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斯大林格勒老鼠戰爭
古德裏安與弗拉索夫的對抗趨於白熱化。將領們屏氣凝神而又推推搡搡地觀看,有的還在本子上奮筆疾書。
德軍在峽穀兩側突破進入了城區的街區。在南麵,第22裝甲軍的小分隊進占了南火車站,並且向伏爾加河方向發動猛烈攻擊。在北麵,坦克和滿載的步兵湧向市中心。他們拿下了馬馬耶夫山頂並占領主要火車站以及附近的部分紅場。
第17步兵師的部隊曾一度打開一條通往市區的街道,切向通往伏爾加河的一條狹長通道。他們的目標是城市中部的渡口登陸場。然而,為達成這個戰術目標,德軍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一個營僅剩下50名仍有戰鬥力的士兵。
就在這支部隊到達河邊、師屬炮兵營架起大炮向河裏穿梭的蘇軍渡船開火時,蘇軍近衛13師渡過伏爾加河投入戰鬥,還有一個軍從其它方向登陸。
德軍進攻的步伐放慢下來。每一寸土地都要反複爭奪。在三天內主火車站已經15次易手。馬馬耶夫高地山頭的爭奪者們在山坡上反反複複衝擊。任何一條街道,正如一名德軍軍官在家信中所言:不再是以米、而是以屍體來丈量了。
對德國人而言,這是一種全新的作戰方式,人們稱之為“老鼠戰爭”。在廣闊的平原地帶,他們在空軍和裝甲兵力上占有絕對的優勢,然而此時不再能確保成功了。
空軍每天平均出擊1000架次,但是飛行員發現,當地麵部隊在彈丸之地上混戰時,根本不可能對目標進行精確的轟炸。坦克可以轟掉整幢大樓,然而蘇聯小分隊鑽進地下室裏。坦克陷入了狹窄的、瓦礫如山的街道中,其防護薄弱的後部座艙成為俄國人的大炮、手持反坦克炮、莫洛托夫雞尾酒,甚至是二層樓窗口扔出的手榴彈的攻擊部位。
日日夜夜,戰火紛飛的城市中心要爆發上百次激烈的小規模戰鬥。殘酷的戰鬥不斷地在樓宇的樓層間和房屋展開,戰鬥到最後竟使用了最原始的方式,如用刀子、棍棒、尖鐵鏟甚至是石塊。
“我的上帝呀,你為何拋棄了我們?”第24機械化步兵師的一名中尉這樣寫道,“為了一座房子我們已經戰鬥15天了,使用了迫擊炮、手榴彈、機槍,還有刺刀。戰鬥的第三天,在地下室、平台上,還有樓道裏到處橫著德國士兵的屍體。燒毀的房屋之間的過道,在兩層樓間隻剩一層薄薄的天花板。”
在他們向伏爾加河突進的途中,德軍將那些需要幾天或幾周才能清除的仍在抵抗的“孤島”拋在身後。其中一個蘇軍堡壘是位於城市南部邊緣的一座堆滿麥子的穀倉。自德軍進攻的第二天起,就開始了為這座起初由不足50名俄國人守衛的巨大混凝土建築的爭奪。
“這個營正在遭受慘重的損失。”一名德軍士兵寫道,“每個連隊隻剩不超過60人。這座倉庫用炮火或是子彈都難以摧毀。如果斯大林格勒所有的建築物都像這樣防守的話,那麽我們的士兵將沒人能回到德國去。”在守軍被德軍用瓦斯清除出這座冒煙的穀倉之前,這份“苦差”最終需要多個分隊才完成。
古德裏安的部隊逐步清除民那結抵抗最激烈的障礙。在攻城半個月後,德軍占領了一半城區,控製了薩裏薩河南邊的舊城區。其後,戰鬥的焦點轉移到城北,目標是4座大工廠。
不過,古德裏安沒有理由慶祝。僅僅在攻城半個月來,他已經損失了5萬人:1萬人陣亡,4萬人負傷。蘇軍傷亡是德軍的2倍,且不包括成千上萬逃亡的士兵,但蘇軍後續部隊仍源源不斷地橫渡伏爾加河,一上岸就化整為零,投入到艱苦卓絕的城市保衛戰中。
古德裏安和弗拉索夫非常疲倦,流淌的汗水讓他們的臉像快要融化了一般。大部分將帥們全神貫注於殘酷的對決。盡管是沙盤決鬥,身經百戰的將帥們有種身臨其境之感。也有少數人把沙盤當作了巨大的棋壇,個別人當成鬥蛐蛐一般欣賞。
在城市攻堅戰鬥中,德軍坦克部隊是老牛掉到井筒裏——有力使不上,蘇軍是豬八戒使釘耙——得心應手,雙方寸土必爭,德軍的進展引用一個士兵信中語言:用屍體來丈量。
德軍最終攻占了斯大林格勒,但付出了近十萬人傷亡的代價和二個月寶貴的時間。習習的涼風吹過東歐大平原,這預示著德軍的時間所剩無幾了。德軍雖勝尤敗。
古德裏安瞪眼,他最難以接受的不是被擊敗,而是被弗拉索夫這個不久前的俄國戰俘擊敗。
演練結果對兩人都不算順利。古德裏安敏銳但無知無覺,一臉惆悵地望著元首。弗拉索夫像被燒焦了,用一臉枯焦地表情偷看。李德的眼光離開斯大林格勒投向高加索。雨季將至,德軍又要南下400公裏,大高加索山脈橫擋在德軍前麵。
李德不高興,很不高興。照這種打法,就算戰事順利,等抵達大高加索山腳下時,已經雪花漫天飛揚了。
李德短小的大姆指與修長的食指在沙盤上丈量著,他惱怒地拈掉剩下的標識,惡狠狠地對所有人說:“你們都看見了吧?一個斯大林格勒就攻了兩個月,拖住了帝國最主要的兩個坦克軍團。如果我們不改變打法的話,夏季攻勢像去年進攻莫斯科的‘台風行動’一樣變得虎頭蛇尾。”
屋子裏喧囂聲震天,將領們總算明白德軍將會受到嚴峻考驗。哈爾德的眉頭皺成包子,他這會在自責:這本是參謀長應該考慮的事。由於一連串的勝利,連一向謹慎的他都飄飄然了,預先考慮不周,特別的對巷戰缺少思想準備,現在當眾出醜。
現在抱有樂觀主義思想的是幾個政治家。希姆萊示意大家安靜。他的威力甚至比元首都大,隻一聲咳嗽,滿屋子的人都安靜下來了。
希姆萊又輕咳了一聲以示鄭重其事,他說:“諸位,大家不要愁眉苦臉的,演習畢竟是演習,結果可能不一樣。有些東西是無形的,比如德軍高昂的士氣、為帝國獻身的精神以及根植在他們腦海裏的國家社會主義理想和覺悟……”
他猛然住口,因為他發現大家盡管對他恭恭敬敬,但掛在臉上的表情像看一隻中國四川峨眉山的猴子。元首壓根兒沒聽他的誇誇其談,與冉妮亞說著悄悄話。職業軍人們隻相信實實在在的東西,對他們來說,無形的東西隻有一樣——屁。
冉妮亞悄聲對元首說,她想試試。李德把手指放在她的嘴巴上:他早就明白女友的心思,不過要用適當的方式提出來。
“那你怎麽不早說?”半晌後,李德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喊道,看了下四周,故意壓低聲音:“既然你有這麽好的辦法,你應該當著大家的麵說出來呀”。
“是啊,說出來讓大夥聽聽。”曼施坦因孤零零地響應。滿屋子的人都向他瞪眼。
冉妮亞瞥了哈爾德一眼,話裏有話:“人家都是大將軍,我一個女流之輩,誰聽我的呀。”
李德生氣了,或者說裝出義憤填膺的樣子罵她:“國家興旺,匹夫有責。你與麗達非常熟悉德蘇雙方的戰法,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嘛。”
大家瞠目結舌地望著希特勒與他的情婦拙笨地演雙簧,不相信元首真的讓兩個姑娘指導戰役。
李德對冉妮亞耳語:如果讓她進攻,幾天拿下斯大林格勒。
冉妮亞抿嘴一笑,不引人注目地伸出左手五個指頭翻了一番。李德心裏有數了,轉向大家問道:“有誰能在10天內占領斯大林格勒,請站到前麵來。”
“10天?乖乖。”“不可能!”“癡人說夢。”“什麽?你敢說元首是癡人說夢?”好似馬蜂窩裏搗了一棒子,屋子裏沸騰了。
李德掃視了一遍,成心拿鮑盧斯開涮:“這位將軍,你不是誇口三天占領這座城市嗎?”望著後者臉上像吃了生柿子一樣的表情,他很開心。
李德看到時機成熟,便把她倆推出:“既然如此,我倒想起一句話叫‘巾幗不讓須眉’,意思是說女人不比男人差。讓她倆試試吧,至少可以換個思路,換位思考。”
他飽含期待地瞄著冉妮亞和麗達:“大人們、男人們都玩過了,也該讓女人們、小孩子們過家家了。下去準備吧。但願你倆到時候別打起來。”
然後是死寂。盡管是盛夏之夜,這屋子裏的空氣如同冰凍。幾十雙眼睛冷冷地盯著她倆。最友善的一雙來自縮小在牆角裏,基本上沒吭過氣的曼施坦因;最責難的一雙來自杵在沙盤前,但恐怕說什麽也沒用的約德爾;最迷茫的一雙來自希姆萊;最信任的一雙來自她們的酒肉朋友鮑曼和施蒙特——不,應該是兩雙。
除了上麵幾位和元首,所有的眼睛裏都殺氣騰騰,而殺氣最重的一雙來自哈爾德,他在沙盤那頭一動不動地盯著兩位美女下屬。冉妮亞用手指捋著披肩發,然後挑戰似地雙手抱胸;麗達低頭盯著沙盤上的某個地方——其實她什麽都不看。
李德眼睛轉向牆上的掛鍾,已是淩晨3點多了。他打了個嗬欠,下令大家休息,明天上午十點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