞到奶茶誘人的香氣。蘇軍天天能吃上熱飯,而德軍每天隻能啃冷麵包。每到這時,狙擊手的胃不爭氣地轟鳴起來,差點暴露目標。
在狙擊手之間的對決中,多半情況下蘇軍占便宜。他們適應嚴酷的環境,練就了一身與虎狼搏鬥的本領。而德軍的狙擊手隻打過小鹿,顯然不是一個檔次的。但德軍仍然與來自西伯利亞的冷峻殺手們死纏硬打,從不言退。
即使到了2月中旬不會再有大量降雪並且雪層已經開始溶化變薄時,西伯利亞人依然能利用白雪的掩護接近德軍狹長的戰壕。他們等到夜晚雪層變硬之後在下麵挖出一條隧道鑽進去,這種長長的雪下通道能夠一直延伸到德軍的陣地中,而且出口非常隱蔽,躲在裏麵的西伯利亞人會看準時機突然鑽出來對走神的德軍哨兵驚醒抓捕。
1942年2月28日,老將軍永遠不能忘記的日子:蘇軍對霍爾姆發動總攻。2月27日整個晚上,上百輛坦克發動機的轟鳴聲、拖拉機拖曳大炮的吱嘎聲匯集成一片。蘇軍的大喇叭喧囂個不停,集利誘與恐嚇為一身:“德軍士兵們,你們趕緊投降吧,熱氣騰騰的土豆燒牛肉在等著你們呢。如果繼續替法西斯買命,你們將活不過十二小時,且死得很難看。”
兩名過來投降的蘇軍士兵報告了一條重要情報,蘇軍要在第二天,即2月28日動用一個整師的步兵在坦克的配合下發動一場大規模攻勢。根據他們的報告綜合其他情況,老將軍判斷出蘇軍仍然會采用已經被德軍所熟悉的戰術,即在某段時間內隻在包圍圈的一處進行攻擊。
在這種進攻模式下,德軍可以從其他威脅較小的地域調集兵力,集中進攻遇到集中防禦。德軍已經總結出了一套新的防守戰術,即在蘇軍步兵密集衝鋒的時候,首先把他們的軍官和政委射殺,這時蘇軍步兵就會變成無頭的蒼蠅。步兵潰逃後坦克失去了保護,像尾巴著火的公牛一樣在陣地上亂竄,然後摧毀蘇軍的指揮坦克,因為隻有指揮坦克裝有無線電接收和發送裝置,其它坦克隻裝有接收機。幹掉指揮車之後其他蘇軍坦克也就不知所措,此時德軍的反坦克小組就能利用混亂接近這些茫然的大家夥,有炸藥將其一一摧毀。
——李德沐浴在星光下大言不慚地說:“這正是德軍與蘇軍乃至其他軍人的區別。德軍士兵那怕隻剩下幾個人,他們也會自行戰鬥。這是兵員素質問題。”
老將軍連連點頭稱是:“在排長和班長都犧牲後,德軍的一個下士就能指揮一個排的德軍奮勇作戰。”
“好吧,丹尼爾,你接著講。”李德急於聽到詳細的戰鬥經過……
1942年2月28日,肆虐的風雪停了,天氣晴朗,連德軍都感歎這確實是個進攻的好天氣。上午9時左右,蘇軍陣地上升騰起陣陣濃煙,輕重火炮一齊開火,德軍陣地上飛沙走石,頓時被煙霧籠罩。炮火把已經被炸塌的房屋又翻了一遍,四周充斥著蒸氣的味道,厚達一米的雪被融化,變成了黑紅色的汙泥,裏麵夾雜著德軍的殘屍爛體。
鎮北發生了慘境:在一座百貨公司地下倉庫裏躺著200多重傷員。蘇軍的幾發302炮彈咂塌了地下倉庫,傷員和醫務兵永遠被埋藏在地下。
炮擊持續了一個小時,到處是殘破的屍體和武器裝備。五輛雪地摩托車犁雪而來,德軍的一個3人反坦克小組追在後麵,被它後麵的的鐵螺旋槳削成了幾截。
穿褐色製服的蘇軍步兵又開始在霍姆爾鎮東麵德軍哨兵望遠鏡中出現,人數之多令觀察者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如螞蟻般從遠處密密麻麻的向德軍陣地一步步地靠近。
行進中的蘇軍步兵隻發出一次短暫的“烏拉”聲,然後又歸於沉默,穿過雪地曠野時的極度緊張氣氛導致他們呼吸急促而停止了呐喊,顯然每個人的心裏都對即將發生的事情忐忑不安。
突然,蘇軍步兵衝鋒隊列的正麵像兩邊分開了一個缺口,一支坦克縱隊從後麵通過缺口插在步兵前麵。坦克在先進間變成橫向隊形,向德軍陣地步步緊逼。
率先開火的是德軍狙擊手,蘇軍軍官和政委一個接一個地倒下,蘇軍步兵群略一遲滯,德軍機槍立即射來密集的彈雨,幾十個蘇軍士兵吭都沒吭一聲就倒下了。蘇軍步兵又鼓足勇氣往前衝了幾十米,更多的德軍機槍向他們潑去彈雨。德軍的迫擊炮入了轟鳴。
蘇軍馬上停止了進攻,紛紛掉轉屁股向後跑,剛開始還是一場撤退,後來簡直就變成了潰逃。德軍配置在此的一門反坦克炮開始發威,對撲來的蘇軍坦克挨個“點名”,而反坦克小組也立即衝入坦克編隊中用炸藥和地雷進行攻擊。
但是蘇軍的坦克太多了。蘇軍步兵經過重組後又迅速卷土重來,一個早上蘇軍發動了5次衝鋒,蘇軍進攻一次比一次瘋狂,雖然每一次都被擊退,但連續的進攻也使得德軍的防區一點點的蠶食,第一道防線已經被迫後退。又一輪新的進攻後,蘇軍步兵終於突入了鎮東的街道,他們能夠對之前已經到達這裏的坦克進行支援。
戰鬥進入了白熱化狀態。蘇軍密集的火炮擺在雪地裏向德軍直射,三十多輛坦克橫衝直撞著,幾千個蘇軍漫山遍野地跑過來,前麵的幾百人已經衝進了街道。
不愧是德軍,即使撤退也麵向敵人且戰且退。但畢竟在撤退、在逃跑。密集的炮火把成排成排的士兵肢體飛濺、鮮血飛濺。在這樣的打擊下,德軍的鋼鐵意誌慢慢消退,個別士兵已經腳底下抹油,準備往沼澤地裏跑去。
老將軍帶著軍警衛連從地下室走出來。一發子彈“嗖”地一下把他的棉帽子打飛,露出花白的頭發。老將軍胸前掛著衝鋒槍和望遠鏡,揮舞著手槍喝道:“散開,把街道堵上,誰要頂著我們跑,開槍。”
警衛連散開了,德軍裏也有害群之馬,一個蘇台德人立刻回過來了:“老家夥你不在家哄孫子跑這冰天雪地裏幹什麽來了?給我讓開,不然我的槍不是吃素的。”
砰地一聲,老將軍的手槍開火了,一槍洞穿了對麵起哄士兵的頭顱。那個瀕死的兵槍掉了,被幾個同伴扶著,腦門上帶著一個彈孔瞪著老將軍。警衛連機槍手對空轟轟地摟火,彈殼燙得他周圍的人連閃帶退。對麵士兵們連忙往後退去,那個挨槍子兒的兵沒有了依托,直挺挺地甩到地上。其他人愣怔了一下,端起槍呀呀地喊叫著衝向蘇軍,在被打倒之前像狼一樣把敵人撲倒。
看上去蘇軍隻需進行最後一搏就能夠把整個霍姆爾鎮都拿下。但有一件事在此時是對德軍有利的,霍姆爾鎮內的狹窄街道迫使蘇軍部隊不能展開任何戰術隊形,他們隻能肩並肩地擠成一堆進行衝鋒。因此德軍在鎮西部每條狹窄的街道上都設置了機槍組,有的是兩挺一組,有的是三挺一組,朝著蜂擁而至的蘇軍步兵進行猛烈的掃射。
MG34機槍以每分鍾高達1200發的射速噴出彈雨,不難想象好十幾挺機槍同時射擊的場麵會是怎樣的血腥,用一名德軍幸存者的話來形容:“與其說那是一場戰鬥,還不如說那是一場屠殺”。衝在最前麵的蘇軍士兵被機槍掃倒在地,後麵緊跟的人群躲閃不及被屍體絆倒,使得人堆和屍體越堆越高,沒被絆倒的有迎麵遭到機槍的掃射,中彈後有的甚至沒有倒地的空間,直接靠在了後麵同伴的身上,而致命的子彈又接著穿透已經死亡人的身體射入後麵人的體內,把已經死去和活著的人都穿了個透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