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節 被迫出席啤酒館聚會
李德覺得血液直往頭上湧,他強壓住怒火反問道:“現在又沒有作戰任務,他們忙什麽?”
“他們忙碌的事情夠多的了。”李德發現隱藏在哈爾德眼鏡後麵的眼睛裏透出一絲嘲弄,他懷疑雖然第二次進攻莫斯科的命令還沒有簽發,這家夥已經先斬後奏、調動部隊了,對冒犯他的權威的事絕對不能遷就,於是他伸出手指指著哈爾德的鼻子吼叫:“在正式命令沒有下發之前,誰都不準向莫斯科前進一步,不然的話,我撤他的職。”
“是黨員的還要開除黨籍。”鮑曼趁風揚沙,表示支持。以後會發現隻要有打擊陸軍的機會,鮑曼肯定不會放過的。由於年輕時一個陸軍少校奪走了他的女友,他就遷怒於整個陸軍。
李德徑直向前走去,勃勞希奇與哈爾德在最後時刻移開了身子,但嘴還是不依不饒:“我敢保證,明天有一半前線將領不能到這裏開會。”
李德猛然停住腳步,緊跟在他後麵的隨從收不住腳,爬到他背上,把他碰得往前一個趔趄。
李德逼視著兩人,一字一句地宣布:“那我們到前線,再一次到前線。”
鮑曼在他身邊說:“我的元首,上次到前線讓你嚴重受傷,我不會讓你再冒險了。如果有誰對你苦苦相逼,誰就是居心叵測。”他不由地睇了哈爾德一眼,後者的臉騰地變成了猴子屁股。
李德拍著他的肩膀說:“沒事,國家利益高於一切。你馬上了解一下我的專列修好了沒有?”
鮑曼說:“你忘記了元首,你的專列毀了,不過當時一共造了兩輛專列,另外一輛是戈林大元帥的,他一直沒用過。”
“對,借用他的,此外通知戈培爾博士隨行。對,還有施佩爾。”李德說完,嘲弄地瞅了哈爾德一眼:想跟我鬥,沒門。
李德昂首闊步走向門外,鮑曼打開紅色的文件夾恭恭敬敬地說,明天是啤酒館暴動紀念日,元首應該在慕尼黑參加集會。
李德想起來了,1923年11月8日晚上,德國納粹黨計劃仿效意大利貝尼托?墨索裏尼向羅馬進軍,在慕尼黑的貝格勃勞凱勒啤酒館發動的推翻魏瑪共和國的一場鬧劇。每年的這天,納粹老戰友們都要雲集在慕尼黑的貝格勃勞凱勒啤酒館,紀念這次兒戲一般的政變。
李德心想,那種小孩子過家家一般的鬧劇有什麽紀念頭,再說,希特勒遇到的兩次暗殺都發生在那裏,所以對鮑曼說:“今年讓別人代表我出席吧,老黨員們看到我現在的尊容會傷心的。”
鮑曼遲疑不決地說,可以委托戈林元帥參加,畢竟人家是副元首,元首的接班人。
李德高興地拍了拍鮑曼胖乎乎的臉:“我倒把這個胖子忘記了,就這樣辦了。”
希特的梅賽得斯——奔馳停在了麵前,李德勒上車後閉目養神,長出了一口氣。
李德遭到挑戰,挑戰來自黨內最親密的同誌們。元首不出席慕尼黑會議,對他們來說是不可想像的,因為他不僅是元首,而且是宗教領袖;不光是一種象征,也是一個符號——像他的那一撮胡子一樣。這樣說來,讓戈林代表元首出席會議,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
給他出餿主意的鮑曼首先變卦了,垂頭喪氣地說,同誌們不同意讓戈林代表他出席集會。很明顯,鮑曼被大家罵了個狗血噴頭,才明白自己擅自表態是豬八戒戴眼鏡——冒充大人物。
戈林急匆匆打來電話,他認為在元首健在的情況下代表元首出席集會,會引起別人的非議。李德火冒三丈:“什麽健在的情況下,難道還有不健在的情況嗎?”
與戈林還在拌嘴,另一部電話響了,他把戈林還在絮絮叨叨的話筒扔到一邊,接起電話,是全國黨衛軍領袖希姆萊的聲音:“祝賀您恢複健康,我的元首。”
對希姆萊李德真有點怕,這是個冷血動物,還是在經濟問題和作風問題上找不出茬的主,必須小心對付,他先甩過去幾頂高帽子:“啊,我親愛的希姆萊,我忠誠的希姆萊,我勇敢的希姆萊,我……”剩下的桂冠被人家扔了回來,希姆萊毫不客氣地轉入正題:“我聽到謠言說元首不願意出席貝格勃勞凱勒啤酒館紀念活動。”
李德本想坦言那不是謠言,而是他的真實想法,但聽到話筒那頭希姆萊粗重的呼吸聲,李德一下子泄了氣,隻得承認哪的確是謠言,而破除謠言的最好辦法就是明天親自參加集會,讓謠言不攻自破。
“就是,我說嘛,希特勒如果不參加紀念會的話,就會對不起當年死難的烈士。”希姆萊心滿意足地掛斷了電話,李德掏出手帕擦拭臉上的汗水,用死人壓活人,活人還能說什麽呢。
扔在一邊的那個話筒還在聲若蚊蠅般響著,李德小心翼翼拿起來放到耳邊,聽到戈林還在羅嗦:“我的元首,我剛才說到了第五個理由,現在我說第六點:你到慕尼黑還有個好處,那就是與愛娃團聚。住院期間人家為你端屎接尿,現在你痊愈了,應該愛撫人家才對。我給你說個悄悄話,你剛住院那天愛娃趕到醫院,她首先關心的是你下麵的那東西受傷了沒有……元首,你怎麽不說話,讓我包場了,太對不起了。”
李德忍俊不住“撲哧”噴出笑,趕緊掛斷了電話。
電話又響了,他猜想應該輪到裏賓特洛甫了,卻聽到希姆萊興奮的聲音:“我的元首,為了從源頭上消滅謠言,做到不信謠、不傳謠,我準備向公檢法部門提出建議,散布謠言達500人以上就構成犯罪。”
李德隻得同意,隻是納悶兒:總不會一個人一個人數去吧?那好了,這次我散布的謠言隻有499人知道,有本事來抓我,嘿嘿。
電話那頭傳來外交部長甕聲甕氣的聲音,不過內容與之前的人大相徑庭:“我的元首,我認為元首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時硬逼著您參加哪種集會是不妥當的,也是危險的。”
“謝謝,謝謝。”李德差一點把他當作知音,不知何時戈培爾悄然站到跟前,等李德放下電話後,不無刻薄地說:“這個裏賓特洛甫,他的名字是用金錢買來的,錢財是通過婚姻獲得的,官職是靠詐騙弄到的,連他象征貴族的‘馮’也是騙來的。”
李德還沒來得及表態,紅色電話又響了,戈林在電話裏粗魯地說:“我的元首,我猜想肮髒的小香檳酒販子肯定會鼓噪您不必參加那個集會,他根本無權在這個問題上發言,因為他在納粹黨上台前夕才入的黨……”
李德已經被這些手下弄得焦頭爛額了。他納悶了,同在一個地球上,中國與外國的差別怎麽這麽大呢?記得小屁孩時陪父親看日本電影,當時還是內部放映的《軍閥》,看完後當科長的父親憤憤地說:那些下級軍官整天找上司的麻煩,要在中國,早就把他免職了。
在中國,上級就是上級,“領導說錯話可以重新說,老百姓說錯就要打嘴巴。”上級說話不叫說話,叫指出,再高一層變成了指示。領導講話下屬唯唯諾諾,更有甚者,領導說雞蛋上有毛,有人趕緊接話:“奴才都看見啦,長的還是綠毛。”但這種特色與國粹到了外國就行不通了,哪怕是專製的納粹德國。
李德無可奈何地交待鮑曼,馬上陪伴他到慕尼黑,盡管感覺身心疲憊。
“愛娃小姐也在慕尼黑。”鮑曼討好地說。李德“嗯”了一聲,精神一振。
當晚,李德飛到慕尼黑,住進瓦瑟堡大街12號那棟帶花園的小房子裏,這是希特勒送給愛娃的禮物。鮑曼等高級陪同住到德意誌飯店,領袖旗隊的戰士們在小房子周圍布哨。
李德叫開門,跟隨女傭徑直走進客廳,映入眼簾的是愛娃雍懶地躺在沙發上,一隻腳垂到下麵,她的蘇格蘭牧羊犬正給她舔,腳,唱機正播放著米密?托馬的“我願伴陪你”。 一隻紅腹灰雀在鳥籠裏上竄下跳,張著小尖嘴巴不停地鳴叫:“妖怪來了,妖怪來了。”
李德摸了摸鼻子上的紗布,玻璃窗裏的影子的確像個妖怪。牧羊犬竄到妖怪跟前嗅他的腳,愛娃迅速站起來,把這隻戀足不專一的畜牲趕走。
深秋的空氣涼爽而清新,浮動著一抹淡淡的半透明的霧氣,幾聲婉轉的鳥鳴帶著清脆的尾聲嫋嫋地從霧中飄來。李德與愛娃沉醉在愛河當中,吸吮愛情與寂靜,沉入幸福的夢幻。
一陣雲雨後,愛娃枕在李德的胳膊上耳鬢廝磨:“阿道夫,你變得讓我認不出你來了,最大的變化是你更有人情味了,我喜歡這樣。”
李德撫摸著她膚如凝脂的肉體,聽她繼續說:“ Wir sind überall die Besten natürlich auch im Bett(我們什麽都要做到最好,當然做,愛也不例外) ”
李德像獵豹一樣把她壓在身下……
……
1923年,納粹黨員發展到三萬餘人,成為德國一支新起的引人矚目的政治力量。其時,正值德國馬克暴跌,金融界一片混亂,法國、比利時又出兵占領了魯爾,激起了德國人民對政府的憤怒情緒和愛國熱情。希特勒認為奪取政權時機已到,他聯合德軍前總參謀長魯登道夫,企圖仿效墨索裏尼向羅馬進軍,利用暴力推翻魏瑪共和國。
1923年11月8日,在慕尼黑皇家啤酒館,當巴伐利亞邦長官卡爾對著3000名端著大杯子喝酒的市民唾沫橫飛的時候,希特勒和他的衝鋒隊輕車熟路地包圍了這裏,在門口架起了機關槍。希特勒走進啤酒館,跳上桌子朝天花板上開了一槍,宣布“全國革命已經開始了”。
他還虛張聲勢地說:“這個大廳已經由600名有重武器的人員占領,任何人都不許離開大廳。巴伐利亞政府和德國政府已被推翻,臨時全國政府已經成立,陸軍營房和警察局已被占領,軍隊和警察正在納粹旗下向市內挺進。”
當時希特勒34歲,屬於顛狂而辦事不牢的階段,導致暴動最終失敗。但此舉讓他成為聞名全國的政治人物,被捕期間,他完成了那本《我的奮鬥》的寫作。
希特勒於1933年掌權之後,每年都要在皇家啤酒館舉辦集會,大肆慶祝啤酒館政變。1939年,有人把定時炸彈放在靠近講台的柱子裏,準備在希特勒演講到一半時爆炸,但當晚慕尼黑起了大霧,原先坐飛機的希特勒提前離開啤酒館,乘火車返回柏林。這場霧就像《三國演義》裏上方穀的雨一樣救了希特勒,就在他離開13分鍾後,炸彈引爆了。此後,紀念活動改在附近的獅子啤酒館。
李德在獅子啤酒館與老戰士們握手。這些老戰友們為元首的變化感到驚訝。在歇斯底裏的歡呼聲中,元首發表了題為《為第三帝國英勇奮鬥》的演講,紀念活動在《霍斯特.威塞爾之歌》中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