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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節 列車遇到襲擊

  李德剛閉上眼睛就被槍聲和嘈雜聲驚醒。他猝然坐起來,頭一陣暈眩。


  一個白晃晃的身影進來又關上鋼甲門,伴隨著嗦嗦的穿衣和皮帶鐵環的脆響,黑暗中傳來冉妮亞的聲音:“別動阿道夫,遇到遊擊隊了。”


  “遊擊隊?!”李德震驚。沒想到真遇到這些毛賊了。懊喪、懊悔、懊惱一齊湧上他的心頭。就在昨天,鮑曼和施蒙特建議為了安全期間,到達庫爾斯克後,列車走西邊的一條路。他當即指責他們不走直路走彎路、不走弓弦走弓背,是庸人自擾,命令列車徑直北上。


  事實證明他太大意了,大意到冒險的地步。這裏是淺後方,不足百公裏以東是前線,蘇聯人派出一小股滲透部隊並不是難事,何況後方還有遊擊隊。


  外麵槍聲不斷,呆在黑暗的小屋子裏,李德有種莫明其妙的恐懼,仿佛墜入夢魘中,又覺得一種似曾相識的恐怖。


  他摸索著上前抓住她光滑的大腿:“你……你在幹什麽?”李德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冉妮亞一邊穿衣服一邊咕嚕:“事情來的很突然,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你,抱起衣服進來了。你趕快穿衣服呀,我都穿好了。”


  “開燈啊,這黑咕隆咚的怎麽穿呀?”李德剛出口是後悔了,身為元首說了天下第一的廢話:夜深人靜遇到襲擊,列車的第一反應是關閉電源,以免成為敵人的靶子。


  冉妮亞衝過來幫他,繼續婆婆媽媽:“都讓我和麗達伺候慣了,連穿衣服都得我操心,我的命怎麽這麽賤呀。”


  “你喝酒了?”李德聞到她嘴裏的酒氣。“伺候你睡覺後剛想喝一陣子,列車猛然停了,開始我們還以為出故障了呢。你把襪子扔哪了?我記得壓到枕頭下麵的。哎呀,你怎麽像小孩子一樣。”


  “轟隆——”車體上挨了重重的一擊,周圍震動了一下,李德的頭撞到冰冷的鋼板上,火光在眼前飛濺。聽到冉妮亞咕嘟:“120迫擊炮。”


  接著又是一發,火光一閃,硝煙衝入他的鼻翼。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李德歇斯底裏大發作,扯開嗓子以最大的音量嚎叫起來,仿佛到了世界末日。


  外麵打門,緊接著鮑曼和卡爾梅克人雙方撲倒在地。卡爾梅克人一個鯉魚打挺,但他選錯了地方,起來時頭撞到門上,幸虧戴著鋼盔,不然夠他受的了。


  鮑曼骨碌碌爬起來的同時嘴裏發出一連串追問:“怎麽了冉妮亞?你把元首怎麽了?”


  元首好像在有意出賣冉妮亞似的,聽到鮑曼的聲音後安靜了下來,讓鮑曼越加對冉妮亞懷疑起來。她被問得性起,吼叫起來:“你去問他,我怎麽知道?一發炮彈在附近爆炸他就失控了。”


  鮑曼少有地發起火來:“什麽態度?我身為帝國辦公廳主任,問你一下都不行嗎?屁股都翹到天上去了。”


  “是尾巴吧,主任。”麗達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了。鮑曼餘怒未消,捎帶著把她也收拾了幾句。


  又一發炮彈在窗戶上爆炸,厚重的彈片撞到車窗鐵甲護板上,餘音繞梁。剛剛安靜下來的李德再度發作起來。


  鮑曼也被弄得手足無措。還是麗達反應快,上前把元首緊緊按住。李德掙紮,把她甩到門上。她被震得眼冒金花,衝上前像鐵箍子一般抱住他。其他人也一擁而上,像對待精神病人一樣把他製服。


  冉妮亞拉上內窗簾布,讓麗達取來手電筒。“不許開燈。”鮑曼喝道。麗達望著她沒有動彈。冉妮亞鬆開手出門取手電筒去了。


  “這個冉妮亞怎麽回事?”鮑曼仍然一臉狐疑地對卡爾梅克人問道。後者心有餘悸:“多虧了冉妮亞在第一時間放下了外窗裝甲,不然的話,剛才的一發炮彈把我們全報銷了。”


  冉妮亞給小鐵屋子裏帶來了光明。元首奇跡般地安靜下來了,慢慢恢複了常態。當別人談起剛才的失態時,他隻承認做了個惡夢,夢見熊熊大火把他包圍,胸前中了一顆12.7毫米子彈。他說出來的話讓所有人都掉進冰窖裏了:“我好像感覺自己馬上要死了。”


  半晌後鮑曼下令:今晚元首的精神短暫失態屬於帝國最高機密,任何人不得提起,更不得泄露,否則嚴加懲處。


  槍聲時緊時鬆,東方露出魚肚白。如紗的晨暮彌漫,田裏微微地散發著溫暖的潮氣。遠方冒煙的工廠、近處田裏灌漿的麥子都在這似煙似霧的潮氣裏變得模糊了,看不見了,漸漸地,池塘的樹木在水麵也看不清楚了。


  然而,籠罩在無邊的紗幕裏的是殺戮和死亡。暗夜裏誰也摸不清對方的底細,遊擊隊隻用小股兵力偷襲,用炮火轟擊。天一亮,他們就要揚眉劍出鞘了。


  李德不願意呆在雙重保險的小鐵屋子裏,他來到車廂裏迅速行使起職責,成立了以他本人為組長、鮑曼為副組長、施蒙特為辦公室主任,重裝甲連漢格爾少校、卡爾梅克人和冉妮亞為成員的應急指揮領導小組。


  “我幹什麽?”麗達問道。元首百密一疏把她給忘記了。他隨機應變得很快:“啊,當然,我給你安排的是通訊官。現在你給第4集團軍司令格魯克元帥打發報,責問援軍為什麽還沒到來。”“是。”麗達欣然領命而去。


  施蒙特把一張大地圖掛在窗戶上向元首匯報。這裏是奧廖爾以南五十公裏的的格拉祖諾夫卡,以東90公裏是利夫內。再往前是葉利茨。莫斯科戰役中,古德裏安的部隊曾越過利夫內攻占了以盛產手工織品著名的葉列茨市,正如格魯挖苦的那樣,“繳獲了大量的十字繡工藝品。”


  去年11月,按照李德的計劃,德軍把利夫內當成冬壁防線的支撐點。蘇軍大反攻後,德軍被趕出葉利茨,利夫內作為堡壘,苦苦守了一個冬天,直到春暖花開,沼澤解凍。


  利夫內位於俄羅斯奧廖爾州,距離州府奧廖爾東南150公裏的索斯納河畔。原先有近3萬人的蘇聯遊擊隊在這附近活動。經過反複清剿後,目前尚有幾千人。之所以沒能斬草除根,是因為遍地綠茵般的大草地和沼澤給他們提供了安身之地。


  “今天的這股蘇軍肯定是殘留的遊擊隊。”施蒙特不容置疑地說。“不,他們有裝甲車。”重裝甲連漢格爾少校馬上提出置疑。接著匯報戰鬥爆發經過——


  裝甲列車仍不緊不慢地在原野上行駛,車首的探照燈劃破夜空,像孫悟空手裏的金箍棒,逢山開路,遇水架橋。突然,光柱定格在一公裏外的鐵軌上,了望兵遠遠看見前麵鐵路上有幾個人影,從動作來看,他很熟悉此刻那些人在做什麽勾當。


  他發出了緊急停車信號。裝甲列車在一陣山呼海嘯般的巨響中停車了。停得正是時候:十米外的地方鐵軌已蕩然無存。


  戰鬥突然爆發。列車左前方一輛馬車上的草掀掉了,一架雙聯馬克沁機槍露出來,緊接著潑過來一陣彈雨,了望兵和鐵軌維修人員掃倒了一大片,平板車上堆放的鐵軌上火星四濺。後麵的旋轉炮塔轉來轉去,卻始終無法瞄準近在眼前的機槍。


  戰鬥開始時,重裝甲連漢格爾少校馬上往外眺望,他發現從不遠處的小水塘中猛然衝上來一頭猛獸,原來是一輛半隱藏在水中的蘇聯BAD-2兩棲車,一邊開炮一邊在泥水中不規則地向前運動。


  發生變故時,四號車廂裏鮑曼爬在桌子上睡著了,施蒙特與麗達端著酒杯攪沫沫,冉妮亞嗬欠連連、有口無心地聽著。施蒙特不知聊起什麽,麗達羞澀地低下頭,冉妮亞嗔怪地在施蒙特頭上打了一下,便回車廂睡覺去了。


  車猛然刹車,巨大的慣性下列車仍然向前滑行,鋼軌上飛濺出火花。“有情況。”施蒙特猝然站起身,渾身沁出了一層細小的汗珠——確切地說那是嚇出來的酒精。麗達怔忡了片刻,奔向自己的房間換軍裝,與抱著衣褲奔向元首房間的冉妮亞撞了個滿懷。


  鮑曼被槍炮聲驚醒,揉著眼睛向黑呼呼的窗外張望,施蒙特快步上前關閉窗外裝甲。剛關上就聽見“砰”一聲,一發炮彈在窗外炸響。車廂震動了一下,桌上的酒瓶哐當當倒地,在地上摔得粉碎。


  鮑曼的酒也被嚇醒了。他很快平靜下來了,若無其事地說:“施蒙特,剛剛證明,施佩爾的車體至少可以抵禦75毫米炮彈的攻擊”。


  “是60毫米迫擊炮。如果是75毫米炮彈直射,我倆早就掛了。”施蒙特丟下這句話後奔向發報室。


  李德成立了領導小組,加強了組織領導,統一了思想認識。剛剛安排妥當,遊擊隊的進攻開始了。子彈打在車廂上象下冰雹一樣,間或聽到小口徑炮彈沉悶的爆炸聲。車內此起彼伏的命令聲、女人的尖叫聲與槍炮聲交織在一起。從每節車廂的射擊口中伸出無數隻槍向窗外射擊,遠遠望去,列車象一條渾身噴火的巨龍。


  卡爾梅克人和領袖衛隊的警衛們把李德團團圍住。俄國遊擊隊已破壞了後麵的鐵軌,當他安慰大家說隻是遇到小股遊擊隊時,陸軍副官施蒙特闖進來報告說,約一個營的遊擊隊和正規軍,以及幾十輛裝甲車把列車團團包圍了。


  元首大吃一驚,立即向施蒙特咆哮起來,揮舞著的拳頭差點落在施蒙特身上,以致身後的空軍副官貝洛往後拉了他一把:

  “在戰線後方一百公裏的地方竟有一支敵人的裝甲部隊,整整一個營,中央集團軍在幹什麽?第4集團軍在幹什麽?真是豈有此理。”他氣得臉色慘白,硝煙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掛著的口水隨之掉落在地上。


  “失職,瀆職,包克,瀆職,格魯克要負責,這是他的防區。”李德在狹窄的車廂裏來回轉圈,盡職盡責的副官和警衛員圍成一個圓圈,使得轉圈的李德看起來象滾來滾去的台球一樣。


  又一聲巨響,台球險些摔倒,重新站穩後又喃喃道:“南方集團軍群在大舉進攻,中央集團軍群連後方都保證不了。無能,包克無能,克魯格隻會說漂亮話。咦,麗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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