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家
月雲最後還是招了出來楊欣到底在哪兒，這已經是三月份的事情，春節剛剛過去不久，到處都還是喜氣洋洋的氣息。
秦悅歆一瞬間就覺察到身旁的陸晨安情緒不對勁了，她連忙伸手過去握住他的手：“怎麽了？”
陸晨安剛才臉上的神色明明還有幾分笑意的，如今不僅僅沒有半分的笑意，雙眸還陰冷得很。
他將手機收了起來，側頭看了她一眼：“杜月雲招了。”
秦悅歆微微一怔，沒想到這麽多年一直都沒有招的杜月雲突然之間在今天招了。
怪不得陸晨安的情緒會突然之間變成這樣，握著他的手下意識地又緊了一下：“我陪你。”
這是她唯一能夠說，也唯一能夠做的。
誰都不是陸晨安，誰都沒有辦法親身體會那種被親生母親拋棄了這麽多年的感受。
陸晨安沒有說話，伸手將她抱進了懷裏麵，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與其說是在安撫她，不如說是在安撫他自己。
是夜。
窗外的天色黑如墨汁，秦悅歆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陸晨安並不在。
她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開了頭頂上的照明燈，房間裏麵仍然是空無一人。
想到今天中午的事情，她不禁有些擔心，捉過一旁的風衣直接披著就下了床了。
別墅太大了，如果沒有目標的找的話，她可能找到天亮也未必能夠找到陸晨安。
到底是彼此親密了這麽久的人，陸晨安不在房間裏麵，那最有可能就是在書房裏麵了。
這個時候別墅裏麵不會有任何的一個傭人，就隻有他們兩個人的別墅，哪裏有一點兒燈光都十分的明顯。
從走廊看過去，並沒有看到書房有燈光，但是走到門口，秦悅歆便看到那虛掩著的門。
她微微鬆了口氣，推開門慢慢地走了進去。
陸晨安沒有開燈，如果不是手上夾著香煙，她不會知道他此時此刻就坐在沙發上麵。
書房裏麵一片黑暗，隻有陸晨安手上的香煙有一點點的星光。
秦悅歆一步步地抬腿走過去，他都仿佛沒有看到一般。
隔著兩米多的距離，秦悅歆終於停了下來。
那窗外的月光打進來，落在陸晨安的臉上，刀削一樣的臉，平日那雙總是帶笑的桃花眼，如今卻沒有半分的笑意，冷冽得如同外麵灑進來的清冷月光一樣。
她微微吸了口氣，隻覺得喉嚨有些發堵。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她才抿著唇抬腿走上去。
仿佛終於覺察到她的存在了，陸晨安動了動，手上的香煙早就已經熄滅了，他伸手扔進了煙灰缸裏麵，微微抬起頭，看向她：“怎麽來了？”
開口的聲音喑啞沉重。
她微微張了張嘴，彎下腰抱住了他：“晨安。”
他沒有說話，隻有一隻寬厚的手掌在她的頭頂上順撫著。
這樣的陸晨安讓秦悅歆更加難受，她倒是寧願他可以對著自己發脾氣，不聲不響的，才是最大的悲哀。
因為你根本就沒有辦法表達出來。
杜月雲給的地址很偏僻，出發去找楊欣的時候，天氣回了一下溫。
陸晨安什麽人都沒有帶，甚至連車都是自己開的。
整個過程，秦悅歆都不敢說話。
她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因為接下來要麵對的事情，是好是壞，誰知道呢。
不顧自己丈夫的生死，拋下自己年幼的兒子就這麽一走了之的楊欣，秦悅歆也沒有辦法說出任何違心的話去安慰陸晨安。
陸晨安父母的事情誰都不知道，其中到底又隱藏著些什麽卻沒有任何的一個人知道。
那是一個很落後的城鎮，甚至連A市裏麵的一些村落都比不上。
車子開進去的時候還引來了不少人的觀看，黑色的路虎在這樣的地方十分的打眼，大概是隻有在電視上才能夠見到的車子，如今卻是在現實中見到的。
楊欣住的地方還要偏僻，兩個人到鎮上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六點多了。
這樣的地方，晚上的路並不好走。
陸晨安顯然也沒有想晚上直接就過去了，兩個人在鎮上找了一家旅館住了下來。
落後的地方就連旅館都是落後的，可是這有什麽辦法，方圓幾裏的地方，就隻有這麽一家旅館。
已經是要了最貴的豪華套房了，但是所謂的豪華，也不過是因為裏麵放了電腦電視還有空調罷了。
就連那床都並不是什麽好床，一推門進去的時候甚至還能夠聞到那些慪了許久的味道。
秦悅歆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陸晨安，她住過這樣的旅館，但是陸晨安沒有住過。
他正好也看向她，笑了笑，挑著眉走了進來：“怎麽不進去了？”
秦悅歆抿了抿唇，從他拿過旅行包，從裏麵翻出被單和一些毛巾：“你去洗澡吧，我把被單換一下。”
她來之前就已經想到了，隻是拿著有備無患，卻沒有想到到底還是用上了。
這樣的環境，讓秦悅歆的心情越發的沉重。
若果楊欣是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而這樣跑了，或許讓人更加容易接受一點。
可是現在看來，根本就不是這樣的，蝸居在這樣簡陋的地方，這麽多年了，連回去看一眼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願意。
秦悅歆鋪著被單的手微微一頓，忍不住抬起頭看了一眼那浴室。
這幾天陸晨安的性格突然之間沉得讓她不知道該怎麽去應對，她見過許多麵的陸晨安，卻從未見過這樣的陸晨安。
用一句矯情的話說，現在的陸晨安就好像突然之間有了心事的男人一樣。
她本來就不是外向的性格，和陸晨安之間一直都是陸晨安在主導兩個人的關係和相處。
她更沒有安慰人的技巧和經驗，所以這幾天，她唯一能夠做的，隻能看到他自己一個人站著的時候走過去抱著他。
陸晨安已經連續好幾個晚上就這麽半夜起來了，起來抽煙，或者是起來站在落地窗前站著，也不說話，就那樣站著。
今天晚上也一樣，已經到了這裏了，他卻還是不能安穩地睡一個晚上。
秦悅歆也已經習慣了跟著他在半夜醒來了，一睜開眼，就看到了站在窗口前的陸晨安了。
小鎮沒有夜生活，其實現在並不是很晚，不過是淩晨十二點多的時間，可是窗外已經一片的黑暗了。
偶爾有一兩聲狗吠傳來，其他時候卻靜得就隻有呼吸聲了。
她起身走過去，抬手從身後抱住了陸晨安：“晨安。”
房間裏麵的空調並不是很暖，到了這樣的晚上，從被窩裏麵出來甚至會感覺到冷。
陸晨安抬手拿過了她的手握著，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對於明天的事情，秦悅歆或許是還有那麽一點期待的，期待自己不是被拋棄的那一個，期待楊欣或許隻是失憶了。
她不知道陸晨安會怎麽樣去麵對楊欣，就好像她不知道自己明天有沒有辦法可以勸阻陸晨安不要做出衝動的事情。
今晚注定了是不安穩的一個晚上，睡睡醒醒，天亮的時候秦悅歆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睡著。
外麵的雞鳴聲一聲聲地傳來，陸晨安已經起來了，跑完步從外麵回來，還買了早點。
這個時候樓下已經開始斷斷續續的有小販了，各種紛繁的嘈雜聲。
兩個人修整好之後已經八點多了，車子就停在樓下，但是周圍都擺滿了攤販的攤位，車子根本就倒不出來。
根本就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秦悅歆看著陸晨安陰鷙的臉，連忙抬手牽住了他：“算了，這裏有公交車去，我們坐公交車去吧。”
陸晨安看了她一眼，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當初停在這兒的時候旅館的老板也沒有提醒她們，今天是趕集的日子，這裏會停車。
現在也沒有辦法，總不可能直接把人家的攤位翻了把車開出來，這個做法還不如直接去坐公交車。
一開始就並不是順暢的，坐上公交車的時候，秦悅歆覺得自己的心口直跳。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她陪陸晨安來的，情緒波動更大的人卻是她。
公交車晃晃蕩蕩地開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了她們要下車的站點。
杜月雲給的是一個人的名字，說隻要找到那個人，就能夠找到楊欣了。
陸晨安讓人去找了具體的地址，隻是現在車子開不過來，兩個人現在站在公交車站上，也隻有找人問路這麽一個辦法了。
本來應該是這個時候就能夠找到了，現在卻還要問路。
走了將近半個小時，才終於到了那個所謂的新塘村。
村口有小孩子在玩鬧，秦悅歆和陸晨安兩個人一出現在那兒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視。
像他們兩個人這樣的裝扮，顯然就不是這裏的人。
有些膽大的小孩子上前站在他們跟前不斷地睜大了眼睛打量著：“阿姨，你好漂亮！”
有個小女孩突然之間開口，小女孩的眼睛很大，笑起來的時候兩邊都是酒窩，雖然皮膚有點兒黝黑，五官卻是極其的好看。
秦悅歆笑了笑，看了一眼周圍，鬆了鬆牽著陸晨安的手，開口問道：“小妹妹，你知道陳培安嗎？”
小女孩幹脆地點了頭，卻又有些警惕：“你們找我爸爸幹什麽？”
秦悅歆眉頭微微一皺，沒想到一開口就問到了人了。
她並不知道這個陳培安到底是什麽人，這時候也沒辦法下定論楊欣是不是真的在那兒。
秦悅歆抬頭看了一眼陸晨安，小女孩也抬頭看向陸晨安，天真的小眼神一閃一閃的：“叔叔，你好漂亮。”
在小孩子的世界裏麵，好像永遠都是這麽簡單。
陸晨安沒有回話，但是顯然也沒有生氣。
秦悅歆微微鬆了口氣，抬手摸了摸小女孩紮起來的頭發：“那你可以帶我們去你家找你爸爸嗎？阿姨和叔叔有事情找你爸爸。”
大概是村子裏麵不安全，小女孩警惕得很：“你們找我爸爸幹什麽，我媽媽說了，不能隨便跟陌生人走。”
秦悅歆耐心好，耐著性子解釋道：“你聽說過小蝌蚪找媽媽的故事嗎？現在叔叔要找媽媽，你能不能幫幫叔叔和阿姨？”
“我聽過這個故事，我媽媽給我講過！”說著，小女孩抬頭就看了一眼陸晨安：“叔叔好可憐哦，這麽大了還沒有找到媽媽。不過叔叔不用擔心，我爸爸很厲害的，我讓我爸爸幫你找媽媽！”
秦悅歆下意識地看向陸晨安，他眉頭緊皺著，身側的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
她摸了一下小女孩的頭發，站起來重新握住了陸晨安的手：“好的，那麻煩你帶我們去找你爸爸，好嗎？”
五六歲的小女孩，就算是帶了警惕，卻也還是讓人三言兩語地就能夠說服了，或許這就是大人和小孩子的差別。
“阿姨，我叫陳晨，陳晨的陳，早晨的晨！”
陳晨一路上嘰嘰喳喳的，秦悅歆都是笑著一句句地回著，不到十分鍾的時間，陳晨就領著她們站在一幢三層樓高的民樓上指著：“阿姨，叔叔，這就是我家了。”
房子的前麵有一大塊的空地，種了花，也種了菜，還養了雞，“咕咕咕”地叫著。
秦悅歆回頭看了一眼陸晨安，他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
他低頭看了她一眼，陳晨已經走進去大喊了：“爸爸，有漂亮叔叔要找媽媽！”
今天周末，所以在鎮上工作的陳培安才會在家裏麵，一大早就聽到自己女兒的聲音，從廚房裏麵走出來：“什麽漂亮叔叔——”
一抬頭，就看到站在院子裏麵的秦悅歆和陸晨安了。
陳晨拉著陳培安的衣服就指著陸晨安：“是他，爸爸，這個漂亮叔叔來找他媽媽的。”
秦悅歆感覺到牽著自己的手微微一緊，不禁抬頭看了一眼陸晨安：“晨安！”
話落，陳培安已經走到兩個人的跟前了：“你們是？”
秦悅歆安撫地拍了拍陸晨安的手背，轉頭看著陳培安禮貌地笑了下：“你好，我們是來找楊欣的。”
“楊欣？那是我——媽！有人找你！”
陳培安的話隻說到了一般，突然之間就翹首望向了一般，秦悅歆愣了愣，一轉身就看到了一個五十多歲六十歲的女人從小路上走來。
“誰找我？”
她的身體應該是很好，和身旁差不多年紀的男人走得很快，回答問題的時候也是中氣十足的。
秦悅歆怔怔地看著老太太一步步地走過來，直到人站在了她的跟前，她才微微反應過來。
楊欣看了他們兩個人一眼，原本臉上的神色還有幾分愉悅的，視線落在陸晨安的臉上的時候，很明顯她整個人都已經僵了，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秦悅歆下意識地拉著陸晨安，視線落在跟前的楊欣身上。
其實不過是五十出頭的年紀，可是膚色一點兒都看不出來當年的樣子了，臉上的皮膚也是鬆鬆誇誇的，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嫗一樣。
牽著她的手不斷收緊，秦悅歆連忙開口問道：“你就是楊欣嗎？”
楊欣沒有說話，但是那顫抖的身體能夠已經告訴她答案了。
她身旁的男人伸手就扶著了楊欣：“你們是誰，找我老婆幹什麽？”
這時候九連陳培安都覺察到不對勁了：“對啊，你們到底是誰？我們並不認識你們，為什麽要找我媽！”
說著，人已經站到楊欣的跟前了。
這個畫麵，看得秦悅歆心口發酸。
多麽的諷刺，陸晨安也是他的兒子，可是二十多年前她卻輕易地就拋棄了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如今組成了另外一個家庭，其樂融融地站在他們的跟前。
秦悅歆隻覺得鼻頭都是發酸的，剛想開口，陸晨安卻突然之間將她往後一拉，她半個人被他推到身後。
“你不是死了嗎？”
這是陸晨安開口的第一句話，秦悅歆站在陸晨安的跟前，隻覺得他整個人都是冷的，就好像是冰塊一樣。
秦悅歆下意識地叫了一聲：“晨安。”
陳培安看著跟前的男人，那眼眸裏麵的狠戾和陰鬱讓他忍不住皺起了眉：“你們想幹什麽？！”
“說話！你不是死了嗎？！”
可是陸晨安卻完全不理會陳培安，就連秦悅歆的手也鬆開了，壓著腿往前走了一步，直直逼向楊欣他們。
秦悅歆抬手捂著唇瓣，這樣的一幕，光是看著，就已經夠讓人難受了。
如果可以，她寧願陸晨安不曾得知楊欣的地址，不曾知道這一次。
可是麵對陸晨安的質問，楊欣卻隻有一句話：“你是誰？”
在陸晨安的麵前，楊欣的偽裝實在是太過虛偽了。
倘若她真的是失憶了還好，這一切也沒什麽，畢竟她失憶了，不是嗎？
畢竟她也不是故意的。
可是剛才，楊欣的眼底明明閃過了錯愕和慌亂，就連她都看到了，更別說陸晨安了。
“哎！你要幹什麽！我告訴你——”
陸晨安又向前逼近了一步，陳培安伸手想要攔住人，卻被陸晨安直接擰著手臂甩到一邊了。
他又向前走了一步，停在楊欣不過半米的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問你，你不是死了嗎！？”
此時此刻的陸晨安就像是一頭暴怒的獅子，秦悅歆下意識地衝上去將人抱著：“晨安！你冷靜一點！”
她這話剛說完，陸晨安就臉上的青筋都冒了起來了，盡管秦悅歆伸著雙手將人抱住了，可是他卻還是輕易地就能夠將人推開來了，上前伸手將擋在楊欣跟前的男人推開：“我特麽的在問你！你為什麽還沒有死！”
楊欣被他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卻突然之間不知道為什麽好像不怕陸晨安了一樣：“我為什麽要死？你們陸家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我為什麽要死在你們陸家！”
“你給我去死！”
現在的陸晨安已經成了誰都攔不住的失控了，秦悅歆知道自己如果不攔下來，就要出事了，想都沒有想，上前重新將他抱住：“陸晨安你冷靜一點！她根本就不值得你這麽做！”
誰都沒有想到看到的是這樣的一幕，秦悅歆抱著陸晨安，整個人都已經哭出來了。
陸晨安的力氣大，她卻咬著牙死都不願意放手，兩個人就這麽拉扯著，楊欣已經被她的兒子護著要往屋裏麵走了。
陸晨安看著他們那一堆人，突然之間也不動，直直地就冷笑了起來：“你應該去死！我會讓你去死的！”
“晨安，陸晨安。”
秦悅歆抱著他，整個人都是顫抖的，這樣的陸晨安她從來都沒有見過。
失控、絕望得讓她無比的難受。
一旁的陳晨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怔怔地看著這一切，甚至還開口問道：“阿姨，叔叔他怎麽了？”
陳培安把自己的父母帶回了家裏麵才發現自己的女兒還在外麵，衝出來一把捉著陳晨重新衝了回去。
陸晨安隻是冷笑，隔著那緩緩關上的門看著楊欣冷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回頭主動抱住了她：“歆歆。”
他抱著她，那力氣就好像要將她整個人卡進自己的懷裏麵一樣。
秦悅歆微微抽了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一點：“晨安，我們回家，我們回家，好嗎？”
她不知道別人到底會是什麽樣的感受，但是對於陸晨安，她卻能夠真切地知道，有絕望也有憤怒，更多的卻是悲痛。
大門緊閉，他們也闖不進去。
可是陸晨安卻站在那兒，半響，突然之間鬆開了她，將一旁的鐵鍬拿在了手上，衝上去對著那門不斷地鏟著：“出來！再不出來，我相信你會後悔的！”
秦悅歆怔怔地看著這一幕，整個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門已經開了，但是陸晨安卻把鐵鏟扔了。
楊欣站在門口，看著他一字一句地開口：“陸晨安，你不要覺得我狠心，你爸爸根本就不是好人，如果當年不是他將我侵犯了，根本就不會有你！我恨不得他死，我就是想他死，我隻要在他的身邊一秒鍾我都覺得我自己生不如死！我看到你就像看到陸啟浩，你本來就是個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產物。你不要打擾我的家人，你有什麽愁什麽怨你衝著我一個人過來！”
二十多年過去了，楊欣卻還是放不下當年的仇恨。
秦悅歆整個人都是顫抖的，衝過去將陸晨安往自己的身後一拉，抬手直接就對著楊欣打了一巴掌：“你有心嗎？他是你的兒子！你特麽的當初生下他的時候，他就是你的兒子！你們大人做錯了什麽關他什麽事情！你為什麽要這要對他！”
她從來都是家教良好的，從未對長輩這樣子過，更別說眼前的這個人是陸晨安的親生母親。
可是就在剛才，她聽到楊欣的口中那麽殘忍地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秦悅歆覺得自己所有的家教和教養好像一下子就沒有了一樣，她完全沒有想到，作為一個母親，居然會是這麽狠心的。
“你以為你自己一點兒錯都沒有嗎？你和陸晨安父親有什麽恩怨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情，可是陸晨安是你的親生兒子，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你憑什麽要這樣對他？你自己在這裏家庭和睦地活了二十多年，你考慮過陸晨安的感受嗎？陸家那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你自己不知道嗎？可是你卻將一個隻有五歲的孩子扔在那些豺狼之間，然後你自己一個人偷偷地跑了出來過上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盡管這樣，陸晨安那麽多年他都沒有放棄過找你！楊欣，你是一個母親嗎？！”
她從來都沒有這麽憤怒過，都說孩子是母親的心頭肉，而陸晨安在楊欣的眼底，連塊肉都算不上。
楊欣的臉色已經一點點地白了下去了，她看著自己三十多年前懷著痛懷著恨生下來的陸晨安。
她曾經真的是很恨陸晨安，如果不是他，她就不會用被陸家困住。
二十多年前的那場車禍她明明知道，但是她一句話都不說，她就是想要讓陸啟浩死，她就是想要逃離陸家那個牢籠。
二十多年過去了，她一直都是很陸啟浩的，如果不是他，她的父母就不會被活生生地氣死。
二十多年了，她一次都沒有想起過當年那個被自己狠心拋下的孩子。
如今他站在自己的跟前了，她第一次覺得自己二十多年前做的事情到底是有多麽的狠心，正如眼前的秦悅歆所說的。
她根本就不是一個母親。
陸晨安的手冷得就像冰塊一樣，秦悅歆回頭看著他，他的臉沒有任何的神色，額頭上的青筋四起，看著楊欣一字一句開口：“我沒什麽仇也沒什麽怨，我隻是想知道，當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陸啟華和陸啟鴻要害我爸？”
楊欣整個人一晃，雙唇顫抖著看著陸晨安。
她沒有說話，可是反應卻將一切的答案都告訴了人了。
秦悅歆抬手抹了一下自己的眼淚，轉頭看向陸晨安：“晨安，我們回家，回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