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巴紮爾
這千鏟定魚鱗雖然厲害,但這裏的土勢太過鬆軟,盜洞打了約三米時,整個洞都塌了。這個情況讓我們四人麵麵相覷,不怎麽說話的張河清道:“怎麽辦?”
胖子朝我使了個眼色,道:“天真,這地方不像能埋東西的地兒,況且,就這種土勢,即便是小哥,恐怕也打不了盜洞,下麵就是真有東西,小哥恐怕也沒有下去過。”他說出這句話時,我隱隱已經覺得事情不妙,這個地方明顯有貓膩,但這裏土質鬆軟,別說下去,就是打盜洞都成問題。
悶油瓶當初怎麽下去的?
他順著線索證明到這裏以後,遇見這個難題,有沒有放棄?
以我對悶油瓶多年的了解,我知道以他的性格,生命中幾乎是沒有放棄這個詞的,但擺在我們麵前的問題是,目的地就在我們腳下,但我們根本無法下去。
那麽悶油瓶是用的什麽方法?
黑暗中,我們隻打了一隻不起眼的手電筒,五人沒有誰說話。
就在這時,張棠瑞道:“這地方是衝擊岩,形成時間至少有幾千年,那時候的地貌,跟現在應該差不了多少,如果這下麵真有東西,那說明古人是找到方法的,咱們需要從長計議,好好想想。”
我是學建築出身,自然知道該怎麽下去,於是道:“加固技術,在中國古代就已經很發達了,鑿水井,打深坑,都是用的這些技術,古人是光明正大在下麵埋東西,有很多時間可以來加固,咱們要想下去也不是沒辦法,隻要慢慢加固,總能挖到底。”
胖子道:“你這不是廢話嗎,咱們天一亮就得收手,哪兒來的時間加固?”
我攤了攤手,道:“所以說,咱們不能從這一點入手。”
張河清道:“那你覺得應該怎麽辦?”
我道:“你們族長不會輕易放棄,他肯定會想辦法下去,找從這裏入手。”
張棠瑞見此,便說看了一時半會兒是不能下手了,先就此收手,好好想想辦法。於是我們鳴金收兵,悄悄返回帳篷。另一頭,張河水與張河明正發揮外交優勢,和一幫女大學生玩的不亦樂乎,特別是張河水頂著一張酷似悶油瓶的臉去勾搭小妹妹,我就覺得這一幕很詭異。
當天晚上,我們沒說太多,隻略作商議,認為這次行動太過倉促,再加上對暗語的理解也沒有透徹,導致了困難重重,經過商議好,決定先按兵不動,這些天以旅遊者的身份,好好在周圍走動,順便看能不能打聽到悶油瓶的信息。
這裏住的,大多是一些蒙古常住居民,以放牧為生,隨著水草遷移,但並不是四處遊蕩,處處為家,他們往往都有幾個落腳點,比如春天在A操場的A落腳點,夏天就去B草場的B落腳點,大多數都是固定好的,流動性雖然強,但人幾乎都不會變,比較有利於我們收集信心。
我相信,按照悶油瓶的個性,如果這裏不能下洞,他肯定寧願花時間繞盜洞,比如將下盜洞的地方定在比較結實的草場,然後向下斜打盜洞,最後在改變走勢,這樣,當盜洞打到龍爪的位置時,洞口已經很深,悶油瓶又會縮骨功,可以將洞口壓縮的更小,避免塌方。
這個方法,是我目前想出的最有效的方法,悶油瓶不可能想不到。
但這樣做的話,就必須要在草原上逗留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這一段時間,他總的吃喝、總的洗漱,這樣就離不開人,那麽最有可能的,就是悶油瓶會編造一個身份逗留下來,而且逗留的時間肯定不短,我們隻需要朝著這個線索查,便有可能摸出一些頭緒。
第二天早起,我們拿出地圖開始規劃,首先是那條地下盜洞的可能長度。
悶油瓶不可能跑到幾千米遠的地方下盜洞繞過來,除非他腦袋有毛病,所以我們必須要規劃一個最有可能的圓周,以這個圓周為目標,進行走訪。
很快,我們鎖定為一千米至一千五百米,這已經是我們能推測出的最長距離,緊接著,我們開始以遊客的身份去周邊遊玩。
我手裏有悶油瓶的照片,當然不是幾十年前西沙那一張,而是一張獨照,是從雅布達回來後,悶油瓶住我家那段時間拍的,背景是我家的沙發,角度是正麵照,我當時解釋說:“如果哪天你失憶又走丟了,我可以貼尋人啟事。”沒想到,現在真用來尋人了。
我們分成了三組,我和胖子一組、張棠瑞帶著錦景,張河水、河清、河明三人一組,開始分散走訪。
蒙古包的分布形式都是隔的比較遠,但每一個範圍內,又會自發組成一個大家庭,每當要進行遷徙時,他們往往是同一個方向,因此彼此都是住的比較遠的‘好鄰居’。
張棠瑞那邊的情況我不知道,因為我和胖子此刻已經站在了一個蒙古包前。
這戶人家一共七口,一個老人,兩對兒媳,兩個孫子,五十來隻羊,外加五條牧羊犬,我們一站門口,牧羊犬就朝我們汪汪吠叫。
蒙古人熱情好客,不過近年來遊人漸多,總不能有人往你門口一站,就拉進家吃飯吧?那還不吃窮了,因此電視裏麵放的,遊客去牧民家吃飯,事實上,那些牧民都是加入了旅遊組織的常住牧民,而正常的住戶,比如我們眼前這一家,是不會出現電視裏的情況,一到門口就熱情邀你進家喝茶的。
犬吠了一會兒,出來兩小屁孩,用蒙古話跟我和胖子搭腔,胖子道:“小破孩兒,叫你們家大人來。”不一會兒,又出來一個女的,依舊是說蒙古話,大約知道我們一點兒都不懂,片刻後,她請出了一個老人,老人聲音沙啞,用流利的漢語,慢吞吞的請我們進屋裏喝杯茶。
我訕訕的摸了摸鼻子,心說啥都還沒開口,沒想到真有茶喝,我和胖子進去後,也不客氣,跟老人家說明了來意,說我們是來找人的。
緊接著,我拿出悶油瓶的照片,問他有沒有見過。
事實上,這個蒙古包,已經是我們擺放的第五個,前麵的四個,都無功而返,而且它們彼此間距離太遠,一天走下來,腿都酸了,此刻,已經是夕陽西下。
老人家叫紮巴爾,他眼神不太好,摸出老花鏡戴上盯著悶油瓶的照片看,胖子一見,忍不住壓低聲音道:“這眼神,估計懸了,就算小哥曾經打他麵前過,估計也不知道了。”
聲音雖然小,但畢竟坐在一個屋裏,紮巴爾還是聽見了,他推了推眼鏡,慢吞吞的用漢語道:“這個年輕人,我見過。”
“你見過……”胖子嘿了一聲,猛的反應過來,道:“你見過!不是開玩笑吧?您可瞅仔細了,照片上的人長得白白嫩嫩,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可不是大街上的甲乙丙丁,您別看花眼了。”
紮巴爾又重複了一句,道:“我見過。”頓了頓,他道:“你們是他的什麽人?”
我心中一動,聽這意思,這人跟悶油瓶似乎還相處過一段時間,於是我說道:“是兄弟,照片上的人,是我們很要好的兄弟,失蹤兩年了,我們追著一些線索,發現他到過內蒙古,才追到這兒來的。”
紮巴爾點了點頭,讓兒媳端了奶皮子進來,示意我們喝茶,接著便道:“我一共見過他兩次,一次是在兩年前,一次是在六十年前,他真是……一點兒都沒變,那時候,我跟我孫子差不多大,這麽高,他還抱過我。”
胖子一口奶茶差點兒沒噴出來,盯著紮巴爾,道:“您今年高壽?”
紮巴爾比了個手勢,道:“七十了。”
我心裏頓時就警惕起來,正常人見到悶油瓶這種情況,肯定會很震驚,但老人的敘述中,卻很正常,甚至充滿了一種崇敬和追憶。
我不動聲色,和胖子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警惕起來。
紮巴爾像是察覺到我們的動作,他道:“年輕人,不要害怕。”頓了頓,他道:“你們真的是他的好朋友嗎?如果是這樣,我可以跟你們講一講。”
我見他不信,又掏出另一張壓箱底的照片,指著照片上的三個人,道:“看見沒,我、他、還有旁邊這個胖子,我們真的是好兄弟,穿一條褲子的。”
照片也是雅布達回來時拍的,胖子來杭州看我們,為了不讓悶油瓶發黴變質,我們拖著他出門,在西湖邊上拍了張相。
如今,照片裏的年輕人,還是我七年前認識的年輕人,但我和胖子,一個已經知天命,一個已經步入中年了,說起了,真是無不感慨。
紮巴爾看了這張合照,才開始緩緩講述起來兩次相遇。
首先是六十年前那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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