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引魂來
第五十一章 引魂來
整個白天我都顯得心不在焉，望著門口來來往往的警察，隻希望夜幕快點到來。
厲天行在後麵又來過一次，為的好像是墓碑的事，隻見他騎著車先是去看了昨晚我見的那塊，隨後又直接往火葬場的另外一邊開去。想必是那個方位也有一塊。
難道這火葬場四周還都有一塊不成。
似乎跟我想的一樣，不一會兒，厲天行的摩托車就從大門右側的泥石小路上騎了過來。我始終沒有看見黎洛，其實我更願意看著她跟厲天行跑來跑去，不知道她臉上的黑印，會不會對她有影響。
莫名的，我有些擔心。
到了晚上八點半，我才等來了接班的人。
由於前一次是老王幫他上的班，所以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同崗位的同事。
這也是個老大叔，看樣子年齡不會比老王低上多少，一頭灰發略長，在後腦勺的位置挽了一個發髻。腰間背著一個破舊的綠色帆布包和水壺，帆布包似乎是漿洗的次數有些多了，布料都已經有些泛白和破損。
他似乎也沒料到這次的新同事會是我這麽個年輕小夥，看得出他很驚訝。可這依舊沒有讓他泛白的臉色好上那麽一點。
他的臉很蒼白，不是那種毫無血色的白，而是那種遇到急事無法解決的蒼白，顯得很無力。
交班的事當然不用多說太多，畢竟他們都是元老級別的員工。可能在這兒上班的時間比我吃的鹽都多。
我沒有多話問他是不是遇到了困難，畢竟我現在都煩事纏身，自己的事情都沒空解決，又怎麽會有時間去解決別人的事兒。
原本我想等他休息會兒我才走的，可沒想到他看了我幾眼後，居然一把抓過我的手，有些粗暴地左右翻看著，我沒有掙紮和反抗，任由他抓著我的手看來看去。
過了好半晌，似乎並沒有看到他想看到的東西後，他才輕出了一口氣。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你準備什麽時候辭職。”
我有些哭笑不得，哪兒有人會問別人什麽時候辭職的，我笑了笑，表示暫時不會。
他似乎很不理解，抓著我的手徒然用力，我臉色一變，這手勁跟他弱不禁風的樣子完全就是兩個人。我用力掙脫他的手，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警惕。
“這不是你該呆的地方。”他繼續說著，目光似乎又停留在了我臉上。我眉頭一皺，看來我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這人不知道有多好。原本我看他心不在焉，還以為是遇到了什麽難事，準備幫他先守一會兒，可他的表現卻在我意料之外，甚至有些怪異。
他一直盯著我，渾濁的眼睛似乎隻有在我身上時，才會有些許亮光散出。淒冷月光下，直到我走出火葬場，我都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跟隨著我。
當真是個怪人。我不由得加快了行走的速度。
到關亡婆這裏時，已經快接近十點了。這次是在屋外，一盞瓦數很低的白熾燈算是今晚的照明主力。而關亡婆那不大的屋子外麵，此時卻也已經改頭換麵。
兩個稻草人一左一右，擁護著一堆白色蠟燭，而蠟燭中間，關亡婆那瘦弱的身子端坐在正中。這一幕於我來說有些熟悉，同樣的稻草人，同樣的紙糊大臉，不同的是上次與我無關，這一次，主角卻換成了我。
在來之前我就知道。關亡婆是準備請鬼，請我那兩個素未蒙麵的妻子。
說起來有些搞笑，可我現在卻怎麽也笑不出來，待會兒如果關亡婆真將她們請了上來，我該怎麽說呢。雖然關亡婆說過，見人說人話，見鬼談鬼話，可我連她們麵都沒見過，那些哄人的話，真能說出口麽。
“你來了。”關亡婆抬頭，我發現她額前不知什麽時候，竟然畫了一隻紅色的眼睛。我看向了她身後擺著的桌子，上麵有著毛筆和一個紅碟子，看樣子似乎是點的朱砂。
而桌上的另一邊，則放著兩個牌位，牌位上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
我應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聽出了我的心不在焉，關亡婆擺了擺手。繼而說道：“那邊的事兒我下來再跟你說，今天的首要是得哄好你那兩位未過門的陰妻。”
關亡婆的語氣不容我考慮和拒絕，雖說我對此並不太在意，可關亡婆也是為我好，我沒有理由拒絕。
“你過來，弄破中指，將手指上的鮮血滴兩滴在牌位上。”
關亡婆拿起一旁的拐杖，用拐杖敲了敲身後的木桌，示意我過去。
那兩個稻草人的紙糊大臉讓我不是很舒服，從它們身邊走過時，我總感覺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在盯著我。
桌上放置著一柄削水果用的小刀，我拿在手裏掂了掂，目光卻是看向了那兩個空空蕩蕩的牌位。
我不知道一會兒關亡婆將她們請上來時會是什麽樣子，她們是附身在稻草人裏還是直接以鬼魂的樣子出現。包括他們的樣子，隱約間，我似乎還有了些許期待。
小刀很是鋒利，我不過輕輕一劃，一條細縫就眨眼出現在了我指尖，鮮血很快流了出來，我趕忙拿過一旁的牌位，直接滴在了上麵。隨後我又繞道桌上另一旁，如法炮製了一遍。
“陰都鬼門開，鬼魂尋媒來，一滴陽間血，千門萬戶開。”關亡婆話音一落，那原本順著牌位往下流的鮮血居然立馬就定住了，與此同時，兩塊牌位都開始輕微的震動起來。
關亡婆一聲輕喝，示意我將蠟燭點上。
我的眼睛一直盯著桌上不停搖擺的牌位，兩個名字，似乎也即將在上麵緩緩顯現。
那左麵牌位上的血液似乎已經被牌位吸收，一個模糊的李字開始緩緩出現在上麵，我心下一緊，想必這個就是李倩兒了。
就在李字開始逐漸顯現的瞬間，那右麵牌位也停止了震動，一個張字若隱若現，看樣子似乎也沒問題。
抓過桌上的朱砂紙筆，關亡婆飛快地在上麵畫了一個符文，隨後遞給我，讓我將其貼在兩個稻草人中的其中一個。
我依言照做。那兩個稻草人並沒有什麽變化，跟我想象中倒是不太一樣，我原以為他們會發出那種類似於嘻嘻哈哈的聲音，可沒成想卻是這般安靜。
反而是桌上的牌位，此時又開始緩緩晃動，就像一個醉漢搖頭晃腦般，那牌位也開始晃了起來。關亡婆嘴裏似乎還在念著什麽。
一顆顆細密的汗珠不斷從她額前浮現。看得出，這樣的引魂很費體力。
突然，關亡婆睜眼，有些不可思議地盯著身後的兩塊牌位，呼呼喘著大氣。而隨著她把眼睛睜開，那牌位上原本若隱若現的名字，也直接消失不見，而牌位自身，更是不再震動。
“怎麽了關婆。”
我見此一幕，趕忙上前扶住關亡婆的身子，我怕我跑慢一點兒，她就直接從凳子上摔下來了。
關亡婆搖了搖頭說：“她們似乎都不願意上來見你。”
我先是愣了一下，可隨後，還沒來得及說點兒什麽，關亡婆就已經再次坐定。看樣子，關亡婆是決定再試一次。
這一次，關亡婆直接吩咐我將那沒貼黃符的紙人給燒了，依她所說，想必是衝婚了。我不明白衝婚是什麽意思。但還是老老實實點燃了立在一旁的稻草人。
眼見稻草人很快化作灰燼，關亡婆這才又調整了些許呼吸，之前的話語，也再次響亮起來。
“待會兒不管發生什麽，千萬保持自己本心，莫要被其他東西迷了心智。”
關亡婆話音一落，這一次我感覺明顯有不同。果然，在我回頭的一瞬，那寫有張氏的牌位立刻顫動，仿佛是在害怕什麽一般。而李倩兒則不同，牌位連動都沒有動一下。雖說我什麽都沒看到，可我能感覺到，她們來了。
我望向了那個貼著黃符的紙人，此時的它依舊一動不動。我望了望張氏，又看了看李倩兒。這才發現張氏顫抖著的牌位，正對著李倩兒。那般模樣就是遇到了什麽極度恐懼的東西一般。
關亡婆依舊一動不動，突然，我發現她脖頸處似乎多出了一張臉，我渾身汗毛在這一刻轟然炸開，通通立了起來，這一幕我太熟悉了。當初李寡婦脖頸後麵，也有這樣一張臉，而且一模一樣。
張氏的牌位已經整個扣在了桌上，反觀李倩兒那塊，卻如高高在上一般，一動不動。我有心提醒關亡婆，可這不過回頭的功夫，那張臉突然就不見了，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發現周圍的溫度似乎比之前涼了那麽一些，白熾燈那昏黃的光線也隨著溫度的降低開始忽閃忽閃。我一直在找尋剛才那張臉的蹤跡，可當我看到那一動不動的紙人後，腦子就再次炸開了。
原來的紙人我記得清清楚楚，雖然塗著厚厚的一層粉和腮紅，可那模樣很容易就能看出來是眼睛和嘴唇都是直接用筆畫出來的。可這一刻那張臉卻變了，雖然依舊是塗著腮紅，但那嘴唇和雙眼，卻像是生生長在上麵一般，我一愣神的功夫，那模樣竟然又清晰了許多。