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反擊
盛夏的雨來得急停得也快,紅日從烏雲探出頭來,黑壓壓的烏雲邊緣鍍上了一層金光。
李德有意讓裝甲車拉到車隊後麵,他有好多事情要辦。他讓大家保持無線電靜默,他自己忙著發布命令,連珠炮一般向鮑曼說個不停:
“馬丁,你給斯摩棱斯克的中央集團軍群司令包克元帥發電,讓他火速趕到奧廖爾。還有,再過一小時就到了拉夫羅沃市,你以政治局委員的身份發布命令,讓黨衛隊短期訓練學員們集結待命。另外,通知哈爾德乘專機到奧廖爾。”
“冉妮亞,你以外軍處的名義,通知勃蘭登堡駐奧廖爾辦事處,讓他們集中所有學員等待命令。”
車隊走近拉夫羅沃,一支黨衛隊車隊在路邊恭候。這些學員正接受反遊擊訓練,他們按受的第一個任務是提防陸軍,為元首保駕護航。鮑曼擔任這支小隊伍名義上的指揮官,實際指揮權落到冉妮亞手裏,她正在指手畫腳:
“那輛小車排到前麵,大卡車在中間。你們把坦克開出來幹什麽?那要費多少油呀?再說前麵是大馬路,又沒有戰壕,嚇唬誰呀?開回營房去。還有你,黨衛隊二級中隊長,把摩托車上的機槍收起來。什麽?你們不願意聽陸軍女軍官的?你再說一遍試試?滾下去,從哪來滾回哪去,我就不信治不了你,黨衛隊有什麽了不起。”
裝甲車隊經過一座巨大的軸承廠,行人和車輛漸漸多起來,三叉路口上立著一塊牌子,一個箭頭指向東北方向,旁邊寫著:奧廖爾——5公裏。
為了減少目標,車隊避開大路,沿奧卡河的小路行進。李德讓車停了下來,環視四周,手指向河邊的一座水磨房。
冉妮亞和卡爾梅克人帶領手下如狼似虎般衝向水磨房,生龍活虎的黨衛隊在周圍警戒,卡爾梅克人帶著所剩無幾的手下衝進水磨房,一陣乒乒乓乓的嘈雜聲後,幾個農婦和一個老頭被趕了出來,卡爾梅克人向元首招手。
李德把鮑曼、冉妮亞、麗達和海空軍副官,以及卡爾梅克人召集進房間,有意拉下了施蒙特。他悶悶不樂地呆立的車旁,百無聊賴地望著喘急的水流衝著水車吱吱扭扭地轉動。
幾個男女以李德為圓心圍攏成一圈,聽元首給他們麵授機宜:“等會到了第4集團軍司令部,你們走在前麵,我走在最後。等特雷斯考上校問起我來,你們低下頭裝出一副沉痛的樣子來。記住了嗎?”
幾人在嘈雜的水流聲掩護下竊竊私語了一陣子,卡爾梅克人提著槍走出來,神秘兮兮地把幾個手下招到一起如此這般了一番,大聲問道:“你們記住了嗎?”
“記住了。”狗蛋亮起嗓子喊叫。卡爾梅克人白了他一眼說:“我最放心不下你,說說看你記住什麽了?”
狗蛋撓頭:“等那個死上校問起元首,就裝做在地上找東西的樣子,心裏念叨著爹死了。”
“你媽死了呢。如果有誰走漏了風聲,我一定饒不了他。”卡爾梅克人威脅了一通,檢查槍裏的子彈。抬頭發現格魯克冷冷地盯著他們。
格魯克非常鬱悶,繼而怒火中燒:一路上元首與手下竊竊私語,一副搞陰謀詭計的德行,卻像躲瘟神一樣躲避他,仿佛他是俄國間諜。什麽意思嘛。
不行,他畢竟是權貴一時的陸軍元帥,在他的地盤上還有什麽事背著他呢?特別讓他鬱結的是元首把憲兵扔到一邊,卻讓黨衛軍學員們跟隨在周圍,這明明就是看不起陸軍嘛。
生性耿直的格魯克氣呼呼地站到元首麵前抱怨了兩句,元首並沒說什麽,他身邊的女軍官淡淡的一句話,像一顆炮彈爆炸一般,把他炸暈了。
“什麽?作戰部長特雷斯考上校是間諜?開什麽玩笑?真是天方夜譚。”他嚷嚷起來。
“輕點。”元首在他臉前揮手,手指差點觸到他的鼻尖上了。
麗達便把一切,包括從柏林和哥本哈根發現的線索以及今天早上審問蘇軍的詳細情況給他介紹了一遍,格魯克仍然不願意相信,他梗著脖子對麗達嚷嚷,聲言要和俘虜對質。
李德久久地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不光他的作戰部長與敵人勾結,而且中央集團軍參謀長特萊斯科夫將軍是德國抵抗運動在軍隊裏的領導人。
元首的眼光好像要穿透他的五髒六腑:“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格魯克急眼了,他發毒誓:“如果我知道特雷斯考反對帝國元首,天打五雷轟,死了沒地方埋。”
“得得得,看你這誓發的。”李德不由地轉向麗達,她一本正經地說,迄今為止,沒有發現格魯克與他的作戰部長有瓜葛。
格魯克倒抖起來了,挺直脖子頂了一句:“什麽叫迄今為止?本來我就不知情。我永遠忠於元首。”
“但願如此。空口無憑,我要你用行動證明。”李德眼珠子仍在他身上打轉。
格魯克左手悟胸右手伸過頭頂:“好吧,我會證明的。我生平最反對背後插刀子的人。假如我的作戰部長是叛徒的話,那我親手槍斃他。”
長長的車隊駛入奧廖爾加裏寧大街。一個中隊的勃蘭登堡團士兵等待多時了。車隊從他們麵前緩緩駛過,帶隊的陸軍上校驅車加入到車隊尾部,使車隊的長度增加到3.5公裏。
格魯克的桶車超越車隊在前麵帶路。車隊穿越大半個市區,拐入機床廠大門。站崗的哨兵伸手阻擋,查驗通告證。因為格魯克車頭上插著的表明司令部的小旗被泥巴糊住了。
車輛魚貫而入,半履帶裝甲車排出的濃煙把哨兵吞沒。李德坐在倒數第二輛車裏,冉妮亞把一件雨衣披在他身上,哨兵望著車上大睛天蜷縮在雨衣裏的人暗笑。
這時出現了麻煩,車太多了,院子裏停滿了車,李德的車停在門口,再也進不去了。他隻得下車,把半邊臉隱藏在橡膠衣領裏穿過院子,進入司令部大樓。
樓道裏響起紛亂的腳步聲。“老虎不在家,猴子稱霸王。”現在的猴子就是鮑曼,他由一幫人簇擁著走在前麵,接受哨兵們的致敬。李德由冉妮亞陪同著,把大半邊臉縮進衣領裏,不顯山露水地走在最後麵。等到他經過時,哨兵們已經向首長敬禮完畢,放下了手。
二樓作戰室,牆上掛著巨大的地圖,屋子裏大半個地方被沙盤占據。第4集團軍參謀長曼少將與作戰部長特雷斯考上校及十多個參謀們站在沙盤前迎接。
“元首呢?”他們迫不及待地問道。格魯克沉痛地低下了頭。作戰部長急切地又問:“你們沒找到元首?”
格魯克點點頭,半晌後埋怨道:“你們提供的情報是完全錯誤的,我們走了好多彎路,等到我們好不容易找到元首的裝甲列車時,一切都已經結束了。裝甲列車被擊成了碎片。”
作戰部長向前跨出一步,盡力掩飾著興奮嚷嚷:“毫無疑問,元首遇到麻煩了。蘇軍出動了整整一個營的空降兵,還有幾百個遊擊隊配合。無論如何,元首躲不過這一劫的。”
格魯克斜睨著他,作戰部長的兩眼閃閃發光,沒有一絲沉痛的表情。他急不可耐地要把元首遇難的消息告訴別人,便借故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拿起了電話。
麗達已經帶人把電話室控製住了。她一聽到作戰部長的電話,便按下了免提鍵,同時開啟了錄音機。
“請接斯摩棱斯克……特萊斯科夫將軍。對,是我,外婆暴亡,是否發喪?”作戰部長喜不自禁的聲音。
“確實嗎?”對方問道。“是的,他們到司令部了,不見元首,由鮑曼帶隊,他們每個人如喪考妣,我心裏像吃了雪糕一樣痛快。”
“好吧,我將通知柏林的貝克將軍和維茨勒本將軍。剛才我們也接到了鮑曼的電報,包克已經趕往你們那裏去了。咦,你怎麽通過電話與我聯係?不會被竊聽吧?”
“沒事,電話房的值班話務員是我的小姨子,沒事的。”作戰部長非常自信。
此時被推到一邊的兩個話務員裏的一個猛不丁喊叫起來:“姐夫,小心,我被控製了……啊……”麗達照她脖子上一槍柄,把她打倒在地。
可是遲了,電話裏傳來一陣忙音。麗達把電話軸交給一個手下,她帶人向作戰室跑去。
司令部裏鮑曼與格魯克正在交談,樓道裏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抓住他——”這是麗達的聲音。
司令部裏騷亂起來,李德甩掉雨衣走到沙盤前吼叫:“別動,各幹各的事。你們那個我不願意稱呼名字的作戰部長是祖國的叛徒、民族的罪人,他夥同蘇軍借刀殺人,想把我們置於死地。他與他的同黨必將受到嚴懲。”
像馬蜂窩裏搗了一棒子,司令部裏嗡地炸開了,喧囂震天,歡聲雷動。軍官們見到元首,莫不歡欣鼓舞,為他們同事的惡劣行徑義憤填膺。一個小參謀想溜出房間,被卡爾梅克人喝斥住。
作戰部長打開後窗戶跳到地麵上,在地上打了個滾爬起來就跑。早有兩個黨衛隊員守在那裏。這作戰部長也不是蓋的,他淩空躍起,兩腳踢在黨衛隊員胸前,然後往花園裏跑去。
作戰部長往前猛跑了一陣子,眼前出現了一雙女式靴子。他猝然收住腳往向反的方向跑去。麗達追趕,他掏出手槍回轉身一槍,麗達罵道:“嗨,跟我玩槍?你腦子進水了吧?”
上校一氣打光了六發子彈,把空槍甩向麗達,正打在她的褲襠上。麗達大怒,往前猛跑幾步,一步躍上一隻空油桶再縱身一竄,她在空中轉了一圈,落地時雙腳狠狠踩在作戰部長的後背上,竟然把他的兩根肋條壓斷。
作戰部長再也無法作戰了,他的臉被踩進泥土裏,雙手被麗達拉到後背,隨即拿出手銬。
滿臉是泥的作戰部長被拉到司令部裏,他首先看到的是鮑曼,便冷笑著說:“惡魔希特勒死了,我代表自由德國委員會邀請你,隻要你跟我們合作,保證在新政府裏給你一席之地。”
鮑曼怕他胡說個不停,便把元首指給他。李德緩緩轉過身,憤怒地盯著作戰部長。上校一見元首,一下子癱軟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