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今日之辱
柳天踉蹌的身形之後，像是有著兩頭凶猛野獸，緩緩抬起鋒利而又森白的恐爪。
“嗤——”
一道鮮血，自空中濺出一個弧度，那自然是從柳天的身體中發出的。而柳天像是什麽感覺都沒有似的，隻是兩眼漸漸變得血紅起來，腳步依然向著一個方向移動。
隻見柳天所望著的哪個方向，乃是一塊峭壁。柳天冰冷的早已布滿血絲的眸子之中，顯出幾分堅定，他知道，現在他根本就沒有什麽退路，有的，隻有跳下斷壁。那樣的話，也許還能有一點生存的機會，但要是繼續留在此處的話，怎麽，都是要死的。
雖說這李穀、張雷兩人一直擺著一副“大好人”的模樣，但要是個人，在這種情況之下，都是可以看出他們不會輕易放過柳天。
又是無情一刀，狠狠的砍下，柳天咬緊著牙關，悶叫一聲。而李穀臉上，卻已經是滿臉怒意了。要是此刻柳天向他求饒，他肯定會感到十分愜意，但堅若磐石的柳天給他帶來的，隻是衝上腦頭的怒意。
李穀臉上流露出狡黠神色。
“要是你現在求我，跪下！我就放過你，怎麽樣？”
一旁張雷也是雙手抱胸，看著好戲，倒是不放心李穀會真的放過柳天。他知道，盡管李穀這麽說，但是無論柳天怎樣，都會隻有一個結局。
柳天腳步不停，身上的冷汗浸入傷口，使他所需承受的傷害又是增加幾分。深入骨髓的疼痛隨著柳天的一個個動作而更加嚴重，但他還是邁出了步伐，盡管體內每個細胞都在抗議，盡管身體中的每一塊肌肉都像是被撕裂。
柳天已經用實際告訴了李穀，不管怎樣，他都是不會說什麽跪下的。
李穀嘴角連連抽動幾下，眼光險惡起來，喝道：
“看你還能逞強到什麽時候！”
嗤——
寬刀落，鮮血出，一道顯然比之前深的傷口赫然出現在柳天背後。柳天身體向前傾了傾，隨之口中發出如同惡魔般的歇斯底裏的疼痛吼叫。
血絲蔓延的眸子，褪去了之前的藍色，但仍然堅毅。現在每邁出一步，都是需要著勇氣，天地間都像是變的灰暗起來，隻有一位少年，拖著重劍，臉型扭曲的向前走著。而身後的那人，就像是陷入瘋狂一般，手中的重劍像是雨點一般迅捷的擊在柳天身上。
每一刀，都是毫不留情，甚至每一刀都會贏來不遠處陳大的喝彩。但為了活下去，就算隻是為了雨兒，都要堅持下去，盡管，柳天也不知道跳下那斷崖會有多少的生存率。
還差一點！一點！內髒都像是被撕碎，一直踉蹌的身體，也終於是倒了下來，而柳天背後，也早已是血肉模糊。
體內不知何處的疼痛，不但沒有減弱，反而是在他體內各處更加肆虐起來。
“到底，到底什麽時候才結束啊！”
柳天在心中抗議著，現在已經不隻是之前的那股疼痛了，多了的，還有背後那一道道傷痕。夕日英俊的麵龐早已狼狽扭曲，貼在泥土之上。在上麵，還像是有著什麽重重壓在上麵一樣，使柳天欲罷不能。
那赫然是那李穀的腳，它踩在了柳天之上，踩在了柳天麵孔之上。柳天何時經曆過此等恥辱，相比之下，烈元的武力壓迫就要顯得底下許多了。柳天想要掙紮，力量卻又顯得鞭長莫及。
“李穀，這小子瘋了吧，前麵是懸崖，還一直怎麽拚命！”
張雷淡淡一句，有些不解。
“反正都是死！”
李穀伸出舌頭舔了舔濺到自己臉上的血，一腳踩著柳天的頭，一刀也隨之拔出，而柳天後背的血，像是不要錢似的流淌著。
張雷打了個哈切，扭了扭脖子，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結束吧！沒想到在這兒居然浪費了這麽多的時間。”
緩緩李穀也是點了點頭，也是該解決了。李穀陰邪的麵孔上顯出一道笑意：
“小子，其實我們無冤無仇，但是我們刀嵐宗的人，可不是你說能殺就能殺的。”
隨之，李穀劍上的邪火大盛，如同一朵死亡之花。柳天已經扭曲的麵孔上，都是顯出有些心悸，這一刀下來，他必定是死。之前的無數刀傷，對於進入過修羅塔強化過肉體的人，還算能夠勉強接受一下。
但現在這一刀，卻就有些不同了。
“到底，到底什麽時候才結束啊？”
體內的疼痛不斷，柳天體內像是有著一股滔天的怒火，正熊熊燃燒著，卻又怎麽都釋放不出來。斷崖就在離柳天不過三尺處，三尺！
體內的疼痛肆虐開來，柳天身體也是迅速顫抖起來，毛孔中都是出現了一滴滴血珠。柳天滿是鮮血的雙手，一把抓住身前的一株草，用力的扯著，想要將自己的身形拉出去，卻怎麽都無法動彈絲毫。
“你剛才不是囂張的很嘛，想要一個打兩個？現在這麽怎麽狼狽，啊？”
張雷沒好氣的吼著，同時一腳狠狠的踢在了柳天身上，像是在為他浪費的時間索求著補償。
柳天一口鮮血噴出，氣息萎靡到了極點，但是體內的疼痛依然沒有半點的好轉。柳天扭曲的嘴部流下一潭血水，強壯的腿忍著劇痛，慢慢抵製李穀的腿部，說起來十分輕鬆。但這幾乎已經是用盡了柳天所有的力氣了。
“死吧！”
李穀似乎是不想廢話了，寬刀高高被舉起，欲是要將柳天劈成兩半。
之前連連吞了四五顆治愈丹，柳天翻天覆地的武海之中也才是終於有了那麽一絲絲武力，在李穀手中寬刀落下之際。柳天心中同時是冷喝一聲。
“瞬、瞬……瞬步——”
柳天咬緊牙關，額頭的青筋也是暴起，柳天腳步盤旋起來，呼氣都是變得急促。
嗖——
隨之，柳天的身形硬生生的是後射出數丈，離那斷崖處也是越來越近。要是普通人，在這種情況下定然是慌亂至極，但現在柳天卻像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脫。
柳天眼睛已是看到，這斷崖的高度，大約有著近四十米左右，雖說也是不低，但柳天還不至於一點活下去的機會都沒有，特別是自修羅塔出來後的柳天。
在柳天瞬步使出時，李穀的腳步一劃，手中的寬刀也是擊在了地上，地麵活生生的出現了一個半丈深的巨坑，顯得猙獰而又恐怖。
李穀三兩步跑到斷崖旁，歇斯底裏的大吼一聲，手中寬刀直直的投射而下，但現在柳天的影子已經見不到了，又怎麽會在傷到他呢。
張雷也是皺起眉頭，無奈道：
“算這小子運氣好。”
而不遠處的陳大，已經是目瞪口呆了，那、那可是兩名二重武凝期強者，居然，居然還讓他逃了？
“算了，剛才他受了那麽重的傷，肯定必死無疑。”
見到身旁張雷像是追上去的樣子，李穀也是出手阻止，這個高度，他們要是跳下去，也是夠嗆的。
“回去給長老就說，這小子已經死了！”
李穀狠毒的眼光望了一眼陳大，而後者自然也是連連的點了點頭。
柳天身形在空中迅疾落下，這一刻，他腦中似是閃過許多。
“活下去！活下去！”
這是柳天此時腦中的所有想法，因為隻有活下去，才能再次見到他的雨兒。見到他所愛的人以及那些愛他的人。
也隻有活下去，才能還這恥辱，柳天腦中浮現出張雷、李穀的身影。心中也是一狠，張雷、李穀，你們放心，今日之恥，來日定以千倍、萬倍奉還。我要將你們那刀嵐宗，攪他個天翻地覆！
柳天被世界所遺棄，他不知道自己親生父親與母親究竟是誰，但是，他又像是被上天眷顧。雨兒、爺爺、柳銘、柳昊、小光、柳兒，還有許多。他現在有所依戀，自然是不可能就簡簡單單的認命。
柳天鼻中呼出兩道重氣，柳天身上的戾氣毫無保留的散發而出，像是一頭凶猛晶獸一般。活下去！隱約之中，柳天像是聽到了小溪的潺潺聲，那聲音那麽令人熟悉，又令人感到安詳。
柳天早已緊閉的眼前，像是出現了一道亭亭玉立的少女，而少女的模樣卻又是十分清晰，像是印在柳天腦中一般。少女身形像是蒙上一層淡淡的光輝，隻見那少女膚如玉脂，水嫩的精致小臉上像是能夠擰出水來，這除了柳天朝思暮想的雨兒外，還能有誰？
柳天嘴唇喃喃著，在心中呼喊著那兩個字。而眼前的那個少女，卻像是變的越來越真實，那張令柳天朝思夜想的麵上，始終帶著和煦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風。雨兒緩緩張開皓月雙臂，欲要托住柳天落下的身形。柳天也像是受到了一股無形的激勵，酸痛的滿是傷痕的手臂緩緩抬起，想要牽住雨兒的那雙纖細的玉手。
但又像是怎麽都觸及不到，柳天似是有些急了，但在他絕望之時，那雙柔弱無骨的雙手，卻是實實在在的觸摸到了他。雨兒抱住不斷下墜的柳天，小臉上有著一絲擔憂，但慢慢又顯的放鬆了很多。
“會沒事的，哥哥！”
雨兒的小手，輕輕觸摸柳天的臉頰，使柳天身上的戾氣消失殆盡。一股無法抗拒的神秘力量，也隨之悄無聲息的進入柳天身體之中，替他恢複著身上的傷痕，像是，有著雨兒在他身邊一樣。
雨兒螓首微點，在柳天耳旁，像是說做什麽，但柳天現在昏迷了，自然是聽不見了。雨兒的身形，逐漸變得縹緲，最終逐漸消失，而柳天的身形，也是變的輕巧了許多，像是一片樹葉，靜靜的在空中緩緩下落。
柳天下墜的身形，也自然是落到了小溪之中，“撲通”一聲，濺起些小小的水花。而一開始澄清的小溪，一片也是變的鮮紅起來，柳天瞬時喪失了意識。不過還好，他在空中像是受到了一股無形的托力，現在也是位於溪水之上隨水流動而飄動著。
柳天自然也是感受到了那股再熟悉不過的氣息，那自然是雨兒。
……
數百裏之外，焰城之中，柳族一家大院。
雨兒擺弄著一朵朵雪白色的鮮花，陡時間，雨兒舒展麵孔突然一緊，手中一枝百花兒落入塵土之中。旋即雨兒雙手呈心中，位於胸前，發出純潔雪白光色的美眸，之後慢慢的閉上。雨兒輕盈柔美的身形，也是慢慢的虛空漂浮起來，一片片細小雪花，如同一隻隻自然的小精靈，在她群周飄動。
點點之間，空間都像是點起一圈圈漣漪，點起音奏。那些小精靈們，盤旋於雨兒四周，好像在吟唱什麽歌語，曼妙而又動聽，仿佛天地都是為之黯色，隻剩下她與她心中牽掛的天邊的他。
許久之後，雨兒的身形像是虛幻了幾分，變得縹緲起來，不過數秒之後又是慢慢凝實。那窈窕身形，也依然還在，隻是一下癱在了地上，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