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人鴉
第七十五章人鴉
離得近了,我才發現這鬼東西流的血不是一般的多。這不過一分鍾不到,它的血就已經蔓延了整個船尾,伴隨著濃濃的血腥味兒,我舉著棍子走到了他們身前。
他們依舊一動不動,就好像從來不會動一樣。
“這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我低聲喃喃,現在我才發現那兩個黑影披著一張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毛皮,毛皮上還冒著些許熱氣。就像是剛剝下來一般。而毛皮的外麵,還罩著一個巨大的黑袍。黑影的頭顱,似乎就籠罩在黑袍內,黑乎乎的加上霧氣濃厚,壓根看不清楚。
黑影手裏,似乎還抓著什麽東西。我用棍子扒了扒,那東西就“啪”的一聲落到了地上,船板上的鮮血濺得到處都是。而那東西也滾了好幾圈,直接滾到了我腳下。
我低頭一看,那玩意兒黑乎乎的,還是有些看不太清楚。我又用棍子扒了扒,蹲下身子。
隻是一瞬,我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冷汗說著額頭就流了下來,那居然是個人頭,而且是一個我非常熟悉的人,宣策。
連宣策也。
我驚慌失措地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可來來回回這船就這麽大,不過幾步路的距離,就已經跑了個遍。
宣策的頭依舊靜靜滾落在那裏,和著流下的鮮血,散出陣陣讓人驚懼到不能呼吸的冷意。
我又回頭看向了那兩個黑影,也不知道是被嚇過了頭,還是想徹底弄清楚眼前這一切。我居然又緩緩地走向了船尾的黑影。
我盡量不去看地上的宣策頭顱,我很怕我看一眼就會再也受不了驚叫出來。所以人都死了,隻剩一艘空船靜靜停留在這忘川河中間,這一路上我明明沒有睜眼,可悲劇依舊發生。
我在想如果剛才我還是沒有睜眼。會不會現在的我,也被河水卷到了河底,或是頭顱被人砍下,被一種壓根看不清是什麽的東西提在手裏。
隨著逐漸靠近船尾的黑影,壓力就像一頭潛藏的魔鬼一般張著大口,想把我一口吞噬。
終於,我又走到了黑影麵前。依舊如之前那般,除了潺潺流下的鮮紅血液和其濃烈到近乎實質的味道以外,什麽都看不到。
我又舉起了手中的棍子,這次瞄準的,卻是這家夥的腦袋。我先是扒了扒他罩住全身的黑袍,可這玩意兒就像是粘在上麵那般,任由我怎麽弄,就無法將其脫離黑影的身軀。倒是那張毛皮,在我撥弄黑袍的時候,“啪”的一聲落到了地上,露出了裏麵一條古銅色皮膚的胳膊。
我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一種無法抑製的恐懼從心底刹那蔓延,我哆嗦著手,似乎是想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測,我抓向了黑袍。
“歘。”
手肘用力,我直接將黑袍整個抽了開,隨後扔在了地上,而我也無力地癱倒在了地上,跟我想的一模一樣。
厲天行缺失的手和腳,被人用一種怪異的方式縫在了眼前的這具黑影上。
這也根本不是什麽黑影,從它上麵的四肢來看,恐怕正是用厲天行和宣策的身體碎開後縫製而成,而這黑袍,明顯就是那兩個黑袍女人的。
居然連她們,也都遭了毒手。
可最讓我不能理解的,則是這幾具屍體縫製出來的東西上麵,居然放了一個怪異的頭顱。
那有些像是烏鴉的腦袋,可烏鴉的腦袋根本長不到這麽大,這個頭都快跟我的不相上下了。
我揭開了另一張黑袍,跟這具一般無二,不過這具的皮膚明顯滑膩許多,想必是那兩個女人。
接下來該怎麽辦。我突然很迷茫,還沒到陽關,人就都死了,不是說過不會死人的麽。可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走向了船頭。船頭上什麽東西都沒有,隻有靠近船沿的地方,有著兩個船槳。
對了,那撐船的老婦人呢,也不知道她在這裏撐船撐了多久,難道連她也遭遇了不測。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如果連她也出了事兒,那這渡船者存在的意義也就沒了吧。
興許是跑了吧,我這麽想著。
我站在船頭朝前方的無盡霧氣望去,可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以外,什麽都沒看到,這霧就像是能夠阻隔一切視野一般,除了眼前幾米的距離,再遠就什麽都看不到了。
突然,一陣輕微的呼吸聲卻是把我拖回了現實。我小心翼翼地回頭,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那頂著烏鴉腦袋的屍體,竟然出現在了船中央。
我心裏咯噔一聲,原本已經快要消退的恐懼在這一刻徹底爆發,我剛剛明明已經檢查過那屍體,他們根本不可能移動,可現在這一幕,又確確實實的出現在我眼前。
我突然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
這會兒要是有個人在身邊該有多好,我不止一次出現這個想法。可偏偏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就連那小鬼,也不知道為什麽,從到這裏以後,就再也沒出現。
我盯著那個烏鴉腦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竟然發現他似乎在看我。我突然想起了之前出現的呼吸聲,那又是誰的。
我沒有貿然上前,也不敢回過頭不去看他們。
我怕我一回頭,再次轉身時,他們就跑到了我的身後。
獨船,濃霧,形單影隻。
此時的我或許就如同一隻待宰的羔羊。而屠夫或許正在某個不經意的角落,靜靜看著我,隻等我露出疲態,然後雷霆出手,一擊斃命。
不知道厲天行他們是否就是這樣遭受了襲擊,或許在第一聲慘叫響起的時候,我就該睜開眼的。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我發現那兩個烏鴉頭的家夥似乎又靠近了我一些。而且這個時候,他們似乎還長高了。
“嗯?”
我驚詫出聲,我剛才竟然發現那一動不動的烏鴉腦袋轉了一下。我心跳開始加快,喉嚨也漸漸幹燥起來,我不停地吞咽著唾沫,可饒是如此,喉嚨裏卻如同有著一把火在燃燒。
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更是沒有絲毫應對的辦法。
血靈精,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它。可當我低頭準備將它拿在手裏的時候,它居然不見了。
我的大腦瞬間空白,我記得當時我用完過後明明將他掛到了脖子上的,可現在怎麽不見了。我摸遍了身上所有能裝東西的口袋,可越往後我心底的絕望就越是強烈,所有口袋都空空如也,哪兒有什麽血靈精。
我突然又想起了關亡婆當初給我的鐵盒子,可當我想起它的時候,我一摸後背,登山包居然也不見了。
冷汗說著我的脖頸不斷地往下流,唾沫也已經無法讓我的喉嚨舒服那麽一些。而我麵前的怪異屍身,這會兒卻又變換了位置。
現在那鴉頭離我不過丈許距離,我甚至已經能聞到從它那邊噴過來的陰寒氣息,其中還夾帶著無盡的血腥味,讓我幾欲作嘔。
明明動作這麽大,卻又一直靜悄悄地像個死物。四周的霧氣消散了些,我小心翼翼地回頭,期待著能夠一眼望見我的登山包和血靈精,可無論我怎麽看,怎麽找,都是徒勞。
“呱~”
突然,一聲沉重而又淒厲的叫聲將我拉回了現實,我回頭,隻見那烏鴉腦袋的喙正一開一合,像是存在某種魔力一般,而隨著叫聲響起。我的大腦就像是入了魔障,感覺整個身子都有些頭重腳輕,我的呼吸開始困難。想要大口吸氣,可周圍的空氣都好像消失了一般。
我用力捶打著自己胸口,想讓呼吸來的更順暢一些。可越是捶打,能吸到的氣就越少,我想張口嘴大口呼吸,可嘴就像是不存在一般,任由我怎麽用力,嘴就是張不開。
鼻孔裏那點兒氣已然不夠我用作呼吸。
我突然想到自己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大概就是男主的腦袋整個被泡在了一個密封的罐子裏,罐子還裝滿了水,而男主則用一隻筆將自己喉嚨戳破,才得以呼吸,最後得救。
想到這裏,我抓著自己喉嚨,想找個尖銳的東西,可周圍哪兒有什麽尖銳的東西,正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我卻發現那鴉頭的身下,似乎有著一把匕首。
匕首就匕首吧,我發現在我盯著它看的時候,它連動都不會動一下,索性我就抓著自己脖頸,一雙眼睛直直盯著他。身子卻在慢慢兒向它靠近。
我的鼻孔也已經呼吸不到任何空氣,缺氧所帶來的極致痛苦不斷折磨著我的大腦。眼前有些模糊,可我還是抓住了那把匕首。
原本我是想用匕首刺破我的喉嚨,讓我得以呼吸,可不知道為什麽,在我握住匕首的瞬間,想的卻是直接給那詭異的鴉頭一刀。
這個想法也隻是在我大腦出現了一瞬,下一秒,我手臂用力,用盡最後的氣力輕喝一聲,隻一刀,那鴉頭就骨碌一聲,被我削到了地上。
鴉頭落地的瞬間,我的鼻尖再次出現空氣,我突然發現自己能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