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節 機場小風波
這不是機場,分明是哈爾科夫紅場。不過,哈爾德把它叫作機場也名符其實。
這裏如此寬廣,靠近九層樓的地方停著八架運輸機,空中還有同樣數量的飛機等待降落。
廣場十五層樓頂上,一麵被戰火燒得殘破不全的卐字紅旗在硝煙裏時隱時現。廣場正前方兩幢樓房間用一座天橋聯接的地方,是機場調度室,它的後麵是黨衛軍帝國師師部。
哈爾科夫廣場已經全目全非,一圈沙袋圍繞著廣場,沙袋上架著新式的M1942型通用機槍,沙袋後麵是一排排坦克和裝甲車,裝甲車是德製的半履帶車輛,坦克毫無例外地都是T34,有一部分是剛從工廠開出來的,一些烏克蘭工人正冒著炮火,往坦克上塗油漆。還有一些人清理跑道。
很多樓房千瘡百孔地聳立著,像舞台上的布景一樣,因為整個大樓隻剩下了身殼,成為空心樓。
幾個憲兵以救火的速度,向卡爾梅克人破爛不堪的運輸機飛奔而來,還沒到跟前就罵上了:“飛行員的狗眼瞎了?馬上讓他把飛機挪開。”
炮彈不時在周圍爆炸,一股又一股的煙霧冒出來,一會把飛機掩蔽,一會把人員籠罩,讓人懷疑地下暗藏著一隻騰雲駕霧的龍。
卡爾梅克的部下們從各自的運輸機裏吐出來,軍官們紛紛從各自的掩蔽所跑出來,像火車站上的黃牛黨人一樣來搶奪兵員,他們以為補充兵來了。當得知這是一整團新銳部隊時,穿軍裝的黃牛黨人們不死心,仍然湧向下一架飛機。
援兵們下飛機後,等候在一旁的傷員們一邊罵一邊哭喊一邊艱難地爬上飛機。罵的原因是因為還得揭傷疤——檢查人員喝令傷員們打開繃帶接受檢查。哭喊者來自裝病或自殘者,經檢查發現魚目混珠者就地槍決。
機場上除了少數空軍外,其餘都是如狼似虎的黨衛軍帝國師官兵。他們都衣冠不整,神情疲憊,有一些還帶著彈傷。隻是士兵們的目光如炬,放射著藐視一切敵人的光芒。
迎麵傳來呻吟和打罵聲,幾個黨衛軍士兵押送著一隊蘇軍戰俘走過來。
“快走快走,快一點,俄國豬,難道還要我背你嗎?”話起腳落,一個戰俘被踢翻在地。
黨衛軍士兵仍不滿足,槍托咂在單薄的後背上,士兵嘶叫著掙紮著剛爬起來,又被一槍托咂爬在砂礫地裏。
卡爾梅克人衝上前拉住黨衛軍士兵:“讓他自己起來,你這是在發泄。”
“去你的吧。”黨衛軍士兵隨手一拳頭打在卡爾梅克人的臉上。他沒料到對方敢打一個國防軍中校,從地上慢騰騰地爬起來,擦拭掉嘴角的血水,突然騰空飛起一腳,雙腳夾住黨衛軍士兵的脖子在空中旋轉一圈,他與士兵都倒在地上。
其他士兵們舉起衝鋒槍瞄準卡爾梅克人,格魯勃斯端起機槍往油桶上跳躍,機槍太重,他把機槍扔給狗蛋,爬上去後從他手裏接過機槍,得意洋洋地用機槍對著黨衛軍士兵們。
狗蛋也如法炮製,跳上另一隻油桶,油桶骨碌碌地滾開了,把他摔了個仰八叉。
緊張的氣氛就此崩潰,士兵們大笑起來,連黨衛軍士兵也放下槍。格魯勃斯笑彎了腰,身體失去平衡,也從油桶上滾下來了,急得卡爾梅克人大喊:“關上保險,你這該死的雞奸犯。”
“我沒開保險,我是嚇唬……哎喲。”格魯勃斯剛爬起來,油桶打在腿彎上,把他重新咂爬在地,機槍也甩到一邊。
卡爾梅克人埋怨冉妮亞:“我們眼看挨揍,你倒好,還有心思審訊俘虜。”
冉妮亞莞爾一笑:“誰讓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三十好幾的人了,還那麽衝動。”
半個小時後,卡爾梅克人的部隊差不多到齊了,加上他本人,正好1120人,其餘在空中損失。部隊按民族分成四隊。有些新兵們後悔莫已,但已身不由己了。
卡爾梅克人率領部隊穿越天橋,一群人簇擁著一個戴眼鏡的禿頂人站在一堆廢墟後麵,卡爾梅克人趕緊跑過去向他敬禮:“報告武裝黨衛軍副總指揮同誌,卡爾梅克人率領哈爾科夫團奉命來到,請指示。”
禿頂陰冷的目光注視著他,半晌後說:“你眼裏還有黨衛軍啊。既然你是從後方來的,那我問你,何時反攻?”
卡爾梅克人老老實實地回答不知道,禿頂的眼光更冷了,仿佛眼睛冰凍過。他拖長聲音奚落道:“怎麽?你不是從元首身邊來的嗎?剛才打我士兵的威風到那去了?”
卡爾梅克人並不想解釋,隻要求他分配任務。禿頂煩躁起來:“隨便你吧,反正你們到這裏是一堆芝麻裏的一粒,有你不多,無你不少。”說完向屋裏走去,快進門時又回過頭補充了一句:“這是戰場,不是談情說愛的地方。”
卡爾梅克人愕然:這說的什麽話?我又沒招他惹他,帝國師怎麽找這麽個性格怪異的人當師長?難道黨衛軍沒人了?
“他有病。”冉妮亞的聲音,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湊過來了。怪不得禿子不舒服。
一個黨衛軍區隊長站著沒動,等禿頂進屋後他淡笑著說:“克普勒,帝國師第4任師長,脾氣古怪,請你別見怪。”
卡爾梅克人默然:黨衛軍的第一任師長豪塞爾他認識,第二任比特裏希非常熟悉,第三任克萊恩海斯特坎普也有過一麵之交,隻有這個禿頂他沒有見過。原來他就是接替生病的克萊恩海斯特坎普的帝國師師長。
“他真有病。腦瘤。”冉妮亞又一次嘟噥。卡爾梅克人釋然。
“怪不得他胸前隻有一枚二級鐵十字勳章、一枚一級鐵十字勳章和一枚騎士鐵十字勳章呢。還不如我的多。”卡爾梅克人悻悻然,然後大步追趕隊伍去了。
士兵們的腳步聲回蕩起來,大家進入了工廠,機器隆隆,馬達聲聲,火花閃閃,人聲嚷嚷。忽然幾發炮彈飛過來,在廠房頂層上咂了個大洞,正在吊裝炮塔的天車失去支撐掉下來,在驚天動地的巨響中,把下麵的幾個工人咂成肉沫。
越往前走炮聲越密、殘垣斷壁越多,再也不見工人們的蹤影。滿眼盡是傷員,缺胳膊斷腿的、雙眼纏繞著繃帶的、肚子上塞著紗布的、還有隻剩下一口氣的。
一個醫療小組不厭其煩地打開繃帶檢查,給傷員簽發通行證,以便登上飛機送往後方。假冒偽劣者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從臨時醫院裏走出兩個抬擔架的男護士,上麵躺著一個哭天抹淚的士兵,頭上的紗布隨風一圈圈纏開,最後被一陣風吹向空中,發現裏麵沒有一點傷。
兩個男護士把擔架抬到牆角,他倆非常熟練地把哭嚎的士兵倒到屍體堆上。“求求你們——”這是自傷者的最後哀號,一個德國陸軍風紀警察從腋下拽過衝鋒槍就是一梭子,一切都安靜了。
越往前槍聲越密,傷員也越多。這裏的狀況隻能用狼籍來形容:成堆的磚塊、露著鋼筋的預製板、倒塌的巨大鐵管、橫七豎八的機器。唯一有生氣的是這支新銳軍:卡爾梅克人與冉妮亞昂首挺胸走在隊伍前麵,一長列整齊的隊伍通過天橋,走過廠房,穿過車間,車轔轔馬蕭蕭。
卡爾梅克人的隊伍不禁吸引了眾人的眼球,還把第6 軍軍長弗爾斯特上將吸引過來了。在腦瘤帝國師師長的眼裏他們是芝麻,在國防軍眼裏他們成了西瓜。上將熱情地接待了他,當晚把他們安置在因炮火轟擊而四麵漏風的倉庫裏。
冉妮亞一刻也沒閑著,他把審訊俘虜的情況整理成電文向元首報告。
當天晚上,李德收到冉妮亞的報告。她審訊了一位西南司令部的作戰參謀,為元首提供了一幅難得的、來自敵方司令部的珍貴資料……
最初的進展太順利了,十晝夜內前進了100—130公裏。鐵木辛哥絲毫沒有意識到這是德國元首為他設好的陷阱,他居然打電話給斯大林報喜,說什麽形勢一片大好,“哈爾科夫被圍得水泄不通,收複它指日可待。”
斯大林非常得意,還故意打電話去羞辱最高統帥部,以示炫耀。他說,“多虧沒聽朱可夫的意見,險些兒放跑了如此順利的戰役……”
可是從此以後蘇軍停滯不前,斯大林的牛勁上來了,不斷把新銳部隊投放到這個無底洞裏,甚至不惜從西方方麵軍抽調了一個坦克軍。好大喜功的鐵木辛哥已經騎虎難下了,,也隻有一遍一遍地進攻:誰讓他出這個餿主意呢?萬一有個閃失,他脫不了幹係。
鐵木辛哥已經預感到情況不妙,向莫斯科發出求救信號,請求派兵增援。但他沒敢告訴斯大林他的擔心,更沒有提到自己的軍隊有可能會處於被反包圍的危險境地之中。
在蘇軍總參謀長的一再提醒下同,斯大林把電話打到西南方麵軍,鐵木辛哥正在洗澡,赫魯曉夫接的電話。他需要與黨中央保持高度一致,便拍著胸脯打保票。
於是斯大林草率地向總參謀部宣布說:“你們的擔心是杞人憂天,就算有點問題,西南方麵軍有能力化解危機。所以,攻勢沒有理由半途而廢,哈爾科夫很快將得到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