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夢魘
第五十九章 夢魘
“陽關裏的情況我也不清楚,因為當年我連奈何橋都沒走過,就顯些落下陰河,喪命在那裏。”
回憶起往事,關亡婆也有些唏噓。都說世事無常,估計關亡婆也在唏噓感歎,誰會想到,原本她發誓再也不去那個地方的自己,現在卻在幫助兩個年輕人,提醒他們去的時候小心。
“奈何橋之前,就是黃泉路,這條路沒什麽好說的,你隻管大步往前走就行,不管發生什麽,你一旦回頭,也就前功盡棄,輕則被清除出來,重則當場喪命。”
“這些地名,倒也有意思。”厲天行輕歎了一聲,好像這次一去,真的就要下去地府一般。
“你怎麽樣,決定了麽。”
厲天行回過頭來,竟是咧嘴一笑,動也不動地看著我,那般模樣頗為灑脫。好像我們這次不是去什麽刀山火海,而是遊山玩水一般。
我無所謂地攤了攤手,事實也的確如此,不管是現在就去陽關,還是七月十五去陰市,我都沒問題。隻要能救黎洛。
“那就好辦了。”
厲天行回頭。
“婆婆,我們去陽關如果得了羅刹令,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去陰市,而不用回來,這樣應該可以節省很多時間。”
關亡婆點了點頭。
“黎洛這樣的狀態,婆婆你最多能維持幾天。”說這話時厲天行的表情嚴峻,看來他也看出了之前的異動不簡單。這降頭恐怕比關亡婆說的,還要更為不簡單。
關亡婆陷入了沉默,半晌過後,她才沙啞著嗓子說到:“半個月,我最多能維持這女娃半個月,半個月過後,你們若是還不回來,這女娃恐怕活不過一天。”
聽了關亡婆的話,厲天行明顯怔了一下。能堅持的時間居然直接從之前的一個月,減到了半個月,整整少了一半。
“半月也隻是我的保守估計,如果剛才那般情形再出現幾次,當時候我恐怕也不知道了能堅持多久了。”
厲天行的臉色很是難看,跟我的一樣。
“我們走吧,沒時間耽擱了,今晚就出發,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覺,補充些精力,我看你的樣子,似乎已經很久沒睡過安穩覺了。”
我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這東西你們帶著,或許可以幫到你們。”說著,關亡婆從身後拿出了一個金黃色盒子,交到了厲天行手裏。
我看到盒子的時候先是一愣,可隨即關亡婆婆的話又讓我呆了一下。
“這盒子在危急時刻打開,或許能用到,但願用不到。”
一模一樣的話我昨晚也聽到過,就在關婆將鐵盒子給我的時候,這個盒子似乎除了顏色以外,其他都跟我家裏那個鐵盒子一模一樣,包括盒子上麵的符文。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厲天行鄭重地接過盒子,再次道謝過後,就招呼我準備離開。
我也收回思緒滿滿的心神,準備跟厲天行離開。可剛走到門口,我似乎又想起什麽。這才又回過頭對著屋內的關亡婆問了一句。
“關婆你還沒說我們去陰市要找那個人的名字呢。”
屋子裏先是靜了一會兒,隨後關亡婆嗎略帶沙啞的聲音才從裏麵緩緩傳出來。
“鬼醫。”
……
回到宿舍時,已經早上十點多了。在樓下隨便吃了點兒東西,算是對自己忙碌了一夜的犒勞。
這人一靜下來就會想東想西,我實在改不了這個毛病。索性就這麽靜靜躺在床上,努力什麽都不去想,眼皮也隨著心神的放空而逐漸沉重,我仿佛又聞到了那股清新淡然的香氣,就如花間精靈一般,終於,我沉沉地睡了過去。
“夢醒來,我身在忘川,立在屬於我的那塊三生石旁,三生石上隻有你的名字,可是我看不到你在哪兒,原是今生今世已惘然,山河歲月空惆悵,而我,終將是要等著你,我會等你,等你。”
迷糊間,我似乎感受到一股溫暖如絮的春風吹進了我的耳朵裏,它在裏麵生了根,發了芽,我的腦海很自然就浮現了一道倩影,小巧玲瓏的身子,宛若柳條的纖腰,還有那包裹在一身紅色旗袍裏的動人,我癡癡笑了起來,她是屬於我的。她是我的。
突然,我又看見了一張宛若黑白的照片,照片上的她依舊小巧,可那已經略微泛舊的照片,卻沒能將她動人的臉龐完全顯露出來,我很急,因為照片裏她的旁邊還有一個男人,他將她環抱在身前,眼眸裏透露著寵幸和溺愛,就在我凝神去看時,那原本安靜凝視懷中女子的男人卻是突然對著笑了一下。
我揉了揉眼,可照片上的人卻是再換,依舊是一張老照片,照片上的她依舊小巧。可我卻看出她並不開心,雖然是黑白照,可我卻能想象到她那一身紅色旗袍下的妖嬈。而這次她的身旁,卻靜立著一個梳著背頭的小生,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稱呼他,可能是他給我的感覺,就是那種滿腹詩書氣自華的感覺。
這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平和富有寧靜氣息,可就是下一秒,照片裏的他們卻都開始逐漸變化。
先是那狀若小生的男子。原本和煦的笑容逐漸陰冷,平視前方的雙眼也開始變得怪異,斜視著空無一人的照片外,他的眼神就像能夠穿透人心神一般,我搖了搖頭,望向了她。
她在笑,或許是背景有些黑的緣故,我始終沒看清楚她在笑什麽,她的眼睛緊緊盯著身旁的男子,她比較矮,所以她的眼睛就呈現出一種翻白眼的狀態,整個眼白都暴露在空氣中,死死盯著身旁的男子。
照片本是靜止的東西,可我突然發現她的手心裏,不知什麽時候緊緊握著一把剪刀。
“我會等你,在這之前,我會將他們全都殺掉,我說了會等你,就一定要等你。”
她的麵孔突然暗沉下來,無數鮮紅的血液自她雙眼中不斷流將出來,而她卻像是突破照片跑出來一般,整個頭詭異扭曲著。嘴裏撕心裂肺地吼著這句話。
而她手裏的剪刀,更是對準了我的雙眼,轉瞬刺了過來。
我猛然翻身起來,胸腔就像拉風箱一般,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我順手摸了一把額頭,滿滿的全是汗。夢裏的一切清晰的就像剛剛發生一般,那噬人一般的眼神,那撕心裂肺般的嘶吼。我無力地再次倒回床上,那個女人究竟是誰。我見過她,在關亡婆引魂那晚。由引路鬼化作她的樣子,對我進行迷惑,可那時她的身份是李倩兒,後來我已經知道李倩兒就是經常來尋我的風靈。
還有夢裏照片上的男子,似乎都是她的男人,可好像,都死了一般。
有些煩躁地揉了揉腦袋。我看了眼時間,已經下午五點了,昏黃的陽光透過窗簾上的空洞處投射進了房間,印出無數密密麻麻的光電。
想要再睡一會兒,卻是怎麽也沒了興致。索性也就翻身起床,順便抓過了那夜關亡婆給我的那個鐵箱子。
依舊是輕飄飄地宛如空盒,我拿在裏自己掂了掂,又搖了搖。盒子裏麵並沒有傳來什麽輕響或者異動,我有些忍不住想打開盒子一看究竟,可思來想去,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倘若這真是個好東西,如果這會兒就被我無緣無故的用了,那得多可惜。
想到這裏,我便將盒子一放,拿過了一旁的骨灰罐。
那小鬼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召喚,就在我觸碰到罐子邊緣,他就化作一道白煙冒了出來。
依舊是一張宛如被剪刀撕爛的嘴。依舊有著黑血浸潤著傷口,從裂口裏湧出來。可這一刻我卻不再感到害怕,反而是伸出手,宛如特別喜歡這個小孩子一般,揉了揉他的腦袋。
他好像特別喜歡我的輕撫,竟然閉著眼享受了起來,雖說那張臉有些可怖,可我能感受到,他很開心,也很歡快。
如果能讓他換張臉就好了,我這麽想。這次的鬼市之行,我決定把他帶著,說不準還能幫上忙呢。
將骨灰盒放回窗台,他也很是會意,眨眼就消失在了我眼前。
也不知道厲天行此刻在做什麽,我沉吟著,突然想給他打個電話。他說的七月十五,似乎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究竟是什麽事情,能讓他心心念念到現在。而且看他的樣子,似乎還很釋懷,就像是一件準備了很久的事。突然可以做了一般。
我相信厲天行還有事情瞞著我,我也不準備再去質問他,從他對黎洛的在意程度來看,不難看出他的品行和價值觀。
這樣的一個人,又怎麽會去打其他人的主意。
我不知道關亡婆是不是就是我要找到三隻眼。我沉思許久,卻覺得這個倒不大可能,如果她真是三隻眼,恐怕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不一般。但我心裏實在沒底,跟關亡婆相處的這段時間來看,她就是屬於那種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
希望她是,我這麽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