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無朽
第六百五十九章 無朽
想到這裏，我抬頭，卻見那須發皆白的老者，此時竟是一動不動地盯著我，他的眼裏仿佛自成一世界，深邃，不見底。
“七十年了，神宮七十年未有人再來，你到此的目的，到底是為何？”他沒說你們，反而是說的你。
看來來這裏的目的，厲天行他們並沒有告訴他們。
我先是向著老者一拜，隨即才沉聲開口：“晚輩此行，是為了一口鍾而來。”
“鍾？”老者似乎很是詫異，反問道。
我點頭，隨即靈力輕運，一絲靈氣很快竄上我的指間，與此同時，我再次開口，“晚輩乃通靈者，此生雷劫，也僅僅度過一次而已。”
我相信隻要老者聽到這裏，就會完全明白。
可奇怪的是，老者此刻那雙深邃的眼，目光卻是一刹那呆滯，隨即迷茫，我一時有些拿不準，可很快，老者身旁的女子麵色也怪異起來，卻見她先是一頓，隨後附耳到老者麵前，這才輕聲開口。
“師傅，他說的，或許是禦魂鍾，那口鍾，一百年前你想送給昆侖山的道靈婆婆，被人家嫌棄太醜，你從昆侖山回來，就把它給扔了。後來被二封師弟撿了回來，你又把他用來當夜壺，如果我猜的不錯，現在那口鍾，還在你的房間內。”
雖說她說的很小聲，可並沒有刻意掩飾什麽，所以不僅是我，就連其他人此刻也聽的真真切切。
頓時，眾人的臉上便出現了一抹戲謔。
而身為當事人的我，更為尷尬，隻是盯著那女子，在驚歎著，看起來不過二十許歲的女人，已經是不知道幾百歲的老太婆時，也很希望她能給我個眼神示意，告訴我她方才的這些話都是假的。
然而一切都在預示著，我還是太過年輕了，因為在女子說完，那老者恍然大悟一般拍了拍腦袋，隨即麵色竟是一喜。
“你這麽一說，我就想起來了，人老了，記憶力不佳，那個二封啊，你去把它端上來，這個小兄弟要的話，就給他吧。”
說著，他竟是指著那女子，示意那女子去拿過來。
“師傅，我在這裏。”
男子說完這句話，略顯尷尬地回頭，這才小心翼翼的說道：“師父追求道靈婆婆不成，相思成疾，腦子有些不太靈便，諸位見諒。”
他輕聲開口，不過他的話絲毫沒有讓我的尷尬之色減緩半點，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需要的禦魂鍾，竟做了近一甲子的夜壺。
想想我就能預知到一些東西，不過此刻，我也隻有硬著頭皮，問出了自己的疑問，“聽說那鍾，可以幫我度過九九天劫，對嗎？”
說出這句話時，我的聲音已經小到我自己都聽不見，因為這一切聽起來真的是有些不可思議，而且那禦魂鍾，恐怕也沒上官正林說的那麽厲害，否則也不會落到現如今這個下場了。
然而就在我的種種思緒掠過腦海，那男子卻同樣怪異地看了我一眼，隨即點頭。
“的確可以，我跟一封都是這麽過來的，不過我們能順利晉升地階，除了禦魂鍾的功勞以外，師傅也幫了不少的忙。
隻不過現在禦魂鍾雖在，師傅卻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師傅了，他已經沒有能力再來幫你，或者說，師傅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幫你了。”
男子說完，竟是嘀咕了句“我這就去給你拿”，隨後就走了。
我呆愣在原地，一時卻又不知道該做點兒什麽，我隻是在想，那口鍾到底是什麽樣子，會不會已經是一個汙垢遍布的模樣？
對於它是否被當做夜壺，我是不太在意這些東西。
我隻是擔心它是否能夠幫我度過九九天劫，我在意的是，經過百年沉澱，它是否還具有那樣的能力。
顯然，我的擔憂一點都沒錯，當二封將那口鍾搬到我麵色的時候，我麵色已經暗沉到了極致。
跟我想象中寶光閃耀，靈氣逼人不同，眼前這足有一人多高的大鍾，沒有絲毫光華，甚至表麵還長出了一層碧綠的銅鏽。
可最糟糕的並不是這些，而是在二封將整口鍾倒轉的時候，一股濃鬱的臭味兒撲麵而來。
我定睛一看，那大鍾內部結了一層白花花的晶狀物，而且，一封之前並沒有誇大其詞，這口禦魂鍾，恐怕真的做了無朽大師近百年的夜壺。
一封和二封的麵色都有些尷尬。
“那個，打擾了。”
我的心在此刻已經沉到了極點，禦魂鍾成了現在這般，恐怕就算是我的隨便一擊，都能將它輕鬆搞定，更別說九九雷劫了，恐怕第一道雷劫都撐不過去。
除了對禦魂鍾的失望，還有的，便是對即將到來那雷劫的迷茫。
我要如何去度過那令人聞之色變的九九雷劫，甚至於，我到底該不該回冥界尋冥主幫忙？
顯然，一封和二封對我的話還沒來及反應，不過此時那老者卻是麵色微變，隨即來到那大鍾身前。
“禦魂鍾，怎麽成了如今這般模樣，三封，我不是讓你好生照顧嗎，怎麽如今都成這般模樣了？！”
此話一落，一封和二封的麵色，再一次沉了下來，“那個，師傅，三封師兄已經死了快兩百年了。”
不過對於二封的話，老者卻是充耳不聞，“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要我來收拾殘局，什麽時候你們才能真正的獨擋一方？”
“四封！”
“師傅，四封師姐三百年前跟人私奔了，還讓師傅不要掛著她。”
……
我無語，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群師徒，我越來越覺得，自己來這裏，完全是浪費時間。
老者此時沒動，除了對二封的話充耳不聞之外，他的目光，卻是一刻也沒有離開過禦魂鍾。
“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要為師給你們料理後事。”
“師傅，五封師兄死的時候，是我為其料理的後事。”
二封的這句話一落，一封卻是攔住了他，這一刻，一封的麵色竟是是有些許激動。
“別吵，師傅又回來了。”
我看著一封，不時將目光放在老者身上，的確，之前老者的模樣，似乎的確是腦子不太好使，可就在一封話音出口的刹那，我看著老者，卻在這一刻覺得有所不同。
一封的那句“師傅又回來了”，到底是什麽意思？
突然，老者動了，或者說，無朽大師動了，因為此時此刻，我總覺得用老者來稱呼他，並不是很恰當。
無朽大師身形一動，隨即他身上衣袍直接散落，露出了滿是傷痕的上半身，更讓人驚詫的，是老者的皮膚表麵竟是密密麻麻纏著布條。
那布條上符文遍布，而此刻，那刻滿符文的布條，竟是在一根根脫落。
我麵色大變，因為我發現隨著布條的脫落，無朽大師整個人的氣息，竟是實在須臾間成倍暴漲。
我忍不住後退數步，倒不如我害怕，而是無朽身上那股恐怖的氣息太過強大，我根本無法控製自己，而一封和二封，此刻卻是滿眼期待地盯著無朽。
“一百年了，師傅能否重振當年威風。”
對於無朽的境界，我的感知或許是最強烈的。無朽的境界，在我看來，至少在上官正林跟無葉之上，甚至比起那玉虛宮的老者來說也隻強不弱，傳聞無朽的境界已經到了所謂的神境，難道是真的不成？
而那所謂的神境，又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境界，神境在位境之後，還是位境的位境之後？
上次在冥界，我欲問冥主有關於位境之後的境界是何，冥主卻是並未告知，隻說了一句我現在知道並沒有什麽好事兒，便直接略過，所以就算是到現在，我也不知位境過後，到底是神境，還是其他境界。
此時無朽身上的布條已經悉數脫落，而他的境界似乎也到了一個常人所不能及的地步，此時此刻的他，身上仿佛存在著一股有別於其他人的氣息，那氣息奇異，我觀察半晌，依舊無法說出什麽個所以然。
不過此時無朽雙目緊閉，其身之上，卻又有無聲威壓散出，感受著無朽身上的一切，我也僅僅得出一個結論而已。
高深莫測。
甚至在冥主麵前，我都未曾出現眼下這般奇異感受。
這其中或許有冥主刻意壓製自己境界修為的原因，不過我確實有一種預感，無朽的境界至少都跟冥主是一個檔次，甚至沒有太大區別。
這是何等的恐怖，冥主靠著他現如今的境界，就已經成了冥界之主，而無朽呢，卻是再在此，雖不至於苟延殘喘，可腦袋不好使的他，跟冥主比起來，怎麽也有些心酸。
此時，布條已經完全散落，露出了其內無朽的身軀。
依舊如之前看到的後背那般，傷痕遍布，甚至都沒有一塊地方是驗證，密密麻麻的傷痕遍布了無朽整個身體，
特別是在他心髒的位置，哪裏似乎曾經受過重傷。
此刻看去，無朽心髒的位置，仿佛有一個拳頭大小的凹陷，甚至在那凹陷之處，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