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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節 沙漠找水隊

  從隆美爾南下的當天下午開始,李德回到柏林出席一係列會議:柏林黨組織改選,希姆萊把他拉去講話;青年團召開第7次全國大會,席臘赫請他去頒獎;陸軍裝備部讓他試穿新式冬季大衣;一個孤兒院落成典禮。他還為一座被英國空襲中炸毀又被修複通車的大橋剪彩。


  隆美爾在非洲采取行動後,為了協調德意兩國間的利益關係,元首風塵仆仆趕到羅馬,與意大利獨裁者就雙方利益劃分交換了意見。


  墨索裏尼聽到德軍即將向尼羅河進軍時,欣喜若狂地在房間轉圈,掄起粗胳膊擊打著空氣,唾沫四濺地對元首喊叫:“太好了,簡直太好了,勇敢無畏的意大利人的流血犧牲終於有了結果。古羅馬的雄風又一次重現了。”


  他把手關節捏著叭叭響,又不放心地問道:“這次是真的吧?去年隆美爾成天喊著向尼羅河進軍,我都聽了十八遍了。”


  當他得到確認後,他認真地建議元首說,占領埃及後由兩國共管:意大利人當總督,德國人當軍事長官。


  看到元首大搖其頭,墨索裏尼不幹了,指著窗外氣咻咻地說:“整整兩年來,所有的給養都是意大利海軍從歐洲運到非洲的,德國海軍隻剩下潛水艇了。”


  他到元首麵前壞笑著:“希特勒先生,你不是在地中海有六艇潛水艇嗎?要不這個月的坦克、大炮和汽油你們自己用潛艇運過去,怎麽樣?”


  “好吧,算你狠。”元首遇到這種厚臉皮的,竟然也無計可施了。人不要臉的話連鬼都害怕哩。


  班加西白樓裏,元首讓隆美爾站在鏡頭前聽他麵授機宜,說了幾句兩人爭執起來,元首提高了聲音,滿屋子的人都轉過頭望著那架機器:“我親愛的將軍,我再告訴你一遍,必須先消滅奔巴和賈紮拉的兩個旅英國坦克,然後再向東推進,你的毛病就是顧前不顧後,像剛學會走路的嬰兒一樣。”


  沙漠之狐被元首比成嬰兒,隆美爾覺得在部下麵前丟臉,也相應提高音量:“我的元首,戰機稍縱即逝,托布魯克……”


  元首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給你說了八百遍了,今年我們要打殲滅戰而不是擊潰戰,如果讓英國人逃回埃及,他們會卷土重來。此外,你不打通班加西到托布魯克的公路運輸,給養怎麽上去?你們像運動員一樣,隻顧出風頭。告訴你,現代戰爭是一場後勤戰爭,不懂後勤的將領不是合格的將領。”


  “我可以馬上打下托布魯克,那裏的港口可以保證非洲軍團的需要,還有賈紮拉……”


  元首再一次打斷了隆美爾:“非洲軍團加上意大利僑民,每月得12萬噸給養,賈紮拉港口每月的吞吐量是2萬噸,托布魯克是4.5萬噸,這還是完整無缺地奪取港口的情況下。目前這個港口還在英國人手裏,小雞沒孵出來你就先數蛋,說你不懂後勤你還不服氣。”


  隆美爾看到他的好幾個手下在竊笑,臉騰地紅了,鼻孔裏哼了一聲,被元首捕捉到了:“你還是不服氣不是?非洲不需要百米賽跑冠軍,要的是長跑運動員。好了,我還有事,你好自為之吧。”


  隆美爾從鏡頭前走開了,卡爾梅克人剛伸了個懶腰,冉妮亞的聲音傳來:“大馬猴,看你懶洋洋的,昨晚幹什麽好事了?鼻子下麵有灰,擦一下。”卡爾梅克人一下子來了精神:“紅發魔女,你們在意大利吧?也不來看看我們。”


  “麗達回來了。”聽到話筒的轉移聲音,接著出現麗達的聲音:“大個子,你好愜意呀,非洲好嗎?是不是有好多椰子呀?”


  卡爾梅克人沒聲好氣地:“這裏沒有椰子,隻有沙子。麗達,你不是到烏克蘭搞土改去了嗎?”


  麗達看起來很興奮:“大個子,沒想到這麽快,我下鄉的那個村已經把土地分成農戶了,農民們高興極了,他們聽到我是柏林總部的以後,織了好多桌布,一定要讓我帶給元首。”


  卡爾梅克人一時無話可說了,他在梳理紛飛的思緒。去年夏天,德軍進入蘇聯後,烏克蘭人把德國人當成了救世主,今春開始,元首解散集體,把土地分給農民,農民們更加擁護他了。得人心者得天下呀。不過這些對他來說還是水中撈月。他的家鄉在裏海旁邊,現在還是蘇聯後方。


  “你怎麽不吭聲了?今天元首把我倆批評了一頓。”麗達訴苦。


  “什麽?”卡爾梅克人還沒反應過來。冉妮亞接話:“今天元首把我和麗達罵球了一頓。”


  卡爾梅克人樂了,忙問為什麽,麗達回答說:“都怪冉妮亞,她見了齊亞諾連腿腳都失靈了。”冉妮亞搶過話頭:“都是麗達起的頭,她一見意大利外長,像八輩子沒見過男人似的,又是拋媚眼又是眉目傳情,元首罵你還是輕的呢。”


  卡爾梅克人笑了一陣子,點上一根煙猛吸一口,從鼻子裏噴出煙,好心勸她倆:“你們離那個花花公子遠點。我就納悶了,那男的有什麽好,怎麽是個女的就被他勾勒得神魂顛倒。那個公子哥整天油頭粉麵的,依靠裙帶關係當的官……”


  冉妮亞在電話那頭忙不迭地阻止,卡爾梅克人越來勁了:“男人嘛,就要打拚,要像元首一樣奮鬥,我最看不起吃軟飯的,一切靠女人,不就是男妓嗎?”


  對方一陣喧嘩,過了一會兒那頭傳來麗達急促的聲音:“大個子,壞事了,剛才齊亞諾部長突然闖進來參觀設備,你說的話他都聽見了。你怎麽搞的?冉妮亞又咳嗽又給你使眼色,你倒好,越說越來勁了。”


  卡爾梅克人突然一陣眩暈,司令部的軍官們都怔忡地望著他,他猛然記起這是在非洲軍團司令部,那幾個意大利軍官的眼裏好像要噴出火來。


  電話裏麗達還在嘮叨:“大個子,你告訴米沙,有個俄國姑娘在打聽他呢,你告訴他,姑娘叫維拉,在基輔。”


  卡爾梅克人還在發楞,直到被香煙燙了手指。旁邊強奸犯竄出來,軟綿綿地對麗達說:“你好麗達,我是鮑斯特,你好嗎?真好還是假好?有時間到非洲來玩,我在坦克上煎雞蛋給你吃……好好,不說了,我告訴你吧,米沙在前線,和誰在一起?當然是與雞奸犯在一起,他倆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喂,你別掛電話,我告訴你,他在賈紮拉……”


  從賈紮拉附近的海岸一直向南延展,是一條布有大量地雷的防線,由英軍第五十師和南非第一師負責防守。這條防線的南端有一個縱深的布雷地帶,一直延展到比爾哈基姆為止。


  這裏就是英軍賈紮拉防線的南端核心,已經築成了一個要塞,德俄聯軍到來後,又沿公路布雷。可憐的利比亞人不得不整日生活在地雷的陰影下。


  現在,德俄軍占領了賈紮拉東西30公裏的海濱和南邊的沙漠地帶,除了賈紮拉附近的一些流沙地帶外,大部分是幹涸的戈壁灘,昨晚自由法國第一旅的一支部隊迷了路,駐紮在他們來的那條駱駝道上,而且沒有離開的跡象,斷了德俄軍的後路。德軍彈藥充足,由於原地駐守,油料問題也暫時沒有凸現出來,但缺水讓卡明斯基和安德裏煩惱不已。


  賈紮拉附近沒有水源,淡水從托布魯克和西迪布拉吉塞以東運來。托布魯克是英軍要塞,到那裏找水無異於與虎謀皮,隻能到南部尋找水源了。


  安德裏決定組織一支找水隊伍,三輛半履帶裝甲車和三輛汽車、七輛摩托車拉著50人的隊伍向南出發了。在經過一番了不起的爭執後,格魯勃斯和米沙也編入找水隊伍,因為格魯勃斯曾經英國生活過幾年,也就是說,他會英語。米沙在克格勃也學過幾句日常用語。


  一路上看不到一個居民的蹤影,甚至連矮小可憐的鬆樹也很稀少,多刺的灌木赤.裸裸地掙紮著,屈服於上蒼的旨意。


  安德裏的小股部隊艱難地跋涉在這片沙漠之中,穿行在閃爍跳躍的熱浪裏。這支隊伍的小頭目是海姆少尉,不久前曾經擔任石油勘探隊的警衛隊長。


  正午的太陽使幹燥的空氣上升到38度,他們從早上6點出發,到下午2點時已經走了70公裏的路程,大家又饑又渴,嘴唇幹裂,嗓子冒煙,但他們舍不得喝水,因為汽車水箱裏熱氣騰騰。人們可以忍受,機器一刻也不會忍耐。


  格魯勃斯站在車頂上向前方眺望了一小會,對米沙說:“寶貝,太妙了,前麵發現綠洲。”海姆少尉瞥了他一眼:“從科學的角度看,那不叫綠洲,正式名稱是海市蜃樓。”


  格魯勃斯強詞奪理:“這裏沒有科學家,因而也不需要科學的角度,隻要盡快找到他媽的水就行了。”


  海姆少尉伸出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幾下,迅速拿起望遠鏡向西暸望,接著大喊:“沙暴來了。”找水隊伍在饑渴中迎來了沙塵暴。


  風暴開始時隻是一小點古怪的旋風在灌木叢之間旋轉,轉瞬就變成時速一百公裏的狂飆,攪起幾百萬噸滾燙、細小的紅沙,鋪天蓋地地卷過沙漠。汽車被風吹得成之字形前進,司機竭力注視著前方,但發現眼前時而發亮,時而變得黑紅黑紅的。於是海姆命令開亮所有的車燈,把卡車串起來,盡量使車輛互相聯接在一起。


  沒多久,幾輛卡車幾乎連車軸都陷進了沙堆,半履帶裝甲車隻好在前邊摸黑將這些車輛逐個拖出來。剩下的時間找水隊員們任憑風暴的安排了。不久,沙漠小道在他們眼前消失了。


  最可憐的是摩托車手,摩托車的半個身子埋在風沙裏,車手們埋著頭,脖子裏灌滿了細沙。屋漏偏逢連夜雨,一輛離開隊伍太遠的摩托車忽然飛到半空中,火光照亮了整個天空,一枚熱水瓶式地雷踩響爆炸了。海姆少尉隻得下命令停止前進。


  於是,大家瘋了一般地在沙子裏挖坑,用苫布遮蓋車輛。米沙挖的地方是細沙,很快挖出了坑,格魯勃斯選擇了一塊硬沙地,火星四濺地挖了半天,隻挖出來了一堆石頭,他隻得跳進米沙挖好的坑裏,還厚著臉皮說:“親愛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的身體。”


  沙暴持續了一夜,夜晚的冷空氣竟能在一小時內使氣溫降到零度,肆虐的風聲中不時傳來慘叫聲,毒蛇和蠍子趁風打劫,爬進士兵的胳膊、脖子和褲襠裏。


  第二天上午,風暴慢慢平息了,士兵們像鼴鼠似的從自己的洞裏爬出來,然後把一切東西再重新挖出來。有一輛卡車上麵形成了一座沙丘,大家挖了一個小時才讓它恢複真麵目。有兩輛摩托車幹脆送給土地爺了。


  風暴過後,細小的沙粒滲進一切東西裏,士兵們戴的手表也不例外。它阻塞引擎的過濾器,塞滿人的眼睛和鼻子,它象大雨一樣遮住了擋風玻璃、切斷人的視線。整個早上大家都在整理東西,出發時已到中午。


  一架輕型斯托奇飛機在沙漠上空來回巡視,海姆看到斯托奇飛機從頭上飛過,不由得咒罵道:“上麵誰呀,嗡嗡得像蒼蠅。”斯托奇飛機幾乎擦著他們的肩膀掠過,緊接著一張紙片飄到沙地上,上麵寫著:“東南方十三公裏有一座古老的土耳其式要塞,水井在碎裂的白石堆旁邊,但是那裏好像有人把守著——安德裏。”


  海姆拿著指南針與地圖上對照著,格魯勃斯湊到旁邊,一邊挖著鼻孔一邊奚落道:“少尉先生,我看你找了半天了,還沒找到地方啊。怪不得找不到石油。”


  少尉抬眼看了一眼,腮幫子像塞了兩塊生鐵疙瘩,看得出也是個惹事生非的主兒,不過比格魯勃斯有心機,他眼珠子一轉,馬上找到報複的辦法:“哎,少尉,你說得很對,太誠懇了。”


  這下輪到格魯勃斯訝然了,米沙明白過來了,低頭望了一眼手表,使勁使眼色並扯著他的衣袖往車上拉:“向總部匯報的時間到了,走,上車。”


  海姆不懷好意地望著米沙:“俄國人,我們的瑞士表都讓沙子塞滿了,你的手表好像油鹽不進呀,是不是克格勃發的特殊手表呀?”旁邊一個士兵說:“看起來沒什麽特殊的,他的表一直顯示的是9點過五分。”


  米沙脖子以上的地方全紅了,海姆揭開了謎底:“你倆到前麵偵察一下吧。既然是總部的人,我相信會給我們做出表率的,何況你們會英語”


  “偵察就偵察。”米沙急於擺脫困境,他跳上車向總部作了最後一次的匯報,關閉電台,與格魯勃斯同乘一輛摩托車向東南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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